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透明的爱恋
1,
如果说新西兰是南太平洋的一环明丽的翡翠,那奥克兰,就是这翡翠上雕饰着的美丽花纹。
City of sails.....
奥克兰国际机场,卡妙靠在加长的奔驰上面,看着天空发呆。
头顶的天空是湛蓝色,蓝得透明,就连伸出手去遮挡阳光,手也似乎被这样的蓝色渗透,变得模糊起来。
天上的云仿佛觉得不好意思打搅这纯净,又清又淡。
身旁形形色色的人走过,有的要出境,有的刚入境。同样的行色匆匆。
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是每次来的时候心情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离别的伤感,有时候重逢的喜悦,而这次,没有这些复杂的私人情感,不过是工作。
卡妙笑笑,把石青色的头发绑好,戴上白色的手套,扶正头顶的帽子。
他等的人,此时正在一群拥簇中缓缓向这边走来。
恭敬的弯腰,打开后面的车门,看着宝蓝色头发的主人优雅的坐进去,然后,是酒店的客房经理一脸献媚,急急得跟随。
轻轻关上车门,坐到司机的位子,调一下后视镜,看见蓝色头发下面仿佛僵硬在脸上疲惫的笑容,升起隔于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黑色玻璃,卡妙嘴角划出微笑的痕迹,车缓缓驶出了机场的停车位。
命运的手,轻轻拨动了旋转的轮。
卡尔顿 饭店
金色的字下,是五颗鲜艳的红色星星。
黑色的加长奔驰缓缓得停在门口,门童识相的拉开大门,迎接车里的人。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静下来了,是因为看到那宝蓝色的长发,和俊美的脸庞的主人。
对于卡妙来讲,安全的把贵客带回酒店是他唯一的重点,其他的他不是很想关心。
把这架只用来接待贵宾的房车停靠在酒店停车场专门的位置,卡妙解脱的脱下手套,摘下帽子,放下长发。
停车场上方悬挂的酒店中央空调管道嗡嗡作响,但由此带来的一阵凉风,刚好可以让卡妙把一直捂在帽子下面的湿热空气从发间驱逐干净。
扫描过指纹,输入员工号码,保全的门打开了。
“卡妙,回来了?”保安值班室里的人停下手里的工作,问着,腰间的报话机的红灯一闪一灭,黑色的制服上有一个金色的小小姓名牌,阿鲁迪巴。
“嗯。”卡妙从嘴里挤出这个字。
“听说,这回来的这个人来头不小呢,怎么样?三头六臂?”又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加隆的手随意搭在阿鲁迪巴的肩上。
“长相很帅气,看不出什么。”卡妙头也不回随便答着。
沿着staff only的走廊,来到员工餐厅,艾欧里亚正坐在冰柜前的桌子上看报纸。
“啪”桌子上多了一顶黑色的帽子,里面放着雪白的手套。
“回来了?”艾欧里亚抬头看看卡妙,眼睛里是讨好的笑意。
“下回再让我做这种顶班的事情,我要收费了。”卡妙清澈的眸里没有表情。
“不要这样嘛!我也是受害者,谁叫今天的transport迟到。”艾欧里亚站起来从冰柜里拿出准备好了的咖啡,递给卡妙。
不错,艾欧里亚才是今天本来应该去机场的那个人,不过,因为接送员工上下班的班车来晚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不得已”将这个任务推给卡妙,因为,卡妙是唯一永远不会迟到的人。
住在离工作地方很近的公寓是卡妙人生中失败的选择,而认识一大堆有着这样那样理由迟到甚至不到的同事兼好友,是卡妙做的另外一件更失败的事情。
接到艾欧里亚的电话,卡妙又一次被人打搅到他本来就不足的睡眠。一句话不说挂上电话,无奈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穿戴整齐,来到酒店,帮艾欧里亚打卡,然后去服装间领了艾欧里亚的制服,代他上班。
卡妙总是会过来领取不同部门的制服,然后帮某人顶某个差事。而对于这种情况,服装间的穆早就习惯了,根本不需要多问。
嘴里冰凉的咖啡,让卡妙的心情有点好转,看看表,快到自己shift了。
“你帮我打卡了吗?”卡妙问。
“打了。”艾欧里亚继续看着报纸。
一口喝完咖啡,卡妙站起身,今天里第二次向服装间走去。
蓝色的制服,黑色的长裤,还有一条华丽的彩色领带,这才是属于卡妙的制服,餐厅的waiter是卡妙应分的工作。
卡妙的金色姓名牌,除了“camus”还印上了英,法,德,几个小小的国旗,那是代表他会说的语言。
推开餐厅厨房的后门,一阵香味飘来,还没吃早点的肚子不禁饿起来。
“哎,你的早点我放在茶水间了,快吃吧。”修罗的声音,这个厨子总是很体贴,想起刚来酒店的时候,也是这个厨子为他解决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卡妙不由得心生感激。
“谢了。”
“我说,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一下吗?总是在人家吃中午饭的时间吃早点,喝下午茶的时间吃午餐,你会死的。”修罗停下手中的刀,皱紧了眉头。
“没事的。”把涂了黄油的面包一口吞下,卡妙困难的说话。
简单的早餐,此时真是世间美味,当初会选择到酒店的餐厅就是因为可以解决自己的民生问题,而且还完全免费。
“卡妙,你来了吗?”通向餐厅的侧门探进一个脑袋,那是餐厅领班童虎。
可恶。卡妙不禁想着,又被童虎看到在吃早点,等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来了就赶紧去前面帮忙,别只顾着吃,客人是第一位的。”典型日本人的逻辑,卡妙对此表示赞赏,不过配上那张脸,这个逻辑就突然变得有点让人不能接受。
“ok.”放下吃到一半的东西,卡妙推门走进餐厅。
餐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在核账的童虎和另外一个waiter阿布罗狄,没有一个人,什么客人第一,哪里来的客人?
中午时间根本就很少有客人会来这个贵得要死的地方吃午餐好不好。卡妙恨恨得想。
没办法,既然出来了,就不敢轻易回去,只能随便找点事情来做。
到经理室提出厚厚一叠餐巾,漫不经心的折。
“卡妙,”阿布罗狄凑过来帮忙。
“嗯?”
