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冰凉的雨水落在米罗的脸上,让米罗找回了理智,离开了卡妙薄而冰冷的嘴唇,放开捧住卡妙脸庞的手。米罗从秋千上站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米罗背对着卡妙,不敢转过身看他的眼睛。
卡妙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扶着秋千的铁链,目不转睛的盯着米罗的背影。
“是我破坏了我们两个人之前所说的机会。这个结果我很抱歉...”米罗紧紧握住拳,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是你说的,要自然。”卡妙垂下眼睛说,“怎么,犹豫了?还是,反悔了?”卡妙重新抬起头,望向米罗。
“可是..”米罗颓然的站着,肩膀略略有点发抖。
卡妙站起来走到米罗的面前,米罗转过头不看他。
“看着我。”卡妙说,语气很坚定。
“....”米罗转过头来,对上卡妙清澈的眼睛。
卡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米罗棱角分明的脸,嘴唇,鼻子,额头...然后,拨开他额前微湿的宝蓝色刘海,卡妙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接着,卡妙闭上了双眼,吻住了米罗想要说些什么的嘴。
米罗的身体在卡妙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时候僵硬了,然后,又在卡妙的吻中软化。双臂自然的环住卡妙,然后在卡妙的腰间越收越紧。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水滴敲打在地上,敲打在紧紧拥吻的两个人身上,发出轻响。
衣服湿了,头发湿了,只剩下两个人的体温在互相温暖。
良久,两个人终于分开了贴在一起的嘴唇。
“就这样了。”米罗说。
“就这样吧。”卡妙说。可是,然后,会走向何方?卡妙在心里小心的问。
“跟我来吗?”米罗问。
“去哪里?”
“一个地方,属于我自己的地方。”米罗说着,向卡妙伸出了邀请的手。
卡妙没有多做犹豫,用自己的手回应了邀请。
米罗拉着卡妙一直向mission bay的住宅区走去,卡妙不说话,也不问,只是顺从的一直跟随。
终于,米罗在一所房子面前停下来。卡妙抬头看了看这所看似普通的房子,50年代的样式,建筑在很高的地势上面。在mission bay,这样的房子并不多见,因为,mission bay 里豪宅林立,而且,这所房子所处的街道,正是奥克兰有名的百万豪宅街,所以这个小小的一层楼建筑,不禁显得有点寒酸了。可是,莫名的,卡妙很喜欢这样的格调,仿佛小家碧玉般的清雅。
“不进来吗?”米罗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还在花园外发呆的卡妙。
“你才买的吗?”卡妙走进门来,米罗顺手就已经把门关上。
“是啊,今天才拿的钥匙。”米罗将钥匙甩在地毯上,把自己湿透的衬衫脱下。小麦色的皮肤在玄关稍显得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性感无比。
“怎么,你不想把湿衣服脱下来吗?”看着卡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米罗很奇怪,“多难受啊。来吧,脱下来吧。”说着就伸手去拉卡妙的外套。
“不用了,我自己来。”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卡妙连忙抓住米罗的手,感觉到卡妙的尴尬,米罗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我去找找浴室在哪里,你自己照顾一下自己。”米罗说着,便向屋里走去。
看着米罗离去,卡妙似乎松了一口气,放心的脱下外套和衬衣,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逛。
客厅不是很大,但是大大的落地窗,把宽广的海岸线以及对面rangitoto的景色尽收眼底。
住在这样的地方,会晕船吗?卡妙贴着落地窗的玻璃冒出了有点可笑的念头。
“挺美的吧?”米罗的声音把卡妙吓了一跳,连忙把贴在玻璃上的脸抬起来。
“撒加建议的,说很美,可是我常常会想,住在这样的地方,搞不好会晕船。”递了一条浴巾给卡妙,米罗也站在了落地窗前面。
“你...”卡妙再次对着米罗说不出话来。
“很可笑的想法吧?”米罗笑笑,用自己的浴巾擦着头发。
“其实,刚才我也这么想。”卡妙也笑了,把浴巾搭在自己的头上。
米罗不可置信的看着卡妙。从没有想过会有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而且还是这样的看似可笑的想法。
卡妙没注意到米罗的注视,只是盯着窗外的景色,用手胡乱的擦着头发。
和米罗比起来显得有些雪白的肌肤,在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中,随着擦头发的动作,折射出令人心跳加速的荧荧光芒。
“卡妙。”米罗轻轻的叫,声音有些嘶哑。
“什么?”卡妙把头扭过来,却没有把目光一同转过来。
米罗用双手撑住落地窗的玻璃,把卡妙包围在他的手臂和玻璃窗围起来的小小空间里面。
卡妙收回了一直在看景色的目光,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周围缓缓升起的暧昧温度。
米罗低头吻住了卡妙,这个吻带着霸道的温柔气息。
卡妙手里的浴巾掉在地上。
光洁的脊背碰撞在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用手撑住了米罗的肩膀,卡妙任米罗的吻一路向下滑去,滑过他的颊骨,他的脖子,轻轻的落在动脉微微跳动地方。米罗的手从玻璃上离开,抚过卡妙雪白的脊背,来到那纤细的腰线上,并在那里留连。
身体的变化,把卡妙吧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轻轻的噬咬米罗结识有弹性的肩膀,以此来回应着米罗。
米罗用手指挑开了卡妙的皮带,轻易的就解开了裤子的纽扣。他的吻继续沿着之前的路线向下滑。
