盛夏的果实
1
......
“卡妙,准备上哪所高中?”
“不知道,你呢?”
“我决定了,我上双子。”
“双子去年高考成绩那么好,今年收分一定很高。”
“没关系,我有把握。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还好,不是很有信心。”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上一个学校,不是很好吗?”
“好吧,我努力看看。”
......
没有说过“一言为定”,我却有些欣喜的认为,这是一个约定,所以,我的志愿书上,除了双子,我没有写上任何学校。
我以为,我会成功,我以为,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可是,我错了。
很多事情,意外,就像躲在拐角的魔鬼,或者,一块写着咒语的玻璃...
明明看到终点了,猛地,魔鬼出现了,挡住了你的去路,让你不得不退缩。
或者,是那块玻璃,打不碎,让人只能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终点,然后发现,那实际上,远在不可触摸的另外世界。
接到中考成绩单的那天,我还躺在床上发着高烧。不出意料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我与双子高中失之交臂。但是,我的志愿书上,没有别的名字,仿佛就在几分的差异里,我,变成了一块灰暗的小石头,躺在路边,因为,我是所有学校最后考虑的,接收对象。
没有过多地考虑,当家人为我选择了一所离市区将近一个小时车程的圣域高中时,我点头答应了。我想,我和撒加是不同的,不像他那么聪明,也没有他那么自信,所以,对我来说,到哪里上高中都是一样的。
只是,破坏了约定...
不知道该对谁说对不起,对他吗?还是我自己?
说实在话,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对我来讲,有些无聊。人总是处在矛盾之中吧。我想。
想起以前,天天一篇的小字,日记,练习题,每次做起来都恨的牙痒痒的。可如今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日子反而开始无聊起来,而我,竟然觉得有点空虚,这种感觉很不真实,让我讨厌。
病已经好了大半,可是却赖在家里上不想动。撒加打过电话,说是他和弟弟想要一起去西藏玩。加隆还在一旁插嘴,“卡妙,我看你是来不了了,你那个身体,到了拉萨,估计就完蛋了吧?”
这真是可恶,不过,我知道这是实话,所以,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回去。我没有问加隆考的是哪所学校,虽然和撒加个性迥异,但是孪生的弟兄,大概智商是一样的吧。年级成绩排的名次,他总是会和撒加保持并列。他曾经对我说过,他不想输给他哥哥。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忘了。
撒加电话里的语气很平淡,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关于我没有考上和他约好的学校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也许,从开始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固执地认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所以,当撒加最后说,上了高中还是要多联系时,我只是淡淡地说,“我会的,只是,你不要忘了我才好。”
电话那头,他笑着说,“怎么可能呢。”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原本就是注定好了的,忘记与不忘记,怎么划分呢,真的到了相逢对面不相识的时候,也就无所谓了吧。
挂上电话,我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小叉,寄宿学校开学的时间总是会早一点的。
对于所要面对的全新的生活环境以及陌生的生活方式,我的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这恐惧,仿佛一个巨人,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让我感觉到,我的整个世界,都在轻轻颤抖。
一连两个月吃吃睡睡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这其中,我去看过未来3年要在那里生活学习的地方。很不错的地方,到处是绿地。暑假里校园的空旷,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我们未来的宿舍据说是新建的,而且根据各个年级学生的不同需要,在室内格局设计上略有不同。总的来讲,设施条件各个方面还算完善,至少,4个人一间的寝室都有独立的卫浴。据称,这是全国第一个,每个寝室都提供天然气热水器的宿舍。这一点,倒是我没有想过的,不过,免去了和一大堆人,脱个光光挤在一起抢水龙头,我有点感激这样的安排。
当我日历上的小叉越来越多,终于到了要整理行李,去报到的日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的,我看了半天,只随便打包了一些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最后抱起自己从小睡到大的枕头,去了学校。
“啊,对不起,请问你也是高一的新生吗?”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望了一眼后面说话的人,宝蓝色过肩的卷发,有些俏皮的面孔,让人不禁觉得猛烈的阳光似乎也没有他的笑容刺眼。
不过,这个人,是呆子吗?
我肩上背的和手里抱的一大堆东西,还有,出现的时间,这些,还不够明显吗?
我挑了一下眉毛,点点头,算是给他回答。
“太好了,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心里还有点害怕。”他舒了一口气。
我看了看四周,在家长的陪同下,很多一年级新生正走进校园。来接我们去军训的军用卡车,已经依次排列在学校的大门口。
新生集合的地点,在实验楼的空地上,我没有过多地说话,拉了拉自己旅行袋的肩带,朝着哪个方向走去。
那个人,跟在我的后面。
四周的声音嘈杂,看得出,很多人是原本就认识的,他们站成一个个的小圈子,在聊着天,不时地,有笑声传来。
如果,我也是和一群人一起来到这里,我想,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轻松,可是,我是一个人来的,别人,我谁也不知道。就连站在我边的这个人,也是5分钟之前才认识的,哦,不,他我也不认识,因为,连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嘿嘿,猜猜我是谁?”一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虽然这双手的主人故意压低了声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不可置信的。
“加隆?!”我说着,心里突然觉得安定下来。
“啊,真么容易就被你揭穿,真不爽。”加隆放下手,有点沮丧。
“切,在这里还能看到你,我才不爽。”我回嘴,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我有点得意。不过,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你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这里吗?”