“你明天几点的shift?”
“下午6点,怎么了?”
“我和你换换,好不好?”不是这么好命吧?又来?卡妙悲哀的想。
“为什么?”
“我今天跟迪斯约好了,晚上出去...”
“所以,明天早上你起不来,没法上7点对不对?”
“嗯。”阿布罗狄无害的点头。
“你想我死吗?你今天是到9点,可我今天搞不好要到12点哎。”卡妙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阿布罗狄,不过,卡妙忘了说,他今天刚在早上7点顶了艾欧里亚。
“please!please!!”阿布罗狄合起手来哀求。
“好吧。”无奈。
阿布罗狄顿时眼睛放光,抓起卡妙就吻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童虎的的目光箭一样射过来。
阿布罗狄马上放开卡妙逃一样跑了,最后还不忘给了卡妙一个感激涕零的笑。
卡妙回到家时,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到1点半,没有想过9点以后居然来了那么多客人,阿布罗狄这个幸运的小子已经打卡溜掉了,剩下他一个人点菜,端菜,收拾桌子,忙得不可开交。好在童虎仁慈的帮了很多忙,不然....
那张可恶的脸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恶嘛。卡妙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想着。
上好闹钟,卡妙沉沉睡去,没有去想明天阿布罗狄的shift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冲击。
2,
6点半,闹钟响起,卡妙起身。
因为从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卡妙的时间总是算得刚刚好。踏进餐厅,手上的表刚好走到7点。
还很早,餐厅里还没有人,所以卡妙可以悠闲的在桌椅间踱步,把没有放好的餐具稍稍摆弄一下。
“很早啊,顶班王子。”戏谑的声音响起,是楼上宴会厅的经理沙加。
“对啊,谁叫我们时薪低,除了被压榨,还有什么办法?你今天也很早啊。”卡妙半开玩笑的说。
“没办法,要准备中午的茶会。要求多得要死,还有的忙。”沙加无奈的抱怨。
“下来借东西?”
“嗯,银质茶壶差两个。”
“那你把表格填了,我去给你拿。”
“算了,餐厅里一个人不留不太好。表格你填吧,我自己去拿,一会回来签字。”说着沙加就转身进了厨房,向储藏间走去。
卡妙走到前台,抽出花花绿绿的表格,寻找着“lend & transform”的那张。
“就是这个。”终于从一大叠各式各样的单子中找到要的表格,卡妙舒了一口气。
于是,把表格填好,放在一边等沙加过来签字,然后,收起来放进经理室。
....
再次陷入无所事事的情况,卡妙站在前台,随手抽出一张空白便签条,在上面随便画着。
一张金色的房卡割断了眼睛与纸张之间的视线,递到卡妙眼前。
小小精致的卡片上面,赫然印着V.I.P的字样。
卡妙抬头。
宝蓝色的头发,帅气的面孔,微扬的眉毛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你..”不知道是被什么摄住了心魄,卡妙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性感的嘴唇动了动,充满磁力的声音飘出来,刺激着卡妙的鼓膜。
“噢,对不起,失理了。”卡妙从迷茫中惊醒,然后恢复了平静,道歉。
“没事。”这个人平淡的再次开口,并帅气的随手抽出旁边摆放的今早报纸。
“先生,V.I.P客人通常是在10楼的贵宾厅用早餐..”
“我去过了,地方太小,不喜欢。”他打断卡妙的话,显得有点不耐烦。
“是的,您请随我来。”卡妙知趣的闭嘴,并引导他走进餐厅,在一个有着开阔视野的座位坐下。
“这个位子很好啊,谢谢。”他坐下来,眼神飘出了窗外。
他道谢的话让卡妙感觉怪怪的,不过,该怎么样,还是要怎么样。
“请问,您是要茶,还是要咖啡?”
“咖啡是filter的?”
“早餐时,是的,先生。”
“嗯,那还是不要咖啡了,peper mint,please.”
“好的,请稍等。”
根本没有理会卡妙的回话,座位里的男人打开手里的报纸,没了反应。
少顷,一壶上好的peper mint放在了桌上,座位里的人还是盯着报纸没什么反应。
“先生,如果您还有别的吩咐,可以尽管叫我,早餐的话,您可以任意在前面自助台上面取。”卡妙例行公事的说着。
“这个我知道,”抿了一口茶,看报纸的眼睛终于移上来。“嗯...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海蓝色的眼睛眯起来,带着疑问。
不错,你的确见过我,我是接你的司机,不过这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不然艾欧里亚搞不好有麻烦。这么想着,卡妙已经想好了回答的方式。
“客人住在酒店,见过酒店的员工这不奇怪,所以也许您在酒店的某处见过我,这很正常。”卡妙微笑着回答。
“嗯。”没有多做怀疑,眼睛又移回了报纸。
卡妙也走回了前台,看了看表,该死,快7点半了,怎么餐厅里还是只有他一个waiter。
7点45,收银员艾俄洛斯和早餐领班史昂终于到了。
8点,酒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下来用早餐,餐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人潮汹涌,卡妙忙得不可开交。
形形色色的人,进餐厅,拿食物,倒饮料,然后吃饱喝足,留下一堆狼藉,满意的离开。
五颜六色的人影,在卡妙的眼前晃来晃去,杯碟撞击的的声音,在卡妙的耳边传来传去。
只有落地窗前那个蓝色头发主人的修长身影不紧不慢,喝着茶,看着报纸。
那个人坐的桌子,仿佛周围有种无名的力量,把他和周围嘈杂的景物隔开来。
那个小小的空间是透明的,安静的。人潮和杂声在外游荡,可是在那个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而深处其中的人,尽情享受着不受污染,行云流水般的祥和。
奇异的景象,仿佛与世隔绝般的空灵。让卡妙一时之间无法自拔。
“卡妙,卡妙!”艾俄洛斯的声音巴卡妙拉回了现实。“你发什么呆啊,累坏了?就快完了,登记的352个客人现在差不多都来过了,剩下的,估计..没什么人了,收拾吧。”
“好的。”于是卡妙开始和艾俄洛斯一起把早餐的食品,和用具一样一样收进厨房。然后,回来把餐桌设成午餐的样子。
10点45分,最后一张有人坐的桌子..