“米罗..”卡妙压住了米罗还在继续动作的手,声音嘶哑,“不洗澡的话,咱们,都会感冒的。”
这句话有效的制止住了米罗的动作。
米罗抬起头,望向卡妙,“对不起,我忘了。”
“米罗...”卡妙的声音有气无力。
“那么,洗澡吧。”米罗坏坏的笑着,稍稍使劲,便将还靠在玻璃上的卡妙拉起,并抱了起来,向浴室走去。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和自己身高体形相似的男人如此轻易的抱起,卡妙只是把头埋在米罗的颈窝,任随带领。自己的裤子在被米罗抱起的那一瞬间,就顺着修长的双腿滑落,可是,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此时的卡妙,只想紧贴着这小麦色的皮肤,任一切沉沦。
不同于夜雨的冰冷,从花洒落下的热水敲打在皮肤上,说不出的温暖与舒适。更重要的,相互依偎的两人,在彼此手指的触摸中,为这舒适的温度参入了激情的成分。
“和男人,这是第一次。”米罗含着卡妙的耳珠,轻声说。
“....”卡妙不说话,因为即将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刺痛,让卡妙闭紧了双眼,有泪水挂在眼角。
“对不起...”米罗心疼得擦去卡妙的泪水,不敢更多动作。
“不要紧,继续吧。”卡妙抓住了米罗还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说。
“可是...”米罗的嘴角颤动,还想说些什么,卡妙用自己的嘴将后面的话堵在了米罗的喉间。
之前明亮整洁的小小空间,此时只剩下欢爱的颜色。哗哗的水声小心的将肆意的呻吟淹没。
原本看似陌生的两个人在结合中找到了归属。
其实,他们,并不陌生。
心灵的颜色和身体周围笼罩的空气,原来,是那么相似。
原来,他们一直都很熟悉,熟悉对方如同熟悉自己一样。
8,
雨,肆无忌惮的下了一夜,当破晓的第一道光升起,天空却仿佛害羞起来,雨滴变得细细密密,不肯淋漓的痛快。
没有窗帘的遮挡,当光让屋子稍微有些明亮的时候,卡妙醒来。
回想着昨夜的一切,那不可置信的清晰印象,真的和身边躺着的这个叫米罗的男人发生了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这让卡妙有点不知所措。虽然这种事情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了先例,但是轮到自己的头上,是卡妙从来就没有想过的。
卡妙的手机在客厅里响起,让卡妙更加清醒了一些。
起身走进客厅,从还有点潮湿感觉的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加隆的号码。
“喂。”
“卡妙,你在哪里?”
“外面。”不想让朋友无谓的担心,卡妙没有说出他现在所在的地点。
“有空吗?”加隆的语气显得有点...焦虑?
“有,今天我休息。”卡妙夹住手机,捡起地上的长裤,套在腿上。
“一点,我在downtown的starbucks等你。”
“你怎么了?”卡妙穿上了皱成一团衬衣。
“重点不在我这里。总之,你来,我告诉你。”没有正面回答卡妙的问题,加隆挂上了电话。
卡妙有一丝疑惑,拿起了地上的外套,走出去,并将大门轻声关上。
下午一点,starbucks的咖啡厅。
卡妙坐在椅子上,桌子的对面是面无表情的加隆。
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已经太迟了吗?”加隆垂下眼睛,打破沉默。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我说的是那个叫做米罗的男人..”加隆的目光直视卡妙的脸。
“怎么了?不能接受一夜情吗?”卡妙笑笑,用手抚上了米罗昨夜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
“如果真的是一夜情,可能还好。不过,这事情不应该发生,因为你的对象..是他。”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男人吗?穆和沙加,还有阿布罗狄和迪斯,他们也...”
“不,”加隆硬生生截住了卡妙的话。“和他们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单纯的男人和男人而已。”卡妙盯住自己的咖啡杯,用手指在杯子的把手上划着圈。
“我的意思是,你是个男人,而你..的对象是米罗。”
“....”卡妙沉默。
“还不明白吗?重点在于你,作为米罗的对象,你,不应该是个男人。”
“会怎么样?”
“不知道,总之..真的不应该。真应该见到撒加的时候就提醒你,或者直接告诉你。”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撒加,米罗他们...。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事情是不被饶恕的。”加隆淡淡地说。
“你指的是什么?同性之间的那种关系吗?算了,你本来一直就看不惯沙加他们。”
“不。”加隆喝了一口咖啡,没有了以往的不羁,眼里带着悲哀的神色。
“说来听听。”卡妙把手插进口袋,靠在了椅背上。
“你从认识我的那天就只知道我是加隆,却不知道我姓席维斯。是我刻意的隐瞒了这些,因为我不想和这个家族再扯上任何关系。”
“豪门恩怨吗?”
“呵呵,算是吧。这个姓氏毁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爱情。”
“怎么说?”
“这种大家族,继承人的配偶都是经过挑选的,所有的婚姻都是金钱与权力的结合。不要说是爱上男人,就算是爱上一个不合身份的女人,对家族来讲,都是不被允许的。”
“你..?”
“没错,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男人,苏兰特。没想到会发展成那样,我本来只是觉得有意思,玩玩而已,后来自己也陷进去不可自拔。结果,终于被家族成员知道了一切,很显然,他们对我的行为很愤怒,谁叫我是我们家下一代继承人之一。”
“后来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就是有钱人家惯用的伎俩,用钱收买。我常在想,如果那时候苏兰特收了钱走掉,可能结果会比较好。”
“这么说...”