“是啊,你怎么也在?”我问。
“哎,天天被拿来跟撒加比来比去,是人都会觉得累吧。”加隆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你好,你也是新生吗?”身后面的那个人,又说话了。
“卡妙,他是谁?”加隆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刚才在门口遇见的。”我说。
我看见那个人,笑了,一如刚才的灿烂。
“我叫米罗,也是高一新生,今天一个人来的。”他伸出手去。
“啊,你好你好,我是加隆。这个人,和别人不太说话,他刚才一定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吧?嘿嘿,没关系,没关系,我告诉你,他叫做卡妙。”加隆没有去握住他的手,反而仿佛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搂住了他的肩膀,并指指身边的我,介绍着。
“以后就是同学了,互相照顾咯,呵呵。”那个叫米罗的一直笑。
“没问题,没问题。”加隆拍着胸口保证。
两个呆子凑到一起,嗯。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
2,
上了车,我们像货物一样被拉载。耳边呼呼的风声,让人觉得有点冷。
加隆和米罗聊得很开心,我开始怀疑,到底是我和加隆同了3年的学,还是米罗。
同样的蓝色长发,一深一浅,在风里飞舞。
没有注意米罗,我只是一心一意看着加隆的脸,因为,这张脸映在我里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倒影。
撒加不会像加隆一样,跟谁都自然熟起来,他总是会很小心的给自己和陌生人之间留下一定的距离。
不过,撒加也不会像加隆一样,讨厌一个人,就对人家完全的不屑一顾,他会和那个人一起聊天,甚至一起笑。
加隆对给他第一印象很好的人,都很热情,就像现在跟米罗一样,可是撒加,对谁都很平淡,连我这个他口中最好的朋友也一样。
所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撒加在想什么。
对他而言,我是不是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很想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也许,是我太害怕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喂,卡妙,想什么呢?盯着我一直看?想我哥了吧?”加隆拍醒我,开着玩笑。
可是,对我而言,这不仅仅只是个玩笑。我没有回话,只是把头扭向了一边。
“咦?你还有个哥哥吗?”米罗问加隆。
“是啊,双胞胎哥哥呢。跟卡妙关系很好的哦。”加隆向米罗挤挤眼睛,脸上挂着暧昧的表情。
“啊?!”米罗好像吃了一惊。
“真的哦,连我也在怀疑他们两个人是不是...”
“加隆!说什么呢?”我打断了加隆的话。加隆住了嘴,对我摆了个鬼脸。
“米罗,别听加隆胡说。”我对米罗说。
“是啊,是啊,我胡说,我胡说,你们是好朋友。呵呵。”加隆笑着,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哦,好朋友啊,吓了我一跳。”米罗拍拍胸口,算是收惊。
是吗?好朋友?我问着自己。对我而言,好朋友,这个说法,已经不能解释我对他的感情,可是,对撒加,连这好朋友的关系,也还没有得到证实。
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一丝抽搐,隐隐的疼起来。
是没吃早饭的原因吧?我对自己这样解释。
车子缓缓的驶入绿色的铁门,耳边传来了大喇叭的歌声“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我们的到来,那些穿着橄榄绿的人们,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听说,我们学校一直以来高中新生的军训都是在这里,所以,见惯不怪了吧?
车子继续在往前开,我看到了一群人,他们列成方块队,在烈日下站得笔直,我们车上的教官说,这是某个大学的新生,正在站军姿。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些走进象牙塔的前辈。而我回头,看见有人笔直的倒下,他的周围,没有人扶。
车子终于停定,我们从上面依次跳下来,拿着属于自己的行李。
然后车子开走了。我们所有人,站在一块空地上,刚才分别在每辆车上照顾我们的指导员们,整齐的站成一列,在离我们不愿的地方,有一个肩膀上有星星的人在对他们说话。不一会,他们解散,向我们走过来。
“同学们,这几位是你们这次军训的班长。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请由你们的班长带你们去寝室。”肩膀上带星星的人说。
“1班,穆,沙加, 米罗.....
.......
“11班,卡妙,加隆,苏兰特......”
听到我的名字,我望向那个不苟言笑的军人,然后和加隆一起,提着行李,向他走去。
走进寝室,我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没有床,只有一块长长的木板,班长说,未来半个月,我们都要在这上面睡觉。
大家不情愿的走过去,开始整理,只有我傻傻得站在门口。除了枕头,我什么也没有带。
加隆走过来,对我笑了。
“就知道你这个人什么都不会带的。没关系,我带的东西足够我们一起用了。”加隆把我拉过来。
我看着他,从他的袋子里拿出了被子,床单,还有一条蓝色的毛巾被。
“你...带的东西这么齐全啊?”我很惊讶。
“我哥帮我弄得,一大堆。他就说你肯定只带枕头,有备无患。还真让他给猜中了。”加隆忙着,摇了摇头。
我敲了敲那块硬硬的木板,皱起眉头。
加隆看了我一眼,把被子铺开,垫在床单下面。
“这样会好一点。”
“谢谢。”我感激得快要流出泪来。
“喂,别这样,我该替我哥照顾你的。”加隆笑着拉我坐在他铺好的“床”上。
我该说些什么吧,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很感激加隆的细心,而更让我感动的,是撒加的关心。虽然他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从加隆的口里,我能够得到这样的信息。
而仅仅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班长向我们简单介绍了如何整理内务,就要求我们出去排队,然后带我们去吃饭。
我们的饭,是在一个像车子一样的东西里面煮出来的,光是闻到那个味道,我就觉得没什么食欲。