“先生,早餐快要结束了,你不拿一些东西来吃吗?”看着桌上仅有的一壶茶水,卡妙有点奇怪,所以忍不住问了。
“噢,不用了,不习惯吃早餐,一壶茶够了。”他站起身来,把报纸叠好放在一边。
“camus,卡妙,嗯,”这个帅气的男人,目光游移在卡妙的脸上,最后定睛在那金色的姓名牌上。“你是那个司机,对吧?”海蓝色的眼睛对上了卡妙的清澈。
“啊?”卡妙听了他这句话惊呆了,没想到他真地记得。
“很漂亮。”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感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自己胸前的姓名牌。那若有若无的压力让卡妙一阵颤栗。
“刚才问你你却不说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歪着头,海蓝色的眼睛闪着诱惑迷人的光。
“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硬对上他的目光,令卡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为什么出状况的时候,餐厅里总是没有人?卡妙在心里小声求救。
修长的手指滑到了卡妙的领带上,海蓝色的眼睛流出了了解的笑意。
“这才是你的制服,是吗?”
“你..”
“比司机那套穿起来合身多了..”
“... ”卡妙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艾欧里亚身形相近,只是自己的10号的尺码是比艾欧里亚的12号稍微显得清瘦一些。难道那么短时间的小小交集,可以让一个人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这个人,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米罗,这是作为对你的细心款待的报答。”说完,修长的身影在卡妙的眼前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门口贵宾专用的电梯里。
卡妙站在原地不能动作,米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如同诅咒般刻进生命的印记。
“卡妙?!怎么了?”史昂走过来拍拍卡妙的肩膀。
“像个石像一样,anyone home?”艾俄洛斯玩笑的用手指敲门一样敲了敲卡妙的头。
“啊,”卡妙回过神,今天第几次发呆了? 一定是很累了。突然,卡妙想起一件事情。这些人刚才去哪里了?真是。
“下个星期的roster排了没有?”卡妙觉得自己问的不着痕迹。
“下个星期?上个星期不是就排了?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史昂有点不解。
“没有,只是这段时间很累,不想排到早餐时间。”卡妙随便编了个理由,其实也是真实理由的一部分。
“那我叫经理放两天假给你吧。”史昂也随口说说。
“是吗?那太感谢了,那我明,后两天不来了。”抓住这个机会,一句话堵的史昂瞠目结舌。
“卡妙..你??”当史昂从震惊中醒过来,卡妙已经丢下一句“我去吃午饭...”跑进厨房下了楼。
然后,这一天里,史昂就再也没有见过卡妙,因为总是很“巧合”的错过他。
擦着一脸的黑线,史昂不得已在经理室里留下一张字条:
卡妙因为身体不适,明,后两天不可以上班。
等经理大人下午来,看到这张字条时候,早班的人都已经落跑,没人可以发火。这是史昂打的如意算盘。
明后两天好好休息一下,绝对不顶班,嗯...估计做不到,总之绝对不上早班,不要见到那个可怕的米罗。这是卡妙的小九九。
3,
接下来的一天,史昂被急召,上足了12个小时的最长shift,经理的话:“你批的假,时间你自己补。”
而卡妙,一个人呆在家里发呆,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米罗坐在落地窗前喝茶的情景。
那个情景里,一切都很模糊,只有米罗是清晰的,而且显得有些诡异的是,米罗身边任何可以和他接触的东西在和他接触的瞬间也会变得很清晰,而失去那接触,又立即变得模糊起来。
这种感觉对卡妙来讲,又熟悉,又陌生。 似乎,很久以前,在上高中的时候,某个曾经令卡妙深深迷恋的女生也曾带给卡妙类似的感觉,只是,完全没有这次这么强烈,这样的..诡异。
不想就这么待着,继续这么下去,卡妙觉得自己快疯了。一个仅见过两面的人,一个男人,快把他,从来都处乱不惊的卡妙给折磨疯了。
卡妙倒了一大杯冰水,强迫自己完全喝下去,冰冷的感觉果然是可以让人冷静下来的。不一会,卡妙就靠在沙发上有了睡意。
晚上,7点。
卡妙懒懒的从沙发上醒来,没有什么食欲,打开电视,说是看,其实不过是把所有电视频道以30秒一个的速度浏览。
“嘟~~~~~”桌上的手机响了,卡妙拿过来一看,史昂的号码。卡妙关机。
两分钟后,家里的电话响了,留言机接通,史昂的声音。
“卡妙,明天你来上班吧,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报废了。”
“是吗?请问,你哪里老?”受不了,卡妙终于接起电话。
“你果然在啊,卡妙,明天早上有旅游团,早餐时间会很忙,你来帮个忙吧。”
“好像是你放我的假的吧?”
“sorry,帮个忙吧。再说本来你明天是有shift的啊,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放了你的假...”
“嗯....我明天本来的shift是几点?”
“嗯..中午1点的。”
“那早餐时间也不在我的shift里面啊。不去!!”卡妙应声拒绝。
“不是吧?太没人情味了。说吧,什么条件?”
“嗯,double pay。”
“不行,我没那个权利,one and half?”
“deal!”话音刚落,卡妙就果断地挂了电话,没有留下史昂反口的余地。然后,卡妙笑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实际一点比较好,反正那个米罗又不会吃人。
“嘟。嘟。嘟...”听到挂线的提示音,史昂叹了一口气。当领班当到他这个份上,是不是一种悲哀呢?或许应该学学童虎。
翌日。7点。
那个叫米罗的人没有来外,卡妙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一些失落,只是没有时间去在意,去想起来,因为,这个早上会很忙。
真得很忙。
卡妙的脸臭臭,他在气愤,来用早餐的客人中,不是有旅游团,根本是全部都是旅游团。所以,7点半的时候餐厅里座无虚席,外面还排着长龙。而且,有个日本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拉住卡妙的袖子,叽里呱啦,可是,除了几个简单的像牛奶,水,茶,咖啡这样的单词,卡妙一句完整的日文也说不出来。所以在两个小时内,卡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请稍等”。
9点,听到酒店大门外等候的班车们发动的声音,餐厅里旅游团的人终于散了。刚想申请休息10分钟,又有一大堆人下来,卡妙皱起了眉头,斜盯住史昂。
“呵呵,那个...昨天忘记讲。美联航的班机延误,有107个滞留旅客都被安排过我们这里来....”史昂看到卡妙的眼神,一阵寒风吹过,讪讪的“交代”。悲哀的领班,谁叫对方是卡妙,以后万一有人不来,还要仰仗他。
“说吧,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叹了一口气,卡妙黯然的说。
“没了。就这样。”
“你要怎么补偿我?”