“对啊,那个笨蛋 ...完全的不妥协。后来我被软禁在家,他来了。不知道和家里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我被允许和他见面。那一面,也许...不见比较好。我一见到他就说我不会停止爱他,除非死。愚蠢的我,以为他在对我微笑,可是下一秒,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家楼梯的最上一格坠下,背对着地板,面向着我。我才知道,那微笑其实是告别...”说着,加隆的眼神黯淡。“笨蛋.....为什么要答应那群混蛋说见什么最后一次面。那群混蛋..不可饶恕。”声音越来越小,眼泪终于从加隆的眼角滑落。
“加隆....”卡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伸出手轻轻拍拍加隆的肩膀,希望帮他平复情绪。
“所以,卡妙,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苏兰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擦干眼泪,加隆说得诚恳。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只是一个晚上...”
“不,你一定要小心,因为,席维斯家族有两个继承人,而德尔西斯家族,只有米罗一个。”
“我想,我明白了。”
“另外,小心撒加..”
“他?你的孪生哥哥?”
“是的,和他比起来,米罗比较无害,不过是像个蝎子,盯住猎物不放,他从小都是这个样子。而撒加,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却从来没有明白过他。我想,苏兰特的事情,他在其中一定也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如果这次,德尔西斯那边要他出面对付你,你可能会很危险。”
“是吗?.....”一阵凉意从卡妙的背后袭来,脑海里浮现了撒加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还有他脸上玩味的笑容。
和加隆分了手,卡妙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明明是一个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被毫无预警的卷进那深不可测的风暴中?加隆和苏兰特,他们是因为爱情才被绞杀的,可是,他和米罗之间,除了昨夜的亲密接触以外,还有什么吗?爱情,大概是不会发生在一夜情里面的吧?既然如此,却又要叫做“一夜情”,这个情字的意思在这里难免显得有点牵强。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会跟米罗发生那种关系?单纯的被吸引,还是单纯的被欲望控制?还是,事情根本没有想象的单纯?怎么事情越来越混乱?....
卡妙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慢慢走,慢慢想,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林肯房车已经跟了自己很久。
“喂。”有人拍了卡妙的肩膀。
卡妙转头。
强力的拉扯,卡妙想看清楚捏住自己双臂的手是属于谁,可是,失败了。
皮革的味道,沉重关上的车门。卡妙已经被强迫坐进了车子。
“又见面了,漂亮的猎物。”撒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妙感觉到自己猛地抽搐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想和你聊聊天罢了。”撒加笑着,移坐到卡妙的旁边。
卡妙警觉的拉紧了自己的衣领。
“怎么,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还是那个笑容,撒加轻易地就把卡妙紧抓住衣领的手拿开。
卡妙移开了眼睛,不看撒加。
“已经做了吗?”撒加收敛了笑容,声音冰冷,他的手指抚摸着卡妙的脖子,然后停留在那个吻痕上。
“别碰我!”卡妙打开了撒加的手,冷冷得说。
“怎么,讨厌我吗?还是,除了米罗,换了人,就不可以吗?”撒加重新挂上笑容,并把身体坐正,手也离开了卡妙。
“你...”卡妙听着撒加的话,很气愤。
“米罗他可能已经玩得过了火,你也是。所以,我希望,你们的事情到此为止,再发展下去对谁都不好。”撒加十指相扣,搭在叠合的膝盖上。这句话,他说得很严肃。
“这是警告吗?”卡妙问。
“不是,只能算是好心的建议。”撒加微微笑着。
“是吗?那么,谢谢了。”卡妙别过脸去望着窗外。
“见过加隆吗?”撒加的问题让卡妙有点吃惊,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没什么必要遮掩。
“是的。”
“他告诉你苏兰特的事情了?”
“是的。”
“很好,我希望你不是第二个。”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们。真冷血。”卡妙想起加隆之前的话,想到了他满脸的泪水。
“请你不要误会,我有我的立场,不管做什么事情,我只是一心想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同时更要保护我的弟弟,加隆也好,米罗也好,都一样。”撒加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起来云淡风清。
“可是你伤害了加隆。”
“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解释。”撒加用手撑住下巴,目光飘出窗外,卡妙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有很多的不得已,超过了一个人可以负荷的重量。
原来,他们的世界是这么的复杂。而他们所谓的责任,是这么的沉重。
车一直在开,卡妙和撒加坐在里面谁也不说话。
和米罗的关系,卡妙没有过多的再想了,他们,是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个人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是相互站在桥头对望吧?
那,那一霎那的激情,又算什么呢?
9,
卡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3点。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卡妙只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墙角,然后走进浴室把自己冲洗得干干净净。只是,脖子上的吻痕,却不是水可以冲掉的。而心里面被牵动起来的那个小小角落,并不是单纯的可以靠冲洗身体可以平复安抚的。这一点,卡妙,过了很久以后才发现。
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卡妙坐在床上发呆,真实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得不真实。或许,是自己不愿其承认那个真实罢了。
卡妙伸手抓起蜷在墙角地上的衣服,昨夜的雨留下的潮湿感觉,早已经被体温驱逐干净,只是,上面还留有米罗淡淡的味道,但是同时的,这个味道也提醒了卡妙,他和米罗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卡妙站起来,从厨房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垃圾袋,把所有记载昨夜痕迹的衣物全部装了进去,然后扎紧袋口,把他们放在了垃圾桶的旁边。
然后,卡妙裹紧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那间小屋,米罗一直在沉睡,似乎从来没有过的放松睡眠,让米罗不愿醒来。
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米罗猛地睁开了眼睛:“卡妙?!”