个子最高的加隆被指派成为副班长,所以,他去领菜。
菜是大大的一盘,都是豆芽和土豆,吃在嘴里也没有味道。
所以,我的午饭,将近一大半,都拨给了加隆。
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我们都还窝在寝室里聊天,班长来了,叫我们到外面集合,军训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站成一排,班长现在是教官,在手把手的教我们怎么站,怎么走路。
才知道,长了15年的我,原来一直都不会走路,甚至连站也站不好。
别的班,也站在不远的地方,我看见那个叫米罗的小子,在教官敲打他的脑袋时候,一付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有点好玩。
加隆站在我旁边,他也在看米罗,他小声地说:“卡妙,那个米罗还挺有性格。”
我笑了,没有说话。
接着,我们被要求要站10分钟军姿。
“抬头,挺胸,脚打直!中指要紧贴着自己的裤缝。”教官在我们身边踱步,并不时纠正我们的姿势。
才发现,10分钟原来是那么漫长,要是这时候谁让我能动一下,我觉得,我能给他全世界。
保持直视前方的眼睛,我看不到加隆的表情,只能用余光瞟到他满脸的汗水。我相信,以他那么倔强的性格,就算超过了10分钟,只要教官不说停,他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我也在流汗,只不过,我的脸上看不到汗滴,可是我却清楚地感觉他们从我的背上滑下来,让我觉得好痒。
我的胃,又开始有一点痛,而且,越来越痛,我没办法并拢我的手,只是用力在撑着。
我只想撑过这十分钟,其他的我没有多想。
没有风,空气热地想让人窒息。本来只是唱两首歌的时间,怎么似乎是停止住了。我咬紧我的嘴唇,强忍着我的不适。
“10分钟到了,大家可以活动一下,不过卡妙要继续站着。”教官的前半句话,让我舒了一口气,可他的后半句,让我又重新把这舒出去的气再次吸了回来。
“卡妙,你没事吧?”旁边的加隆问。
我不说话,把我的眼睛闭了又睁开,说着我很好。
“卡妙,手指并拢!站不好就要一直站!!”教官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用力并拢我的手指,深吸一口气,把牙齿咬得作响。我感觉到我的腿上,更多的汗水滑落下来。
不知道还能这样站多久,我的手脚已经开始麻木。
太阳好刺眼,这是我倒下时唯一的感觉,还有,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蓝色的长发。
我说:“撒加....”
没有回应,剩下的,只有我身后臂膀的温度。
3,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寝室的床上躺着了。
寝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外面喊口号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知道,他们还在操练。
“好了,休息10分钟。”我们教官的声音。
下一秒,我看见加隆走进来。
“喂,你没事吧?”
“还好,刚才胃有一点疼。”我笑着说,磨蹭着想要下床。
“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吓了我一跳。”加隆看着我似乎没什么大事,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素质太差!”教官也走进寝室,手上拿着藿香正气水。“中暑的话,这个可能管用。”教官把药递给加隆。
“我没事。”我站起身来。管它是不是中暑,要我吃那个东西,我宁肯去死。
“嘿,还挺倔。”教官笑了笑,“没事的话,等一下就继续训练吧。”说完,教官就走出了门口。
我也和加隆一起往外走去。
加隆的表情很诡异。总感觉他会说点什么。
“卡妙,刚才晕倒时,你叫谁?”果不其然。
“干嘛?”我白了他一眼。
“你叫我哥哦,我都听见了。”加隆在我耳边小声说,听的我心惊胆颤。
“啊,好伤心,扶你的那个人可是我哦。”加隆把双手抱在脑后,夸张地叹气,一付很受伤的样子。
“神经病。”我也不多做解释,反正也是越描越黑的,索性加快了脚步,不理他。
教官没有说话,光是拍拍手,我们就很自觉地走过去整齐的站成一排。
然后,我们就抑制重复着,齐步走,立正,向后转...这些简单得不得了的口令。
可能真的是太笨,向左向右转,我总是能搞错方向,教官每次听到我喊报告,都会轻轻皱眉。加隆每次,面对着我的时候,都会轻轻的笑。这个看似宠溺的笑容总让我有挥拳上去砸他的脸的冲动。
“向右转!”
又来了,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又看到加隆的脸?!可恶。
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报告!”
“咦?”加隆说。
咦什么咦?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狠狠地瞪了加隆一眼。
“你干嘛?”加隆小声说。
我用余光瞟了一下我的前后左右,差点晕倒,原来这次错的人,是加隆。
“加隆,卡妙,出列!!”教官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显得十分洪亮。
我和加隆往旁边迈了一步,站在队伍外面。还保持着面对面地状态,有点尴尬。
教官走过来,看了我们一眼:“这么喜欢面对面,就干脆站着不要动!!立正!军姿,30分钟。”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是,班里其他的人在我们身后继续走着,转着,而我和加隆就这么一直站着,面对面。
“都是你害的!”我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发作,这能小声埋怨。
“你还怪我?”加隆似乎也生了气。
“还说话?!!!”教官盛怒的喊道,仿佛一个炸雷,在我耳边炸响。
“你们给我一直站好,我不叫停不准休息!其他人,解散!!”不近人情的命令,又在我还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我好像被敲了一记闷棍,憋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气得发抖。而加隆,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瘪了瘪嘴。
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站了多久,只知道,我们班集合了,又休息了,又集合了...