“最多,等一下客房服务那边午饭休息,我派你过去顶。”
“唉!”
“别那么不情愿,有很多小费拿的。”
“好吧。”说完,卡妙转身把station上面堆积着如山杯碟的托盘抬起来送进厨房。
中午,吃过午饭,史昂守信的把卡妙送进客房服务部。
刚坐下,点餐电话就响起来。
“你好,客房服务。可以帮到你什么?”机械化的程序,却要接电话的人永远用上可以让电话那头客人感觉到微笑的声音。
“还可以提供早餐吗?”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可以的,餐牌上的所有东西任何时间都是可以提供的。”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房间号码:1201,原来是12楼的客人。
记得第一天进入这间酒店的时候,卡妙就被告知,永远要分清场合地点,尊重客人的身份地位。而且,人手一本的新员工手册上,酒店概况那一章就有介绍,客用电梯是2套系统,正对酒店大门的3个电梯是1楼到9楼,而旁边的另一个金色门框的电梯,没有1到9楼的按键,直通上10楼以上,因为从10楼开始就全部是豪华套房以及商务套房。而12楼,只有贵宾套房2套,总统套房一套。
所以电话那头的客人,非富则贵。
怪不得人家吃过午饭才吃早饭,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事情,那么早起来不过就是浪费时间。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卡妙可绝不会傻到让人家听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您都需要些什么呢?”
“我要一杯热巧克力,两片全麦的吐司。不要果酱,要蜂蜜。另外,再要一壶茶..”
“请问,您要什么茶呢?”
“噢,你等一下,我问看看..”说完,电话里面的声音小了,似乎在询问另一个人的意见,卡妙挂上耳机,起身开始准备已经点过的东西。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甜美的女声很有礼貌的再次响起,
“并不会,您请讲。”卡妙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茶的话,他说餐厅里面有一个叫卡妙的人知道,就这样。”
“....?”我知道?卡妙一阵迷惑。
“你还在吗?”女声又再次响起。
“是的,您点的东西大概在5分钟之内会送到您的房间,谢谢您使用客房服务。再见。”卡妙挂上电话,在大脑里面搜索,是什么茶,他知道?
再次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房间号:1201, check-in 名字:Mr. Milo.Dersus
原来是他,卡妙恍然大悟,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的祥和空灵的情景,没有想到,原来他姓德尔西斯,那个赫赫有名的富豪家族的姓氏。
所以,他是要peper mint。
卡妙砌好茶,把所有东西放在推车上面,按下了12楼的按键。
1201,整个酒店唯一的总统套房。
按了门铃,门开了,门后是那个修长的身影,光着脚,一身松软的白色睡衣,宝蓝色的头发还有水珠,阳光从落地窗子照射进来,在他的身体四周形成一层小小的光晕。这一景像让卡妙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心也似乎同时猛地被电击了一下。
“你还做客房服务啊,真意外。”米罗侧过身,让卡妙进来。
“午餐时间餐厅人很少,我不过是过客房服务帮个忙。”
小心的把餐车推进偌大的房间,卡妙把点餐的单子拿给米罗过目,并请他签字。纸上的字迹狂妄嚣张。卡妙笑了。
“你笑起来很漂亮。”米罗把夹着餐单的皮制的夹子合起来,递给卡妙。他嘶哑的声音不大,但卡妙听得很清楚。不由得,卡妙的脸红了。
“谢谢。”也分不清到底是谢的什么,卡妙急忙转身想从这个房间退出去。
米罗一把拉住卡妙的领带,让卡妙不得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海蓝的眼睛注视下,卡妙的脸越来越烫。
“你...?”
“你真的记得我的茶啊。”米罗的笑意爬上嘴角。
“....”
“昨天早餐没有见到你,所以今天就没有下去。”米罗牵起石青色的发丝,放在鼻下轻嗅。而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总觉得要解释一下。
“德尔西斯先生,早餐在哪里吃,什么时候吃,吃什么,这些是您的自由。我们只是提供服务。”卡妙平静得说,可是,这话语里面微微透出的怨妇一般的语气把自己吓住了。
“早餐已经送来了吗?”电话里的那个女声在后面响起。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谢谢您使用客房服务。”盯住机会,卡妙就直接要求离开。
“忘了小费了..”米罗微笑着眯起眼睛,然后伸出右手,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印下一吻,然后用这两支手指轻压在卡妙的唇上。
嘴唇冰冷柔软的触感,让米罗不由得愣住了。而趁着这个空档,卡妙闪出了房间。
房间里,米罗盯着自己的手,回不过神来。
电梯中,卡妙摸着自己的唇,回不过神来。
可恶,居然是个男人。这是两个人心里面唯一相同的想法。
4,
不舒服,真得很不舒服,第一次,卡妙在自己的shift还没有结束的时间回了家。
然后,卡妙整个下午无所事事,心里的情绪也乱七八糟。
晚饭后卡妙换了衣服,到公寓下面的桑拿房去蒸桑拿。虽说是免费的设施,卡妙一直也没有怎么用过,一是因为一直都不喜欢特别热的环境,第二是因为不像市区林立的高级公寓,偌大的YMCA住着乱七八糟的人,那个简陋的桑拿房总是挤满了人,嘈杂的让人一进去就会想起早餐时间的餐厅。
而今天,是个例外,也许,这样的环境可以让自己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卡妙这么想着。
可是,天不从人愿,当卡妙围着浴巾推开门,平时满满的桑拿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小小的空间只弥漫着雾气和一种类似松香的味道。
走过去往烧热的石头添了一瓢水,狭隘的空间里雾气更浓了。
卡妙在这浓浓的雾气里躺倒在木质的长凳上,想要一个人把思路理清。
米罗,一个普通男人。也许,并不普通吧,至少,他有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帅气的面孔,显赫的身世...