“他已经走了。”是撒加的声音,他靠在卧室的门上,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米罗翻身下床,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
“你忘记我昨天提醒过你什么吗?”撒加的语气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不记得了。”米罗淡淡地说。
“我叫你不要玩过火。”
“那么,我现在过火了?”米罗斜瞟着撒加。
“你认为呢?”撒加技巧的把问题丢回给米罗。
“不要大惊小怪,我自己有分寸。”米罗拍了拍撒加的肩膀。
真的吗?有分寸?撒加在心里这样问,米罗也这样问。
“是这样最好。”撒加笑笑。
“至少,不会像加隆一样。”米罗找不到答案,只能这么说。然后,转身向浴室走去。
撒加拉住米罗的胳膊,“米罗,我再次提醒你,不要再更深的发展下去,这次,我恐怕你不能全身而退。”
“为什么?”米罗转头看着撒加。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是谁决定的?
“不为什么,只是提醒你。”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但是,从进来时看到米罗安静的睡容,撒加就有了之前看到加隆深陷下去的恐惧感觉。
“啊,雨已经小了吗?”没有回应撒加的话,米罗只是望着窗外渐渐透出来的阳光,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甩开撒加的手,走进浴室,关了门。
“米罗啊,卡妙还只是个漂亮的猎物吗?你,千万不要让我看到第二个加隆。”撒加小声的说,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打开开关,热水就从花洒淋落在米罗的身上。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温度,只是,少了那个昨夜那个让自己意乱情迷的人。米罗的心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不知道是少了哪个部分。一根石青色的发丝还留浴缸上,米罗弯腰把它拾起来,拉直,看着破淋漓下来的水珠被它割,然后挂在上面,接着,顺着那石青色形成的角度滴落。仿佛又看见,昨夜,卡妙滑落的泪水,汗水。把那发丝最后放在唇上一吻,米罗放开手,然看着它顺着水流的方向滑走,靠近下水道的口,然后,不见了。
谁爱上谁?谁决定?
爱情,到底有没有分寸?有没有所谓的全身而退?
早上7点,卡妙的早餐shift。
一如既往的繁忙,让人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只是机械的服务,并挂上不属于自己心情的笑容。
早上7点,米罗在酒店的房间内醒来,不想走动,只是坐在床上发呆。
下午3点,卡妙的shift结束。
卡妙累得不成样子,仿佛心和身体都被抽空了,默默的下楼,默默的换衣服,然后默默的回家。
下午3点,米罗还维持着早上起来时的样子,坐在床上,看报纸,却不知道上面具体说的是什么,只是一直看,一直看,把26个字母幻化出来的单词印入眼睛却不在脑海里留下痕迹。
日子还是要过,不是吗?
接下来的几天,卡妙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看不出什么异常迹象,只是,别人再叫他顶班时,他学会了拒绝,因为卡妙突然觉得,偶尔晚上和大家出去喝点酒也是不错的消遣。
接下来的几天,米罗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看不出什么异常迹象,只是,吃早餐时不会再说,我的茶,餐厅里面的卡妙知道,因为,米罗突然不喝茶了。
气温在一夜之间骤降,除了永远灯火明亮的奥克兰市区,大街小巷中都淡淡飘着柴火的味道,今年奥克兰的雨季似乎提前来了。
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居然是雨季里难得好天气,卡妙笑了笑,突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换好鞋子,卡妙瞟了一眼鞋柜里铺满灰尘的雨伞,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伞拿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带着出门了。
平时,即便外面正下着雨,卡妙出门的时候也不会带上伞,这是来到奥克兰以后才养成的习惯。
这个繁华而寂寞的城市,风大的让人没有能力为自己撑起那一片小的仅够遮风避雨的区域。所以,卡妙干脆节省了这个麻烦。要是雨真的大的没办法走,卡妙会站在某家店铺的门口,静静的等待着雨小下来。
这个雨季,卡然仍然不习惯带伞,可是,卡妙渐渐的发现,那种雨敲打在身上的感觉会让自己变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般的不自然,不舒服,甚至有时候莫名的烦躁,不过,他始终没有注意到,这感觉似乎是始于那夜以后。
而这个原因,今天变成了卡妙在晴天时带上雨具的有些牵强的理由。
随便登上一辆开来的公共汽车,卡妙掏出了钱,没有说到哪里,只是买了到任何地方都足够的票。
坐在司机后面的位子上,卡妙静静地看着窗外时动时静的景物,看着车上的人上上下下,然后越来越少。
长长的放气声,车门再次打开了,司机从位子上面走下来:“嘿,我的朋友,这里是最后一站了。”
“噢,是吗,谢谢。”卡妙站起身来,下了车,周围是陌生的环境。不过,卡妙并不惊慌,因为他这样做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不用去管公共汽车到底把自己载到了哪里,只要还在奥克兰,任何一台车顶写着“city”或者“downtown”的公共汽车都可以把他重新带回那个为他所熟悉的纷扰环境中。
卡妙沿着这个不知名的住宅小区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不同于市区的喧哗和高楼耸立的冷漠,这里精致的房屋,和一个个看得出主人心血的花园,让卡妙觉得很宁静,那是一种可以洗涤心灵的宁静,正适合于此时卡妙,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洗涤干净。
所以,当卡妙看到前面社区保留的小公园时,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绿色的草坪开阔,一个小小的儿童活动场建在绿地最边上,平时应该是孩子们放学后的天堂,因为仿佛可以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卡妙笑了笑,往更深处走去。有几张供人休息的长椅,因为下雨的原因,树荫下面的椅子还残留着小滩积水,唯有正对着阳光的椅子是干爽的,不过,上面已经有人坐了。
宝蓝色的长发,眼睛闭着,头微微仰向太阳,看来已经睡着了。
米罗也是这样的一头长发啊。这样想着,卡妙笑了。
于是,卡妙被那和米罗一样稀有的头发颜色吸引着,向那个方向走去。
当卡妙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惊呆了。
一身普通人的装扮,米罗在阳光下睡的惬意。
可是,那张英挺的脸在阳光的直射下,已经微微的有些红了。
这个人,不知道新西兰阳光的猛烈吗?卡妙叹了一口气,在米罗身边坐下来,并撑开了那许久没有撑开过的伞。
不是道是卡妙坐下的动作,还是撑开的伞遮挡住了温暖的阳光,米罗醒了,睁开眼睛。
“是你?”