教官似乎把我们给忘记了,站在远处一丝不苟的训练。
有一阵凉风吹来,所有的班,都结束了训练,排好队伍准备去吃饭。
我看看加隆,他脸上还有汗水可以滴下来。
而我的汗,似乎早就流干了,只有汗水蒸发了以后留下的盐分还粘在身上。
我的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每一秒,它流逝所花的时间,对我来讲,越来越长。终于,一秒,开始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的关节仿佛生了锈,宁肯保持现在这样站立的姿势。胃部传递过来的痛苦,也没有办法让我的四肢有一丝的动作。
我的眼睛慢慢开始有点模糊,我不停的咽着口水,奋力在保持着清醒。不想像早些时候,丢脸的倒下。
“稍息。”教官终于走过来了。
虽然听到口令,可我根本没法动作,硬生生的就要往地上磕。
加隆又一次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
而我的身体在接触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突然柔软无力,重重往地上坠。刚才似乎有点麻木的胃痛感觉,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
“班长!!”加隆大叫着,教官也紧张得蹲下来扶住我。
我感觉不到我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按住自己的胃:“好痛....”
我知道,我又被七手八脚的抬进了寝室。
军训的第一天,我居然在短短6个小时的时间内,不支倒地2次。这个奇耻大辱,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而加隆,两次扶住差点亲吻水泥地面的我,我真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我喝了一点温开水,躺在床上,觉得舒服了很多。
加隆晚些时候,在教官的陪同下,帮我打了一点稀饭,端回来。
看着我一口一口把稀饭吃完,加隆如释重负的瘫在我旁边。
“加隆,谢谢你。”虽然有点难以启齿,我还是说了。
“没关系,我的错。”
是吗?仔细想想,加隆什么地方错了呢?错的人是我才对吧。我这样想着,觉得该跟他说一下。
可我的嘴张了几次,发不出半个音节。
加隆突然坐起身来,看看我,张口就说:“你个笨蛋,不舒服就说啊,转个方向也迷迷糊糊,还拖我下水。......”
我听着他噼哩叭啦地说话,刚才想说的话,全被我抛在了脑后。
看着那一样的容貌,我想,如果是撒加,这个时候,一定会很安静,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加隆一样,两次伸手扶住我。
“唉!为什么你不是撒加。”我摸了摸加隆的头发,感叹道。
加隆听的我到话,立即闭了嘴。
我看见,他眼睛的颜色,突然黯淡了好多。
4,
熄灯以前的两个小时,大家都或躺或靠的倒在床上,一个屋里七倒八歪,没有人有任何洗漱的动作。
事实上,除了两个暖瓶装着用来喝的开水,根本没有任何的热水可以用。别说洗澡,连洗把脸,也没有足够的热水。
我脱掉上衣,去外面打了一盆冷水回来,并用毛巾沾湿了水,想把身上残留的盐分擦干净。
虽然说是夏天,可冰冷的毛巾接触到皮肤的感觉,着实让人忍不住发抖。
“卡妙,你在吗?”门口探了一个脑袋进来,是米罗。
我抬头看看他,有点奇怪他的出现。
他看见了坐在最里面的我,大步走过来。
“哎,听说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不等我招呼,等原本在我旁边的加隆往外挪了挪,他就径自在我旁边坐下来。
“没事,小问题。”我说着,继续用毛巾擦拭着身体。
“你是不是胃疼?我带了止疼片过来,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板白色的药,递给我。
我接过药,看了看。
什么嘛,元胡止疼片?那不是女人生理痛吃的吗?
我皱了皱眉头。
“噢,那个,胃痛也管用的。”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米罗补充着。
我又仔细看了看背面小号字的说明,的确,胃痛也是可以。我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便把药扔在了我的枕头上。
“不吃吗?”他看着我的动作,问。
“噢,没事,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我笑笑。其实根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必要一定要吃药吧。
一杯热水递到我的面前,是加隆。“把药吃了,明天还要训练呢。”他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坚决,好像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我接过水杯,伸手从枕头上抓过药,乖乖的吃下去。
米罗看着我吃了药,仿佛放了心,告辞走出门去。
我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倒进盆里,加隆重新坐回床上。
“喂,加隆,”我叫到。
“什么?”
“到底我和你比较熟,还是米罗和你比较熟?”我转过头去问他。
“你啊。”
“那你干嘛站在他那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药。”
“生病了就要吃药,这是常识吧?”他说。
“止疼片吃多了,会变傻子的。你不知道吗?”
“没关系,你已经够迟钝了,和傻子没什么区别。”加隆笑着说。我登时没了语言。
“算了,再迟钝,也比你强。”我站起来,走出寝室,把用过的水倒在外面的阴沟里。
和市区不一样,入了夜,这里的温度就降到好低,虽然没有风,可是寒冷的空气,让我觉得全身僵硬,根本睡不着。
可是,整块长条木板,也就是我身下垫了一床薄被,其他的人,床单下面就是硬邦邦的木板,所以,我理应是那个最没有资格说冷的人。
我翻了个身,加隆睡在我身后,仿佛知道我冷,他带来的毛巾被,大部分都搭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伸手把毛巾被拉了拉,给他搭上。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他睁开眼睛。
“怎么了?你不冷吗?”看到我在往他身上搭毛巾被,他问。
“还好。你不冷吗?”我说着,摸向他的手,那个温度,冷的像冰块。我知道,他不是被我吵醒,而是也没有睡着。
他从我的手里把他的手抽出来,逞强地说:“我没事,好得很。冷一点还锻炼身体呢。”
“神经病。”我嘴里骂者,却把他使劲往我这边拉了拉,用毛巾被把两个人裹起来。
我和加隆紧贴着,身体开始觉得暖和。原来,体温真的是可以让人温暖起来的。
不过,好象有点什么不太对劲。
一个人正常的平均体温是37.5,所以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75度吗?