这样想着,卡妙的眼前又浮现了米罗的一幕一幕。
捎带着疲倦的笑容..
空灵以及祥和氛围却分明写着生人勿近的奇异景象..
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姓名牌,他的领带..
宝蓝色的长发滴着水珠,身后的光晕..
戏谑的口吻,由手指覆上嘴唇的小费..
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男人..
对,男人,一个男人。
“真的是好热。”桑拿间合理的借口,让卡妙轻易的忽视了自己莫名的心跳加速以及心底小小的悸动。
打开自己的衣物柜,卡妙的手机上显示着12个未接来电,和一个新的短消息。
全是艾欧里亚的号码。
打开短信的收件箱:卡妙,我们在玛格丽特二楼,出来喝一杯吧。
如果是平时,卡妙会直接打电话过去说不去,可是今天,卡妙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上楼换好衣服,向玛格丽特走去。
11点,奥克兰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走进热闹的玛格丽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卡妙有了少许的迟疑。
“卡妙,你真的来了!!”艾欧里亚端着啤酒,站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大叫。
“真是稀奇啊。”加隆的也走过来站在在艾欧里亚旁边。
卡妙笑了笑,直接向二楼走去,毕竟二楼的水吧,比楼下的舞池要安静一点。
“嘿,顶班王子,真少见。”沙加坐在吧台前也举起杯子,穆靠在沙加的肩膀上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而阿布罗狄和迪斯坐在角落拼酒。
“你们今天怎么了?全体出动?”卡妙微笑着拉出一张椅子,坐在穆的旁边。
“不知道啊,反正有空,大家出来疯一下也是可以的吧。难得你今天都出来了,喝点什么,我请客。”阿鲁迪巴走过来,把手搭在卡妙的肩膀上。
还是不习惯身体的接触,卡妙巧妙的躲开了阿鲁迪巴。
“我吗?老样子,长岛冰茶好了。”听到卡妙的话,阿罗迪巴立即向bartender示意。
“卡妙,你怎么每次出来都点这个?”穆歪过头来,问道。
“不知道,总觉得喝起来有很熟悉的感觉,再说,我也并不是经常出来,不是吗?”卡妙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说的也是,你真的是很少见。”沙加重新将穆揽入怀中插了一句。
“安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人。”卡妙说着端起酒杯向没有人的窗边走去。
夜色中的奥克兰,闪烁着暧昧的光。
漆黑的夜空,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天上的云彩。
不远处那个号称全南半球最高的建筑物--skytower有些突兀的打搅了天空和云。
皇后大道上早已关门的店铺用明亮的灯光粉饰着繁荣的景象。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落魄的街头艺人自弹自唱的小调。
背街里,漆黑的停车场,只有收费处的灯光是亮着的。
白天被金钱束缚的人们,在黑夜,在这间小小的俱乐部,眼神涣散,尽情的为了欲望挥动着手臂。
“不觉得吗?卡妙呆的地方,好像四周都筑着看不见的墙...”阿布罗狄,微微有些醉了,但是却说了大家长久以来一直找不到形容词的看法。
“是啊,总让人感觉很诡异,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和他一样的人。”沙加把啤酒瓶里的酒倒入嘴巴。
凌晨一点,玛格丽特的人进进出出。带着猎物离开的人们,他们的夜才刚刚拉开帷幕。
“卡妙,我们要走了哦。你还待吗?”沙加拉着穆的手准备告辞了。
“是吗?”卡妙把口里最后一点苦涩味道吞下。“那我..”
“你难得来一回,别这么快走,不要在意那两个死人..”加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喂!祝你跟穆早日在床上精尽人亡!”加隆转头向沙加和穆扔了一句话过去。随即便得来4粒卫生球的白眼。
然后,穆拉着沙加消失在夜色中。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同性恋嘛,这个世界多的是。”加隆讪讪的回嘴,话音未落,迪斯的一个爆栗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啊,忘了,这里还有一对...”摸着还有些疼痛的头,加隆小心嘀咕。
卡妙笑笑,没有说话。
“卡妙,我们去赌场转转,你去吗?”阿布罗狄走过来问道。
“赌场吗?我去我去!”还没有等卡妙回答,剩下的人马上举手赞成。
“赌场?算了,我没有钱...”卡妙想拒绝。
“反正明天都不上早班,闲着也是闲着,去晃晃吧。”连刚才一直在旁边打着台球的修罗也过来这么说,卡妙一时间真得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好吧,逛一下算了。”卡妙站起身来,与大家一起走出了玛格丽特。
踏进skycity的大门,卡妙就有点后悔了。赌场里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永远的灯火辉煌,永远的人声鼎沸,只有每天2点那一箱箱被抽走替换的钞票偶尔让人想起时间的存在。所以,一群又一群的人们在这里留连一天又一天。
赌博这个东西是一种标榜无害的毒药,一不小心,就在里面流失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卡妙宁肯选择在一旁做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些赢钱的人开怀大笑,看着更多输钱的人垂头丧气
一群伙伴在进了门2分钟以后就不知所踪,嘈杂声中人头攒动。他们可能在一楼,也可能在二楼。
卡妙也没有想过离开,也没有想过要去找谁。。
什么也不干,就这么靠在吸烟区垃圾桶旁边的柱子上,卡妙点燃了自己的香烟。
“怎么,又是你?”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有人靠在柱子的另外一面。
卡妙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让自己烦恼了很多个小时的脸。
米罗穿得很随便,黑色的休闲衬衣下是一条lee的宽松牛仔裤,脚上价格不菲的休闲鞋此时也被遮挡住了昂贵的光芒。他松软的宝蓝色长发也被主人随便的束起来。可是,即使这样,米罗也丝毫不能掩饰自己夺目的光彩,身旁经过的女士频频投来注视的目光。
“你.. ”卡妙有些惊讶,总觉得米罗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西装革履,就算到了赌场也应该是出现在那个神秘的赌博高级会所,而不应该在这里,这个嘈杂的大厅吸烟区。
“没什么好吃惊的。偶尔,我也想象一个普通人一样。”米罗在垃圾桶里熄灭了自己的烟。
“这和我没有关系。”卡妙重新靠回自己的地方,顺便把烟灰弹了弹。
“呵呵,你也是夜生活的一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米罗又点燃了一支烟。
“....”卡妙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时间过了很久,两个人只是熄了烟,然后又点上新的一支。
“你不应该是个男人。”终于,米罗打破了沉默。
“是吗?”卡妙淡淡的说,然后把空了的烟盒扔进垃圾桶,站直了身体,要离开了。
“如果你是个女人,我想我会要了你。”米罗熄灭了最后一支烟,也站直了身体。
“如果我是个女人,你认为会跟你在一起吗?”丢下这句话,卡妙把手插进裤袋,走了。
会吗?在一起?