“这样,你会被晒伤的。”卡妙淡淡地说。
“没关系。”米罗淡淡的笑。
又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就这样吧....
米罗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把头枕在卡妙的腿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卡妙轻轻抚过米罗的头发,就任他在自己的腿上安睡。
椅子上放着的伞,同时为两个人提供了小小的阴凉。
外面的阳光依然猛烈,在两个人的空间里,此时却只剩下温暖,请不要再打搅着难得的片刻宁静吧。
卡妙枕着自己手臂,也闭上了眼睛。
阳光过后,还是会下雨吧?
因为,奥克兰的雨季很漫长。
10,
天有些阴了,一阵风吹过,夹带着山雨欲来的消息。
长椅上的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该说点什么吧? 卡妙想着。可是,望向米罗的眼睛,卡妙又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道他会跟我说什么。米罗想着。可是,当看到卡妙的眼睛,米罗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先开口的人。
“我很想你。”米罗说。
“我觉得,我知道。”卡妙说。
“我觉得,你和我一样。”米罗又说。
“是的。”卡妙回答。
“怎么办?”两个人同时说出口。
原来,他们都不知道答案。
“还要继续顺其自然吗?”卡妙问。
“也许已经不可能了吧?”米罗坐起身来,低着头说着,“我想,我可能爱上你了。但是,这会给你带来困扰,甚至带来灾难。”米罗垂下的眼睛,眼神黯淡。
“这个,我知道。”卡妙蜷起身子,把双脚放在了长椅上,“现在,太迟了。”
如果,他们没有遇见彼此,如果,他们只是作为朋友。不过,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着这么多地如果。
死亡一样的沉默,把两个人的心残忍的撕扯。
良久,米罗伸手把卡妙环在怀中,心里有了决定,真正的爱情来的不是时候,也找错了对象,但是,至少要让自己要有勇气去勇敢面对,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卡妙依偎在米罗的怀里,心里也有了决定,既然注定了悲剧,注定了要为了爱情受到伤害,那么,至少希望自己能够背负一切,从而不让受伤的人是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雨终于又落了下来。
卡妙回到家,把垃圾桶旁边的袋子重新打开,把那些记载了自己爱情开始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好,放在自己的旅行袋里。而袋子里剩下的偌大空间,卡妙放了一把伞。
然后,卡妙坐到电脑前,创建了一个名为resign的文档。
米罗回到酒店,随便收拾了一下,退了房。
在酒店工作的最后两个星期,卡妙很忙,忙着清点自己在酒店工作时用到的所有东西,并且编上号码,然后把属于自己的带走,属于酒店的留下。比如,去人事部交递材料,拿回自己的档案。比如,交还金色的姓名牌,locker的钥匙,出勤用的磁卡,还有自由出入员工区的证件,然后把自己的指纹从安全系统提出来,消掉。还有,和自己在酒店结识的朋友一一告别。而与他们这些在不同部门工作,不同时间才会出现在酒店的人们一个个的拥抱说再见,卡妙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所以,当卡妙最后提着自己的纸袋,走出酒店的时候,卡妙觉得,原先生活中的繁忙,已经变成了记忆的一部分。
而就在卡妙的这两个星期里,米罗也很忙,忙着到处走到处看,mission bay那间小屋所缺少的东西,米罗把它们列成一个长长的清单,然后自己亲手挑选,亲自设计,一件一件从家具店购买,再把它们整齐的摆放在屋子里。米罗时常猜测卡妙的喜好,比如,窗帘,卡妙会喜欢什么颜色,比如,沙发的款式,卡妙会不会喜欢,会不会觉得还不够柔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时,米罗便会按照自己的喜恶选择,并且,米罗相信,卡妙一定也会喜欢。米罗常常会站在那个落地窗前发呆,玻璃上,那夜,卡妙留在上面的依稀痕迹,米罗曾经想过要去清洗,但是,每次想到这里,米罗就会微笑,不知道,等卡妙再次见到这个痕迹,会不会脸红呢?
而撒加,平静的接收一切关于米罗和卡妙的消息,他知道卡妙的决定,也知道米罗的决定。米罗没有像他自己当初所说的把握住分寸,反而印证了撒加的话。卡妙,似乎和米罗一样,但是却选择了和米罗全然相反的路。如果,事情能够就这么结束,那么,撒加也许用不着担心。
可是撒加依然的心烦意乱。
加隆和苏兰特所留下的阴影,撒加自己没办法逃离,现在却又要面对米罗和卡妙。撒加清楚的知道,就算他们的事情就此结束,其中一定也会有人受到伤害,更加不可言喻的伤害,所以自己的心里的那片阴影也许会更加颜色深重,不过,如果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撒加却可能又要为自己制造新的阴影。
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下去,撒加此时也没有确定的答案。不过,撒加很明白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号码,电话被接通了。
“拉达曼提斯,我要卡妙的资料。”
“.....”