不应该啊,这热传递不应该是叠加吧?至少,现在的我,体温恢复正常以后,没长过。可是加隆,有点烫。该不会是发烧吧?想到这里,我惊了一下。
“加隆,你是不是有点发烧?”我小声的问,并把手伸过去想摸摸他的额头。
“才没有,少傻了。是你离太近了,有点热。”加隆推开了我的手,说着。
哦,原来是我。我向后挪了挪,给我们之间留出一点空间。
空气在我们之间的缝隙游走,加隆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热了,除此之外,我觉得有点怪,因为我居然也没有觉得冷。
加隆闭上眼睛转过身,似乎准备要睡了。于是我也闭上眼睛,准备看看能不能抓住飞舞的蝴蝶。
“卡妙,问你个问题可以吗?”加隆的声音很轻。
“什么?”我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应着。
“你……和我哥…到底…”
我听到问题,吃了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可是,加隆依然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干吗这么问?”我说。
“我感觉你好象很喜欢我哥。”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感觉自己小心包裹起来的东西,被轻易的撕破表面,然后包装之下的所有东西丁丁当当掉了一地。我僵在那里,不能言语。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加隆听见我没有说话,有点着急了,转过身来跟我解释。
我没有里理睬他的解释,只是在给自己时间让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好冷静的想想。
好久,没有说话。加隆重新转过身去。
“我想,是的。”我突然说。
“什么?”
“我喜欢撒加。”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这件事情,应该觉得尴尬吧?毕竟喜欢上同性的好朋友。可是,怎么好像觉得轻松很多,也许,是因为对方是加隆的原因。
加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心情放松地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我的身旁,有一个拳头越握越紧,可是屋子里漆黑一片,谁也没有看见。
5,
天才刚蒙蒙露出鱼肚白的颜色,尖利的哨声就划破空气,让熟睡中的我们,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没有带表,不知道是几点钟,不过我的生物钟告诉我,这个时间绝对是6点以前。
“咣!咣!咣!”寝室的门在外人大力的敲击下颤抖,真害怕那本来就看起来十分不结实的门板轰然碎裂。
“11班,起床起床!!出操了!!”班长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大家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抱怨着,极不情愿的坐起来。
昨天军姿的痛苦在我的记忆里尤其清晰。我一把抓过枕边的外衣,套在身上。
加隆还有些赖床的不肯起来,我大力摇醒他,然后把他的衣服塞到他怀里。
“真讨厌,也不让人多睡一会。”加隆恨恨的坐正,把外套胡乱套在头上。
“30秒,到时不出来的人,罚站军姿!!”教官的杀手锏一出,仿佛最好的清醒剂,大家手忙脚乱的穿衣穿鞋,往外走。我和加隆更是一个翻身,向门外奔去。
看着我们最先冲出寝室,班长嘿嘿的笑了,“你们两个,昨天的军姿,看来很有效阿。”
这个,真是没什么话说。我看,不只是对我们两个很有效,所有的军训的同学对站军姿都很感冒,尤其是看到我两次在站军姿的时候硬生生的倒下之后。不然,也不会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大家从睡眼惺忪的情况之下,变得清醒不已。
各班的班长兼教官,看着手表,在等待着。
“30秒时间到,集合!”1班的班长,向所有人命令。
大家顺从的排好方队,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班长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各个寝室的门口。
有几个人迟到了,衣冠不整的想插进队伍中来,可是被班长们一把拦住,只好站在原地,一脸的恐惧。
“迟到的人,军姿30分钟!!”1班的班长下了命令。
我们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班长对着迟到的人,微微的笑,然后,几乎一个班长对一个学生:“稍息,立正!抬头,挺胸,收腹,中指紧贴裤缝!!”
他们的军姿开始了,我不禁在心里为他们默哀。
“看什么? 军队讲求的就是效率,就是纪律!”1班的班长神情严肃,一句话,让我们把飘向一边的目光都收回来。
“向右转!齐步跑!”教官的命令一下,大家整齐的随着他向操场跑去。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米罗刚从寝室出来.....不知道,他的军姿,我们早操完毕的时候,能完得了不。
跟着教官,我们围着偌大的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嘴里还时不时地要喊1,2,3,4。
什么“1,2,3,4,1,2,3,4,像首歌”真像歌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连树上本应该是听起来清脆活泼的麻雀声,现在在我耳里听起来都像哀鸣。
渐渐得,跟不上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可教官却丝毫没有停下里的意思。
我有理由怀疑,1班的人落到这样的魔鬼手里面,等军训结束,不知道还有没有渣剩下来。
我虽然也有点喘不过气,不过为了一雪昨天的耻辱,咬着牙不让脚步慢下来。
我前面的加隆,好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卯足了劲的跑,一点看不出累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体力那么好。
“立定!”终于,魔鬼也良心发现。叫我们停下来,然后紧接着“齐步走。”
走到寝室前的空地上,一声解散,把我们小小的解放了一下。不过,洗漱和整理内务要在5分钟内完成,看着在站军姿的那些人,大家争先恐后的跑去抢水龙头。
当我拿着漱口缸,往寝室走的时候,我发现,站军姿的人,只剩下米罗一个了。
看起来,他也开始不舒服了,只是依然倔强的昂着头,任那宝蓝色的长发在晨风中飞舞。