爱情,到底和性别有没有关系?这两个人同时感到了迷惑。
很晚了,奥克兰的夜,什么时候结束?
5,
有好几天,卡妙都很不想去上班,因为只要一到了酒店就会很害怕见到那个人,那个叫米罗的人。
一连几天,米罗都没有回酒店住,因为只要一进了房间就会很想见到那个人,那个叫卡妙的男人。
但是,日子还要过,不是吗?
中午1点, 卡妙的shift,一如既往的,卡妙没有迟到。
空荡荡的餐厅, 午餐的样子,前台的那束香水百合寂寞的散发懒散的香味。
电话响了,是内线,红色的灯闪烁在line2 的标识牌旁。那是客房服务的line。
“喂,怎么了?”卡妙懒懒的接通电话。
“12楼1座的客人点茶..”
“怎么了?”
“他说问卡妙。”
“peper mint.”哎,卡妙叹了一口气。
“谢了。”
卡妙挂上电话,顺手抽出一张白纸,用颜色很深的笔写上:“ 1201的米罗.德尔西斯先生,茶-peper mint。”
然后把这张纸贴在了厨房的告示版上。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
第二天,下午6点,卡妙的shift,仍然是没有迟到。
除了卡妙,这个时候的餐厅里只有童虎,和阿布罗狄。
电话响了,内线,line2。
“卡妙,找你。”童虎叫着,一只手拿着电话,伸向卡妙,另一只手在领班日志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向一起聊天的阿布罗狄说了抱歉,卡妙接过电话。
“12楼1座的客人...”
“peper mint。”卡妙有点不耐烦,不是都写了memo了吗,怎么还问,再说,这都几点了,还喝茶?
“不是,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想请你上去一下,童虎说,你们现在没客人,你可以上去。”
“...”卡妙望向童虎。可童虎微眯着的眼睛使人看不到他的目光。
猛地瞟见,领班日志上,赫然写着,6 o'clock, steady,sent Camus to room service.
扉页上,童虎“一切顾客至上”的签名血红。
极其不情愿的踏进电梯,按下12楼的按键, 卡妙开始后悔这几天一直拼命的在避开早餐的shift,相比较而言,史昂好对付多了,也可爱多了。
按下门铃,门应声打开了,不是米罗,而是一个管家或是贴身保镖之类样子的仆人。
卡妙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然后昂首走进房间的会客室。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房间里并没有米罗的影子,高高的椅背后面,那个人也是一头蓝发,不过淡淡的,好像天空的颜色。
那个开门的仆人走过去,小声在那个人的耳边说了什么,那个高高的椅背缓缓转了过来。
“加隆?!”看到那个人的脸,卡妙大吃一惊。
“呵呵,那么像吗?和我的孪生弟弟。”不仅是相貌相似,连声音都那么相似,卡妙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
“你..”
“不过,我今天是来看看我那一贯沉稳可爱的小表弟,到底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非要继续住在酒店不可。”那个人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卡妙眼前。
可是,此时的卡妙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说话,只是一味的盯在这个人的脸看,最后,终于得出结论,不,这个人不是加隆,加隆的眼里没有那么多迷茫,没有那么多悲哀。
“孪生兄弟..?你居然不是来找加隆?”卡妙皱着眉毛,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加隆,没错,孪生,没错,可是兄弟,错了,他早就脱离家族,所以,不是兄弟。”不符合相貌的无害表情,这个人冰冷的没有感情的话语,让卡妙不禁打了个冷战,这都是怎样的一群人啊?显赫家世的背后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吗?
“你很漂亮。”这是称赞吗?称赞一个男人漂亮?卡妙听着这个人的话,不安的情绪犹如抛入水中的石子,在心里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卡妙....”同样修长的手指,同样轻轻划过胸前姓名牌的动作,却让卡妙只感觉到寒意。
打掉那只手,卡妙直直对上了同样深蓝却目空一切的眸。
“你是谁?”