“好的,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挂上电话,撒加觉得很疲惫。
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卡妙背上了自己的旅行袋,再次来到那个社区保留的小小公园,坐在那张椅子上面晒太阳。
算是对米罗的告别吧。卡妙这么想着。
此时,米罗整理好屋内的一切,开车来到了卡尔顿饭店。询问过餐厅的领班童虎,却得到了卡妙已在3个星期前递交了辞呈的消息。
“他现在去了哪里?”米罗焦急地抓住童虎的胳膊不肯放手。
“我不知道啊,一个星期以前他就离开了,搞不好已经不在奥克兰了吧?”童虎受制于米罗,但是却不能提供更有用的消息。
“他有没有什么朋友可能会知道他的去向?”
“我不知道,你可以问问看...”
“问谁?”
“阿布罗狄,或者是沙加他们...”
“他们在哪里?”
“沙加他们今天应该不在,阿布罗狄刚下班,可是您不可以下去到员工...”
不等童虎把话说完,米罗就不顾一切冲进厨房,下了楼,往员工休息区跑去。
加隆和阿布罗狄此时正在员工休息区的吸烟室聊天,看见米罗从门口跑过。
“米罗!”加隆一把推开门,叫住了奔跑的米罗。
“加隆?!”米罗停住脚步。
“你在干什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谁是阿布罗狄?帮我找到他。”米罗恳求。
“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阿布罗狄从加隆的身后探出脑袋。
“我想知道卡妙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他想离开这里,就这样。”
“他...没有说过他会去哪里吗?”米罗的声音开始有点发抖。
“没有,至少,没有对我说过。”
“你还知道.....”
“米罗,够了。”加隆打断了米罗的话。
“你不明白......”米罗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嘶哑。
“我不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不明白的人是你。卡妙之所以会离开,就是不想让你陷入困扰,也不愿意看你受伤害。”
“这样做只能是彼此伤害。”米罗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
“你这个笨蛋,那你是想伤害他吗?让他成为第二个苏兰特吗?”加隆抓起米罗的衣领。
“我不是你,加隆,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我绝对不会让苏兰特的历史在卡妙身上重演!”米罗推开了加隆的手,语气坚定。
“是吗?你可以吗?这个险,你敢去冒吗?”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是吗?卡妙这件事,不是让你失算了吗?你敢确保不会再一次失算吗?”
加隆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米罗的心上,让他痛苦不已,说不出话来。
米罗害怕,害怕从此失去卡妙,可是他更害怕未知的事情发展方向,害怕历史在他手里重演。如果真的这样,他该怎么做。为卡妙立一块刻上永世不忘的墓碑吗?
米罗推开了加隆,颓然的走开了。
离开酒店,米罗开着车在奥克市区乱晃,不知道何去何从,当他停下来时,他看到了那天躺在卡妙腿上睡觉的小公园。
仿佛看见雨季里,难得的阳光明媚。
11,
那张长椅上,石青色的长发慵懒的附着椅背。
不管会怎么样,米罗此时此刻就是想上前把这个石青色长发的主人拥在怀里。不想放手,不想放手,仅此,而已。
停下车,走到卡妙面前,卡妙绝色的脸上还有泪痕,淡淡的,还挂着悲哀的神色。
卡妙....米罗的心,紧成一团。伸出手去,却没有勇气触碰卡妙的脸,修长的手指,孤单的静止在半空。
“是你吗,米罗。”嘴唇微微颤动,但是眼睛却没有睁开。
“我....打搅到你了。”米罗收回自己的手,声音低沉。是啊,打搅,打搅到他的安逸,打搅到他平静的生活。
“快离开吧。不要让我见到你....”卡妙还是紧闭着眼睛,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米罗没有说话。应该离去吗?可是,自己的脚为什么动不了?
“我请求你,”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不要在我面前,我害怕...如果再看见你,也许我就没有了离开的勇气。”卡妙的睫毛颤动,更多的泪流下来。
“卡妙。不要这样。”米罗说着,伸手抚上卡妙的脸,为他擦去眼泪。
卡妙的眼睛,在米罗的手离开他的脸的时候,睁开了。
“为什么...让我失败?”卡妙说,眼中泪光闪烁。
曾经以为,什么都会这样平静的结束。可是,没想到当他的气息围绕在身边,自己就不可抑制的颤抖,以为,只要不看见他,就会很有勇气,可是,原来心的眼睛无时无刻看见的都是他。
所以,失败了。
这,就是悲剧吧。
眼泪越来越多。卡妙只是任他们流淌。
米罗的心很痛,很挣扎,不想见到卡妙这个样子。可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米罗用力拉起还坐在椅子上流泪的卡妙,抱在怀里。
怎么可以抚慰他?一个拥抱,够吗?或许用尽自己的一生吧。
“卡妙,记得咱们曾经说过的自然吗?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说,但是,请你不要离开,不要为我做决定。”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想这样。我,从来没有这么懦弱过,我不想变得懦弱。”
“那么,我们都勇敢一点,好吗?”
“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所以,请相信我一回。”米罗收紧了双手,再次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好,我相信你。”卡妙终于把垂下的手环上米罗,不管发生什么,这一刻,卡妙也紧紧地抱住米罗,不想放手。
“啪”撒加把一叠文件甩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后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那叠文件上, 工整的笔迹:
卡妙,男,20岁
生于巴黎,
母亲-索兰雅.西罗,父亲-不详
....