我有点佩服他,所以,站在远处对他比了个“v”。他笑了笑,抖擞了一下精神,把腿打得更直。
我们的早饭,是清的可以见到桶底米粒的稀饭。地上摆着几个铁质的大圆盘子,里面装着一些咸菜,和有点发黑的馒头。
舀了稀饭,我们以班为单位,蹲在那些圆盘的周围,吃起来。
我捏起一个馒头,天啊,这哪里是馒头?我估计,再硬一点的话,都能把狗打死了。
加隆也拿起馒头,不可置信的看,迟迟没有动嘴。
“啪!”一个馒头被扔在地上。 我吃了一惊,看向那个作出惊人之举的人。
“天啊,砸到地上居然会响!!”这个人用手捂住嘴,一脸无害的表情。
“苏兰特!!你干什么?!!”教官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这个声音,意味着又一个活体军姿标本的诞生。
所有蹲在地上吃饭的人都深吞一口口水,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吹过来,苏兰特和教官僵持着,谁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终于,教官先开口。
令人意外的是,盛怒的教官除了几句十分严厉的责备之外,并没有让苏兰特起立到一旁站军姿。
大家估计和我一样惊讶,不过谁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转回头去。顿时,整个空间里,除了呼噜呼噜喝稀饭的声音,一点杂音没有。
我吃完饭,四处看了看,发现米罗并没有来,而他们班的人几乎都吃完了,并洗干净了碗,没有看见谁帮忙端着早餐。
我摸了摸自己的胃,那个药似乎还真管用,于是,觉得该报答一下米罗。我把自己已经洗干净的饭盒重新盛满了稀饭。
“咦?”加隆看到我还端着稀饭很好奇,我看着他筷子上扎了两个馒头也很好奇。
“给米罗的。”我们同时说到。
“米罗这个小子,一来就认识我们,算他走运。”加隆笑着从我手里接过稀饭,“诶,我先给他把早饭拿过去了。”
“你不集合了?”我问。
“没事,我跟班长说过了。”说完,加隆就转身走掉了。
集合往回走的时候,没有加隆在,我还觉得有点不太习惯。回头望了一眼,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叫苏兰特的就站在我的后面。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苏兰特看看我,笑笑:“你好啊,卡妙。”
“呃。你好。”看来,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又让我想到了昨天,真不舒服。
“你和那个加隆原本是一个学校的吗?”他好奇的问到。
“啊。是的。同班同学。”
“怪不得感情那么好。昨天你晕倒,他着急的样子,真夸张?”苏兰特笑了笑,说着。
“是吗?”我也笑笑。
“是啊。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当时看他那个样子,还以为你们是恋人。”
“什么?!咳。咳。咳。咳。咳”我吃了一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不容易顺了那口气,我接着说:“我们两个?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从小在部队里长大,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苏兰特拿着饭盒盖,边走边扇着风。
“部队?”
“是啊,我爸在这里当团长,我就在这里的家属院长大的。”
“噢。”明白了,怪不得刚才他作出那种行为,教官也没有对他怎么样。
“不仅仅是我一个人,1班的穆和沙加,也是这里的子弟....”
.....
这一路上,我和苏兰特聊得还算愉快,说实话,我觉得他还不错,也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回到寝室,稍作休息,这一天上午的操练就开始了。
没有要求站军姿,只是枯燥的走来转去,休息的时候,我就会和苏兰特聊聊天,看加隆对苏兰特的印象不错,索性把他也拉了进来。于是,大部分的时间,我不用说话,只是听,各种有趣的事情,让我可以暂时忘记那乏味的操练。
昨天肩膀上有星星的那个人又出现了,他告诉我们,给我们定的军服,已经到了。
这意思就说,只要等下午训练完毕,我们就可以领军服了。
想象着自己穿上军服的样子,莫名的兴奋了一把,我笑了。
6,
混蛋,混蛋,混蛋,教官们这群骗子。
原本吃过午饭,给了我们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让我对他们的印象大好。可是,原来,这一个小时是有问题的。
12点半吃午饭,1点午休,2点起来出操....
怪不得上午的时候,除了惩罚迟到的那几个人,教官们似乎忘记了军姿这一码事。
其实,他们不是忘记了,而是在等待,等待着那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把我们放到太阳底下烤。
这次,军姿的时间已经增加到40分钟。
有了昨天的至少30分钟军姿经验,今天我站起来,也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可是大部分的同学,昨天只站过10分钟,40分钟对他们而言,仿佛一下子跨越了3个阶梯,苦不堪言。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太阳把我的头发烤得火烫,不知道后面的同学可不可以看见由头顶缓缓散出来的那汗水蒸发的烟雾。
站在我两旁的人,此时正是汗如雨下。我甚至可以听见加隆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而苏兰特,他一直在悄悄的往他额前的头发吹气,好让汗水不要滴在眼睫毛上。
我自己,感觉不到脸上的动静,只是身上和腿上汗珠的滑动,痒得快要让我忍不住去伸手摸。
而这个时候,班长们都站在树荫下聊天,不时地轮换一下位置,冲一下教官的角色。
多么鲜明的对比,人往往在越痛苦的时候,越能注意到别人的安逸。
所以,我把这些教官在心里骂了180几遍。
当我们听到“稍息”的命令时,就好像死囚接到大赦一样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在听到“齐步走”的命令时,顿时发现,四肢的配合度几乎降到零。脚根本就不能弯曲,所以不要说是走了,脚能抬起来就很不错了。
可是我看见,苏兰特他做到了,而且样子还不算太痛苦,我有点佩服他。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笑了笑,我的脚仿佛受到了这笑容的鼓励,动起来。
又是枯燥的走动,跑动,转动....
就寝前的最后一次集合,班长说今天晚上,由我们站岗,
这是他们几个班长在一起抽签决定的。
抽签?! 不可置信的....