“撒加.席维斯,米罗的堂兄。”讪讪的收回伸出的手,天蓝色头发的人如是说。
“...”又一个显赫姓氏,卡妙没有说话,不知道自己到底面对的是什么。
“迷惑吗?”撒加,伸手抬起卡妙的下巴,随即,手便被卡妙再次打开了。
“席维斯先生,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酒店餐厅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而米罗.德尔西斯先生是这里的客人,是贵宾。仅此而已。”
“是吗?看来你还不是很明白。”撒加笑笑,坐回了椅子。
“我看,不明白的人是您吧。”卡妙丝毫不想示弱:“需要服务的人,提供服务的人,简单的供需关系,其他的,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可以离开了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撒加放肆的大笑,仿佛卡妙刚才说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这笑声停了,不过仍然是玩笑的口气,“米罗盯住的,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不打搅您休息。”卡妙不想再无聊的争辩,转身想要离开。
“喂,卡妙!你是被盯上的猎物,漂亮的猎物。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拉开房门,卡妙身后传来撒加的声音。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这是卡妙最后留给撒加的话。
“嘭”门关上了。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撒加的声音被隔在门内。
电梯里,卡妙把一直散下来的头发束在一起,想以此来让自己纷乱的思绪从新整齐。
站在餐厅前台,卡妙搜索着那张“lend & transform”的表格,既然在日志中都说明了送他去了客房服务,童虎就应该填过这样的表格。
小小的员工,不过是和银质茶壶等同的价值,这一点让卡妙莫名的气愤。
一阵嘈杂声从大堂传来。卡妙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大堂里,米罗站在一群五光十色的官宦权贵的包围圈中,宝蓝色的头发,俊美的脸庞熠熠生辉。就像...沙砾中的宝石。
没有丝毫的慌乱,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脸上的笑容捎带着疲惫。
在看到卡妙的一瞬间,米罗的眼睛闪烁了光彩,对着卡妙的方向,轻轻一笑,疲惫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了迷人的淡淡光辉。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
不错,男人,就算如何的与众不同,米罗是个男人。
所以,卡妙刻意的逃避了米罗的注视,米罗的笑容。
所以,走进餐厅的里面,和阿布罗狄聊天。
因为里面,所以看不见米罗,看不见诱惑和迷惑。
而同时的,因为里面,所以,看不见大堂,看不见米罗在卡妙消失的背影里微微皱起的眉,看不见米罗对着周围人群抱歉的笑容,看不见米罗使得人群让开一条通路,看不见米罗大步向餐厅走来。
身旁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卡妙抬起头,看到的阿布罗狄只是一脸惊讶得看着自己的背后。
“什么东西...”卡妙转过头去,在看到自己身后打那个人时,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米罗不动声色,只是站着,双手环抱在胸前,左手的手指在胳膊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
“啊,德尔西斯先生...您...”童虎一脸谦卑的出现在餐厅里。
“叫我米罗可以了。”米罗投去亲切的笑容。
“是,是,米罗先生,您真是随和。”童虎还在献媚的笑着,阿布罗狄已经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转进了厨房。
“那么,这位米罗先生,您是要用餐吗?”卡妙走上前去,把菜单拿起来,眼睛里却分明写着“别惹我。”
“是啊,是啊,你是要用餐吗?请先看看我们的菜单吧。”童虎一把夺过卡妙手里的菜单,打开递到米罗的眼前。
米罗拨开挡在眼前的菜单,走到卡妙跟前,“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我们认识吗?”卡妙问。
“卡妙!不可以这样子对待客人。”童虎的脸拉下来。
“谢谢你。”米罗说着脸上又挂上了亲切的笑容,“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和卡妙单独待在这里吗?”
“可是...餐厅还在营业...”童虎的话底气不足,不敢得罪这位贵宾,也不能把餐厅抛下不管。
“那么,我今夜把餐厅包下来,可以吗?”米罗把自己的V.I.P房卡递给童虎。“费用记在我的账上吧。你可以出去了吗?”
“是,是。”童虎终于捧着那张小小的卡片,退出去,并知趣的遣散了所有闲杂人等,关上了餐厅的厚重玻璃门,而且,在玻璃门前摆上了 RESERVED 的告示牌。
“是个懂事的家伙。”看着童虎做完一切,米罗笑着评价。
而卡妙不过是靠在station的柜子上,显得有些冷淡。
“你在刻意躲开我吗?卡妙?”米罗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
“先生,我们很熟吗?”卡妙没有直接回到米罗的问题,只是反问了米罗这一句。
“不,但我对你很感兴趣。”米罗的回答倒很坦率。
“可我对你不感兴趣。”
“是吗?”米罗笑了,这个表情让卡妙有一丝的失神。“你是对我不感兴趣,还是对我这个男人不感兴趣。”
“Both。”
“太迟了。至少,你记得我喝的茶了。”米罗十指交*,顶住下巴,笑容没有改变,但是卡妙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别的意思。
“你...?”
“很多事情是你把自己搞得复杂的。你应该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
“算了,我不想,这样,不自然。”卡妙的语气有一丝软化。米罗听得很清楚。
“是吗?什么才是自然?让事情就这样中止,让自己感觉压抑,这是自然吗?”
“那你认为呢?”
“我认为,让事情按照本来的发展方向发展下去,这样比较自然。”
“是吗?”卡妙的声音很轻,问米罗,也在问自己。
“所以,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你出去走走,并喝一杯吗?”米罗站起身来,作了一个非常绅士的邀请动作。
这样好吗?卡妙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找不到答案。
“既然你感觉迷惑,那为什么不同意呢?反正这里今天已经结束了,你可以离开的吧?”
算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与其在这里一个人烦恼,不如两个人出去走走。卡妙这样下定了决心。
“15分钟后,在酒店门口等我。”说完,卡妙转身进了厨房下了楼,向更衣室走去。
米罗笑了笑,转身推开了餐厅的门,也许,应该上楼换套衣服,这么想着,米罗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2 楼的按键。
自然吗?怎么才是自然呢?谁也不知道答案。
这样好吗?怎么办才好呢?同样的没有答案。
但是,两个人此时清晰的知道,压抑是绝对不自然的,也是绝对不好的。
6,
1201,金色的门牌。
“啊,忘记了,房卡还在那个领班手里。”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发现没有房卡可以进门,米罗有些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头。
正想转身离开,房间的门却打开了。
米罗走进房间,撒加正站在玄关处。
“你来了。”米罗并不惊讶,淡淡地说。
“是啊,来看看你。”撒加也不惊讶,语气很轻。
“怎么,有什么好奇的事情?”
“的确,看看你买了房子,却为什么不来拿钥匙。”
“是啊,你替我拿了吗?”
“是的,给你拿过来了。”撒加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闪亮的钥匙,钥匙环上房产经纪的牌子还没有摘下。
“谢了。”米罗一把抓过钥匙揣进裤袋。
“另外..”
“什么?”