平凡无奇的档案,却引起撒加的注意,这个注意的重点,正是卡妙的母亲的名字,索兰雅.西罗。
这个名字,是一个红极一时的名字,是20多年前在巴黎上流社会的风月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名字。只是后来,这朵迷人的交际花遇见某个人,然后,索兰雅.西罗这个名字,在巴黎消失了。
据传,那个让索兰雅放弃一切的男人,就是拥有世袭爵位,并在希腊金融界赫赫有陌?莫尔菲公爵。
而事实上,20多年前,还没有继承爵位的艾尔扎克也确实是在巴黎游学,是每个上流社会大型宴会上的座上宾,也是那些高级风月场所的常客。只是后来。突然消失了,而他消失的那一年,正好是卡妙出生的那一年。
这一切,不可能仅仅只是巧合。撒加皱紧了眉头,想着。
所以,也就是说,卡妙很可能就是艾尔扎克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儿子,换句话来讲,卡妙很可能是艾尔扎克的私生子。
从资料上看来,卡妙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一点还算是...比较幸运吧。
“米罗,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呢。”撒加笑笑,在烟灰缸里戳灭了手里的香烟。
也许,是行动的时候了吧?
卡妙随着米罗坐进了车子,米罗并没有说话,把车发动然后向着某个方向驶去。
“我们去哪?”卡妙忍不住问了。
“mission bay,那个房子,我们的家。”米罗答着,看得出的愉快,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节奏。
“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家了?”卡妙无奈的问。
“等你住进来,就是了。”米罗望向卡妙,眼睛里爱意流转。
“..是吗?”卡妙突然觉得有点忧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放心,没事的。”米罗拍拍卡妙的手,让他放松下来。米罗当然知道,mission bay的那栋房子,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选择,但是目前只有这一个地方,对米罗来讲是属于自己的空间,所以,暂时的,他和卡妙应该不会被打扰。而且,米罗还在小心的猜测着卡妙看见自己精心布置的时候的表情。会不会......想到这里,米罗笑了。
“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很开心。你不开心吗?”
“嗯。”卡妙点点头,嘴角扬出了美丽的弧度。
拐进那条小巷,那栋可以暂时避开一切的房子,就在眼前。
突然,一个黑影窜到了米罗的眼前。来不及刹车,“嘭”的一声,黑影应声倒地。
卡妙惊呆了。米罗更是急忙下车查看。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歪歪的躺在路上,脸上的表情痛苦。周围四散着垃圾一样的东西。
“米罗,他怎么样?”卡妙走下车来,问着。
“可能是由于他抱着一大堆七七八八东西,有效的缓冲了车子的撞击力,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米罗检查完伤者,然后粗略的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么说着。
只是,米罗没有注意到,那个产生了最大缓冲效用的篮球,在地上散乱的肮脏东西里面,显得有些清洁的过余。而且米罗忽略了,高尚住宅区中,这条所谓的百万豪宅街,一个流浪汉的突然出现,是显得多么的突兀和不合情理。
“卡妙,看见那所房子了吗?你先回去,钥匙就在门口仙人掌的花盆底下,我先送这个人去医院。”说着,米罗把车门打开,把人扶进车里。
“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给我。”卡妙说着,并掏出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米罗的手背上。
“真好笑,都到这一步了,居然都还没有我的手机号码。”卡妙笑着。
“没关系,以后搞不好都不用要了。”米罗在卡妙脸上印下一吻,微笑着发动了车子。
看着米罗的车子消失在巷尾,卡妙摸了一下刚才米罗亲吻的地方,笑了。
第二次站在这个大门前,心境跟上一次却大相径庭。
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两个人的意乱情迷,伴随着炙热燃烧的欲望,四周迅速攀升的温度...卡妙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卡妙提醒自己要清醒一点,自然一点,放松一点...完了,刚才米罗说钥匙放在哪里了?
卡妙四处看看,寻找着可能藏钥匙的地方。
脚垫下...没有。
信箱里...没有。
花盆.....整个院子里十几二十盆,应该不会有。
嗯。门口有一株仙人掌。是了,米罗好像说了仙人掌。
卡妙搬开仙人掌的花盆,果然,精致的钥匙就静静躺在下面。
卡妙笑笑,伸出右手,弯腰拾起钥匙.......
一块有着奇异味道的毛巾捂住了卡妙的鼻子和嘴巴。
来不及看清一切,卡妙的意识模糊了,然后,无力的躺倒在来人的身上。
仙人掌沉重的花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钥匙,也从卡妙垂下的手里跌落,并,发出清脆的响声。
把卡妙塞入车厢,黑色的林肯绝尘而去。
起风了。
雨,又要开始下了吗?
12,
头昏昏沉沉的,手臂上的刺痛让卡妙恢复了意识,当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把一小管鲜血封入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袋子上写着:卡妙。
怎么回事,卡妙想用手拨开着挡住部分视线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固定在头顶,而自己的身体正躺在一张柔软的king size床上。
“醒了吗?”撒加有些温柔的声音,让卡妙觉得有点不真实。
撒加伸手拨开了卡妙额前的发。迎接他的是卡妙愤怒而疑惑的眼神。
“你这是干什么?”卡妙问。并且使劲挣扎,想把自己的双手从锁在床头的手铐里挣脱出来。
“不要白费力气了。”撒加躺在旁边,左手支着自己的头,右手却滑上卡妙的脸。
“你放开我。”卡妙别过头,避开撒加的手指,冷冷得说。
“你真是挺漂亮的。遗传了你的母亲吗?那朵美丽的让所有男人疯狂的交际花。”撒加把卡妙的脸扳过来,让他直视自己。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卡妙奋力的想挣开撒加的钳制,可是没有成功。
“对啊,那是你出生前的事情。”撒加笑笑。
“你...”