好吧,既然是这样,站就站吧。
说是站岗,其实也就是站在我们寝室的大院门前,两个人一组,一组站2个小时,站完了就去叫下一组出来。
第一组,由班长带着加隆站,站从9点到11点那个时段。
大概差5分钟到11点的时候,加隆轻轻走进寝室,把我和苏兰特摇醒,第二组,轮到我们。
没有了白天的蝉鸣,只剩下蛐蛐偶尔叫叫,夜显得静的出奇。
就这样面对面,在大概两步远的距离内站着,我和苏兰特都显得又不太自然。
“那个,”终于还是他先开口了。“咱们说点什么吧,不然,两个小时就这么待着,也太无聊了。”
“说什么呢?”我说。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个小时的聊天,对我有点来讲有点难度。
“对啊,说点什么呢?”看样子,苏兰特也想不出来。
又是将近10分钟的沉默。
“不如,说说你和加隆吧,我很好奇。”苏兰特眨着眼睛,让人不忍心拒绝。
“想知道点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同班同学。”
“这个我知道啊,不是这个意思,是你们怎么....”
“噢,通过他哥哥。”提到撒加,我的心里小小温暖了一下。笑了。
“哥哥吗?”苏兰特一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表情。
“在班里,他哥哥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接触多了就熟了,自然也就跟加隆熟了。”我说。
“你喜欢他哥哥吗?”突然,苏兰特这么说了一句。
“呃?!!”这个神来一笔,吓得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喜,欢,他,哥,哥,吗~~?”他把那个问题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为什么这么问?”我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用脚不停的踢着一个小石子。
“没有,就是感觉,因为刚才觉得你提到他哥哥的时候笑得挺幸福。”
“是吗?” 我自己怎么一点没有感觉?
“是啊,是啊,说说吧。”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说的?什么也没有,好朋友而已。对撒加而言,这个关系,也许就是这么单纯罢了。只是我这边,没法单纯。
“噢,还没表白,暗恋啊。”苏兰特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着头。
我不敢相信,是他太敏锐,还是我太迟钝?
不,一定是他太敏锐,如若我真的那么透明,那么,聪明如撒加,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要是我真的透明的被撒加看出来,他却不点破,也没有回应,那也就是说,他对这个,是很排斥的。
还是...
一时之间,我有点混乱。
“我说,卡妙,你这样子不行。”
我抬起头看着苏兰特。
“什么事情都要试了才知道结果,不要还没走第一步就使劲说自己不行。”苏兰特歪着头对我笑着说。
“是吗?”我觉得有什么被打动了。
“放心吧,没事的,反正你还有加隆.”
“加隆?!!!”
“他喜欢你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啊?”
“不是吧?这么明显你也看不出来?我才认识你们我都看出来了。你还真够迟钝的。”苏兰特仿佛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他的笑好像利刃。
迟钝,是吗,好像在哪里听过谁也这么说我。谁呢?
.......加隆!!
是了,是他,他说我迟钝的像傻子.....
他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吧?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发现,我的脑袋由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信息,彻底停摆了。
7,
两个小时的站岗时间终于被我熬完了,后来和苏兰特都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因为加隆那件事情,消耗了我大部分的脑力。
回到寝室,苏兰特去摇醒了在我们后面站岗的人,而我,连外衣也没有脱就直接爬上了床。
加隆,看样子睡得很熟,表情十分平静,像个天真的孩子。
我细细的端详着加隆,那俊秀的容貌仿佛雕刻出来一样,没有一点瑕疵。和撒加一样。
孪生兄弟就是如此吧,一模一样的嘴唇,一模一样的鼻子,甚至,连眉目之间也透出一模一样的忧郁神情。
我又想到了苏兰特的话,想到了加隆为我做的一切,从认识我的那一天开始的一切。
心里突然觉得很抱歉。
我伸出手去,轻轻的把加隆滑进嘴里的发丝拉出来,然后,吻了他微微有些皱起的眉毛。
对不起,加隆,虽然相似的让普通人分辨不了,但是,你,不是撒加。
我已经决定了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所以,真的,对不起。
我闭上了我的眼睛,没有看见,加隆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有,那天蓝色的透明眸子里如炬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训练一天比一天负荷更重。跑步的时间增加了,也学习了怎么走正步,甚至连1个小时的军姿,对我们来讲,也如一日三餐般,成了习惯。
每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我经常精疲力尽倒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样去负荷身体上的疲惫,所以,更没有心情去清理心里的纷扰。
而加隆,丝毫没有受到那超负荷训练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表示着他的关心。
晚上,他会害怕我冷,为我在毛巾被外多搭一件衣服。
白天,他会害怕我热,为我遮挡毒辣的日光。
他总是大声嚷嚷说要替撒加好好照顾我,可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却总是不着痕迹的避免在我面前提到那个让我混乱的名字。
之前,加隆的温柔,我习惯的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行为,然后,照单全收,可是,经过苏兰特的提醒,我开始小心的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我没有想过,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是暗自觉得,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后来,基本训练中表现上佳的加隆和米罗,被挑选为汇报表演的护旗手,和我们分开训练了。
每一天,都是在我们已经睡下的时候,加隆才会一身疲惫的回来。
所以,我和加隆的交集少了起来,我心里面觉得轻松,可是又渐渐发现没了加隆,其实很无聊。