“我见过那个卡妙了。”撒加笑笑,以一种玩味的表情。
“那个多嘴的女人。”米罗有点不高兴,小声念道。
“你的眼光向来没有出过错。很漂亮,不像个男人。”
“是吗?承蒙夸奖。”米罗冰冷的甩出一句,向卧室走去。
“夸奖?你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不过,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太过火。”撒加转过身扔下一句话,走出门口。
“喂!”米罗的声音传来,有效的停住了撒加的脚步。
“你没有想过找加隆吗?”这句话有点突兀,让撒加觉得很刺耳。
“不用,我知道他在哪里。和你的卡妙一样,是这里的员工。”
“是吗,那还真是巧合。还是那么倔强。”
“是啊,倔强。”撒加关上了门,走了。
晚上8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卡妙站在门口,看了看手上的表,刚才说好的15分钟,现在已经过了10分钟有多。
卡妙皱了皱眉头。向来都很讨厌迟到的人,因为不喜欢等待。若是平时,可能自己已经走掉了吧,可是今天..例外了。好像自从遇到米罗,让自己例外的事情就开始多起来。仅仅是因为在等待着不确定的答案吗? 卡妙自己也不清楚。
又过了5分钟,卡妙有点不耐烦了,拉直了衣领,准备离开。
“等等,这么快就要走了?”米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卡妙转过身来。
身后的米罗,是那天在赌场的装扮。
“你..”
“做个平常人而已,不好吗?”米罗歪着头微笑。
“不是。这样子..很好。”卡妙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明明是想骂他不守时间。
“那么,走吧。”米罗径自转过身,向皇后大道的方向走去。
“喂,作为礼貌,至少应该告诉我要去哪里吧。”
“奥克兰有什么好地方吗?你告诉我吧。我可只知道mission bay。”米罗转过头,说着。
“随便。”卡妙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拉紧了外套,跟上米罗。
夜色里的mission
bay没有了白天的喧哗,连热闹的喷水池前也只有零星的几只海鸟在打瞌睡。对面的林立的咖啡厅坐满了人,可是厚重的玻璃门阻隔鼎沸的人声。门外的客人,在瓦斯炉传来的微微暖意中,静静的抽烟,品着咖啡以及夜色。街上,偶尔有豪华的房车经过。
米罗和卡妙坐在沙滩上,呼吸着带着腥味的海风,不说话。
卡妙从来没有像这样平静过。内心的平静,仿佛就算对面的rangitoto 火山现在喷发了,也没有办法打搅。回想起刚才他身旁的这个人坚持一定要坐公共汽车,上车时却不知道到mission bay到底是几站路,卡妙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笑什么?”米罗问。
“没有,只是想起刚才坐车时的情景。”
“好笑吗?”
“也许吧。”
“.....”米罗不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躺倒在沙滩上。
“喂,你是真的没有坐过公共汽车吗?”
“坐过,有时候溜出去玩。不过,从来没有过明确的目的地,只是给钱,然后坐到公车终于停下来再也不走。”米罗把眼睛闭上。
“....”这次轮到了卡妙的默不作声,因为,寂寞的时候,卡妙也曾经这么干过。
“你喝咖啡吗?”米罗坐起身来,问。
“你喝吗?你不是喝茶?”
“那是因为我不喝filter的咖啡,咖啡豆像被水冲过,除了苦一点也不香。”
“是吗? 这是对你的口味而言吧,我就觉得还好。”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卡妙不由得叹气。
“走吧,我闻到一个很香的咖啡味道,不如去找找看。”米罗站起身来拍拍身后的沙子。
卡妙也站起来,跟着米罗向着街对面那些明亮的咖啡店走去。
一间,又一间,米罗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驻,他只是循着自己的嗅觉在找。
终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一个小小的流动咖啡车前,米罗停住了脚步。
“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个小..店?”米罗自言自语。
“喝什么?”卡妙已经走过去,点咖啡了。
“我?mocha好了。”
“这么甜的东西?怎么象个女人?”卡妙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不明白mocha的魅力。”米罗抢先一步走过去先付了钱。
一会,两个装着咖啡的纸杯放在了台面上。
没有拿糖,卡妙只是顺手拿了一小包berryfruit的果酱。
静悄悄的playground,只有两个人轻轻坐在秋千上面喝着咖啡。
米罗吹着气,小口的抿着。
卡妙很自然,一口一口的喝,不时地,还会挤一点果酱到嘴里。
“你不怕烫吗?”米罗有点不解。
“这个?一点也不烫啊。”卡妙笑笑,还故意喝了一大口。
“什么东西?还是你根本就是怪物?”米罗也笑笑,更夸张地吹了吹手里的咖啡。
“ICE LATTE。”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开心,卡妙故意把“ICE”这个词说的不紧不慢。
“怪不得。”米罗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出神。
“想交换吗?”卡妙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米罗的想法。
米罗不吭声,把咖啡递过来。卡妙接过咖啡,把自己的递过去。
“哇,又冷又苦。”米罗皱紧了眉毛。
“啧,又热又甜。”卡妙也皱紧了眉毛。
“你受得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是啊。”再次的异口同声。
两个人都笑了。
两个人把杯子交换回来。
“那包果酱是你的法宝吗?”嘴里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米罗抿着嘴问。
“想试试吗?”
“拿来看看。”米罗向卡妙伸出手去。
“张开嘴。”卡妙却没有要把果酱递到米罗手里的意思,只是稍稍用力,让红色的果酱从那个袋子的小小开口露出圆圆的一点。
米罗顺从的张开嘴并把脸凑过去。
卡妙小心的将那一小团果酱点在米罗的舌尖。顿时,咖啡残留的苦涩被化解掉了,只留下酸酸甜甜的味道。
“怎么样?我无意中发现的。”卡妙笑笑,往自己的嘴里也挤了一点果酱。
一阵风吹过,卡妙石青色的发丝划在米罗的脸上,米罗的脚在地下的软木屑中稍有动作,发出了声响。
“听见了吗?”米罗说。
“嗯?”
“理智飘走的声音..”
在卡妙的错愕中,米罗用双手捧住卡妙的脸,吻上卡妙的唇。
咖啡撒了一地,形成两滩水迹,然后慢慢的像同一个方向流去,一冷一热,最后终于融合在一起。
被打掉的两个纸杯,躺在地上,在风的拨动下发出声响。
风声越来越大,开始有雨点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