“是啊,我知道你很多事情,甚至,我还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不可能。”母亲到死也没能告诉自己父亲的名字,这个人,更不可能知道。
“是吗?”撒加玩味的笑。“知道艾尔扎克.莫尔菲吗?”
“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撒加松开了手,卡妙把脸再次别过一边。
“呵呵,他可能是你的父亲哦。”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要着急,DNA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很重要吗?”
“对我而言,嗯...其实还好。可是,对米罗的话,很重要。”
“如果是的话,怎么样?”
“如果是的话,我想,我会毁了你,就像毁了苏兰特一样。”撒加笑了,“不,这次..嗯,可能过程不太一样。”
“为什么?你是疯子吗?”
“不,我不认为。”撒加微笑着从床上站起来。点燃香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疯子。”
“如果保护弟弟是你所说的疯子的行为的一种,那么,我是。”
“不可理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毁了苏兰特吗?你知道他是谁吗?”撒加弹了弹烟灰,没有看向卡妙。
“就因为是加隆的恋人,而且是一个男人..你就..”
“错了,这只是家族的原因。不过,却不是我的原因。”撒加站起来,走到床前。“苏兰特的父亲叫做朱里安.索罗,有名的军火商,黑手党教父。这个,我想,你们谁都不知道吧。”
卡妙惊讶的张大眼睛。他转过头来,盯着撒加。
撒加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们原本还有一个小我们3岁的妹妹,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加隆,唯独把她当作珍宝一样的疼爱。可是,后来,妹妹死掉了。”撒加熄掉了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不是意外,不是疾病,她是遭坏人绑架,并被残忍的撕了票。这一切,居然发生在我们付了赎金以后。你能想象到加隆在失去妹妹时候的悲痛表情吗?”
“这....?”
“你果然很聪明,都猜到了吧?不错,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就是朱里安。是他派人绑架的妹妹,并下了撕票的命令,只是要给我们这个一直碍眼的席维斯家族上一课。所以,当我知道加隆爱上的正是朱里安的独生子,我就下了决心,事情一定要在加隆得知真相以前结束。否则,真相会毁了加隆。”
“你......”没有想过原来苏兰特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这样的所谓真相,卡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了苏兰特,我知道这会毁了他,只是我没想到苏兰特会选择结束生命。”
“你不跟加隆解释,就这么让加隆恨你,然后脱离家族吗?”
“怎么解释?我要解释的东西就是我最不想让加隆知道的东西,就让他恨我,让他觉得我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挺好。至少,现在的加隆还有可以值得回忆,值得伤感的事情,更何况,脱离家族,自食其力,也很好啊。”撒加笑笑,卡妙却看见了那双微笑的眼里掩饰不了的深深悲哀。
“算了,怎么跟你说这个。”撒加闭上眼睛,住了嘴。
“那么我,属于我的真相是什么?”卡妙问。
“你吗,要不要知道呢。”撒加睁开眼睛低下头,玩味的笑。
“我想知道,而且,我有权利知道。”卡妙的声音不卑不亢,没有感情。
“就算所谓的真相,原因,可能会颠覆你和米罗之间所谓的爱情?”
“是的。”
“那么我从最基本的东西说起吧。”撒加躺倒在床上,卡妙的旁边,枕着双手,还是微笑着。
“首先,米罗这次的新西兰之行,不是来玩的。新西兰正在筹建一个大型的核动力电站,德尔西斯家族正是这个核电站的技术支持以及投资商,核电站建成后,德尔西斯家族将会拥有27%的股份。但是核电站的安全性能已及放射性对环境的潜在危害,让国会迟迟没有通过这个议案。为了要促成这件事情,米罗可能会跟文森议员的千斤结婚。那个女人,搞不好你也见过的。不过,这件事,看来是砸了。因为你的出现。”撒加转过身,拨弄着卡妙的长发。可是卡妙丝毫没有感觉。
文森议员的千斤吗?那印象中唯一在米罗房间的女人,电话里那个温柔有礼貌的声音?卡妙自顾自想着。
“还有呢?”卡妙问。
“还有,这估计要等DNA结果出来以后再告诉你。祈祷吧。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我就放了你。只是,以后不要再和米罗在一起。否则,结局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为什么?”
“我是单纯的保护弟弟,可是德尔西斯家族还有很多人,他们的眼里只有家族的利益,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了。”
“不过我要再次提醒你,如果你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会毁了你...”撒加的声音又开始冰冷。
“所以,在那之前....。”
“怎么样?”
“我建议你先睡一会。”撒加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把卡妙的长发拉起,然后轻轻的松开手指,看着如丝的发在自己面前缓缓依次滑落,形成了一缕石青色的薄纱。
“你...”
“怎么?我在旁边让你睡不着吗?”撒加坐起来。
“我的手...”
“是啊,你的手。你确定不要逃走吗?”
“我要等待结果,等待后半段真相。”
“好吧。其实,就算你想逃走,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在这里,没人可以忤逆我,所以,你是注定逃不掉的。”说完,撒加站起来走出门口,不一会一个高大的随护走进房间,解开了卡妙的双手。
卡妙揉着已经被勒出血印的手,回想着刚刚撒加的话,心里没办法平静。
撒加口中所说的毁了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个带微笑的表情让卡妙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