尤其是学习军体拳的时候,换成了和苏兰特搭配。
和加隆的点到即止不一样,苏兰特这个部队里长大的孩子,常常因为没有掌握好力度,把菜鸟的我弄得狼狈不堪。
班长们才和我们熟起来,对我们开始悄悄放水,军训却很快要结束了。
晚上,听过那个肩膀有星星的连长总结的训话后,大家一拥而撒,开始清理起自己的东西。
我打了一盆水,坐在外面,用力搓着我的军服。从发下来的那天起,这件衣服就是每天都必须要穿的东西。几乎每天,这件衣服都会被我的汗水浸湿几回。且不说那些凝固在上面汗水的盐分让人多么不舒服,就连那个味道,也让我快疯了。所以,每天晚上,把这件衣服搞着洗一遍已经成了我的新习惯。尽管,第二天穿上身的时候它还不是很干。不过,没什么关系,太阳出来以后他自然会干,然后,又都会再湿的。
“卡妙,又在洗衣服呢?”苏兰特坐到了我的身边。
“嗯。”
“不用那么勤劳吧,一点汗水而已,每天都看你在洗。”
“还说,你的是一点汗水,我的可还有泥巴,都是拜你的军体拳所赐。”我没有抬头,一个劲的使劲搓。
“呵呵,不好意思。他笑笑,把肥皂递给我。
我接过肥皂,专心的一定要把那些汗盐从衣服上去掉。
“想加隆了没有?”苏兰特问道。
“是啊,他要在我就不用跟你搭配打军体拳了。”我叹了一口气,把衣服从水里提起来,看着那个洗不掉的泥印发呆。
“是了是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说,明天就大扫除了,你也没机会和我搭配打军体拳了。”苏兰特笑笑,拍拍我的肩膀。
我也笑笑,是啊,军训就要结束了,明天就要大扫除了,可能会最后一次再把汇报表演的东西训练一下,我可能以后都用不着再穿这套军服了。我站起来,把军服拧干,搭在晾衣服用的线上,然后把那盆水倒掉。
第二天的大扫除,没有想象得那么轻松,什么都要擦得一尘不染,真后悔当时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窗框,是不是真的那么干净。
擦完了窗子,我又被分配去倒垃圾,又是弄了个满头大汗。才发现,这么短短的15天里,我们居然可以制造那么多垃圾。我都有点佩服我们自己了。
吃过午饭,真的如我料想的一样,教官们要求我们集合,把汇报表演的东西练一遍。
1班的班长是旗手,加隆和米罗端着枪在他的两旁。他们的正步走得十分标准,看起来很有气势。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不过我真地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呆住了。没想到那两个呆子,也可以像这样英气勃发。
一深一浅的蓝色长发,丝毫没有慵懒的感觉,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闪烁着耀眼的青春光辉,这光辉,把那两个本来就十分英挺的面孔衬托得更加帅气。让我不禁都嫉妒起来。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我们的队伍......
我们的军体拳,刚开始练得时候大家都打得的5566,现在,每打一下,都是那么的整齐有力。
我们的正步,同样的整齐有力,脚踏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心灵。
我想,这就是苦练的成果吧。
短短的15天,仿佛一个蜕变过程,我们,又成长了。
不自觉地,我连路也走的昂首挺胸了。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个晚上,很轻松,班长们和我们一起,围成一圈坐在寝室外面的空地里,很高兴。
虽然说是联欢会,可是没有音乐,也没有灯火,大家不过是坐在一起闲扯。
回想起这令人痛苦的15天,居然还有点不舍。
我有些惆怅,站起来悄悄走进寝室,关上门,坐在床上发呆。
“卡妙,你怎么了?”加隆推门走进来。
“顺手带上门,外面好吵。”我说。
加隆顺从的带上门,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加隆,也没有开口。空气,变得很凝重。
“卡妙,你是不是在躲我?”加隆突然说。
“没有啊。”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对我怪怪的?”
“那是因为你天天都单独训练到那么晚才回来。”我笑着解释,可是加隆并没有笑。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哥,可是我...”
“别说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躺倒在床上,不看他。
加隆猛地翻身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床上不能动弹。这不是开玩笑,因为,我看见,加隆望着我的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干什么?”我伸手去推他,可是根本推不动,恐惧的感觉瞬间把我淹没。
“放开我!”我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对他喊,可是即使这样,这句话,除了给自己壮胆以外,什么作用都不起。
仿佛僵持了很久,加隆终于开口,“你知道的,你根本就是知道的!!”
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用沉默回答。
“看着我,卡妙。”加隆的语气软下来,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我把头转回来,看着他。“和我哥比起来,我到底差在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没有差别,你们像的不可思议。可是,你是加隆,他是撒加,而我,认定了撒加,仅此,而已。”
我看见他眼睛的颜色在听到我的话以后,深了。他的手指越收越紧,我的肩膀在他的钳制下痛起来。
他的头越埋越低,他的发丝在我脸上滑过。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我咬住自己的嘴唇,闭上眼睛,别过脸去。
“喂!!!你们不出来吗,班长要表演节目!!”苏兰特突然推门进来,大叫了一声。这一声仿佛天籁,它打断了加隆的动作。加隆松开手,站起来,看了惊魂不定的我一眼,然后推开扶在门上的苏兰特,走了出去。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坐起来。
“喂,没事吧?”苏兰特走过来,推了我一下。
“没事。”我说着,站起来,拉了拉衣服。
“加隆其实还不错,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苏兰特说。
“呵呵,是吗?这个机会留给你去给吧。”我笑着拍拍苏兰特的肩膀。
“哇,这么慷慨?!你不后悔的话,那我可就不推辞了。”苏兰特揶揄着攀上我的肩膀。
“是啊,是啊,你快去吧。”我推着他,一起走出去。
我们班班长的歌声有够抱歉,怎么听怎么像在喊口令。大家笑成一团,加隆趴在米罗身上笑的流出眼泪。
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般的失落。
可是,丢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