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雪白的马蹄莲

激情过后,米罗躺在我的身边,睡着了,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轻轻站起来,在米罗的穿衣镜前打量自己。
我全身肮脏不堪,伤痕累累。
膝盖有点肿,那是昨天在天平宫留下的,血已经凝固了,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口子。
墨绿头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因为还粘着昨夜背巷里的污水,额头上也留下在地上摩擦的划痕,指缝里还有挣扎时嵌进的泥土...
只有,我脖子上留下的属于米罗的吻痕..是干净的。
转身捡起地上属于我的东西,衬衣,皮带,裤子,它们全部记载着昨夜我遭遇的侵犯,全是泥水的痕迹,而我,现在要穿起它们。

再看一眼熟睡中的米罗,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门口,阿布罗狄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发愣发呆。

“阿布罗狄...我。”我不知所措,怎么去解释这一切?
阿布罗狄站起身来,对我微笑。这种微笑更让我无地自容。
猛地,阿布罗狄不遗余力的一拳扎实的落在我的腹部上面。一阵剧痛。我跪倒在地上,按着痛处,皱起眉头。
“这一拳,是为了米罗。”阿布罗狄依然微笑。
我抬起头,很疑惑。他的拳头,他的愤怒我都能理解,可是“为了米罗”然我很意外,很迷惑。
他纤细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一双星目紧紧盯着我的脸,仿佛要把我整个吞进那星星般的眸子里去。
然后,他吻了我唇,同样的热烈,不遗余力。
“这一吻,是为了我自己。”阿布罗狄,这个美丽骄傲的战士原来是这样的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我太笨吗?他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

“起来吧。那一拳不应该让你痛那么久。”说完,阿布罗狄向我伸出了手,拉我站起来。
“可以和你聊聊吗?”他说。
“嗯...”

我们坐在天蝎宫外的台阶上,清晨的微暖阳光已经换成了日上中天的灼热照射。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阿布罗狄歪着头,看着我,表情是那么的无害。
“是因为我让米罗痛苦吗?”我用一节树枝在地上画着圈。
“binggo!”我笑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轻松说笑。
“那知道我为什么吻你吗?”阿布罗狄眯着眼睛,声音低沉,有点落寞。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要你记得我的吻,以后你的唇上都会残留着我的气味,然后,会传递给米罗。于是,你吻他的时候,我的吻也留在他的唇上。”阿布罗狄抬起我的下巴让我面向他,用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唇,指尖在我唇线上留连。许久,他收回了他的手,望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怔住了,他的爱也是那么的深刻。

“你讨厌我吗?”我问。
“某种程度来讲,是的。”阿布罗狄答得轻松而诚实。
“因为..米罗?”真是多此一问。
“嗯。”
“我没有想过破坏你们,我和米罗...可是,那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事情,只能道歉。
“不,该发生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料到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他爱你,一直都是。我得到他,却从来不曾拥有他。所以,他要你,这件事情,很自然。”阿布罗狄抓过我手里的树枝,用它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写着“milo”。
“可是我...”
“你也爱他,不是吗?于是,让他抱你..这有什么不对吗?至少我想不出来。”阿布罗狄耸耸肩,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止,只是依然不看我。
“但是我们,伤害了你。”
“不,是我伤害了你们,并让你们互相伤害。这一点我早就看清楚了,只是我自私的不愿意去承认。”
“阿布罗狄,你....”
“真的,不骗你。我经常偷偷得跟着他,所以我知道他为你做的一切。我知道每到你生日,米罗都会去给你送一张卡片,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的用右手写字,只为了不让你看出是他的笔迹。我还知道他在天蝎宫后面种了许许多多的马蹄莲,因为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在你发生危险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感到不对劲,然后完全抛下我,跑掉。你知道吗?其实你徒弟出事那天,我们正在布吉岛度假,猛地他就不见了。我知道他是去找你了,而你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可是,他居然就这么穿着游泳裤去了,跑到寒冷的东西伯利亚,然后傻傻得在寒风中站了3 个小时。远远的用自己的小宇宙鼓励你不要放弃。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管怎么做,也没有办法取代你。他会跟我在一起,因为他觉得这是你的希望。”
我知道,我泪流满面。

“卡妙,你喜欢米罗吗?”和6年前类似的问题。
“是的。”我肯定自己的答案。
“很好。那么,你爱他吗?”
“是的。”我的答案依然肯定。
“很好。那,让他幸福吧。”阿布罗狄垂下眼睛,声音诚恳。
“不,我没有那个能力,甚至,我也许根本没有那个资格。”我也垂下眼睛。
我的眼角瞟见,阿布罗狄居然笑了。可是,为什么?

“你真的以为米罗会让那种混蛋碰你吗?”阿布罗狄圈起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
我的头顺着他的力度后扬,这喜悦来得太突然,让我不敢相信。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身上全是不堪的痕迹吗?”阿布罗狄开始在压抑笑意。
“...这个...很难讲...当时我醉得很厉害,我感觉到侵犯,没有力气反抗,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哈,”终于,阿布罗狄笑出声。“你没有感觉的吗?米罗要你的时候?”
“什么感觉?”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从噩梦醒来的时候,和米罗要过你以后,感觉一样吗?”阿布罗狄无奈的解释。
“啊!”米罗这个混蛋!!

“你真可爱,如果不是先看到米罗,说不定我会爱上你。”阿布罗狄站起身来,要离开了。
“阿布罗狄,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给了我6年时间的机会去抓住幸福的梦想。”阿布罗狄说着,低头吻了我的脸,“谢谢你,卡妙,祝你幸福。”
阿布罗狄转身,很坦然。
“阿布罗狄,”我叫住了他,看见他停下脚步。“其实,迪斯很爱你。”
“谢谢,我知道,其实我也很爱他,只是他不知道。”他没有转过身来。
“那米罗?..”我忍不住问。
“米罗是梦想,而迪斯,他是我的幸福。”他微微转身,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泪。
“那你更爱谁?”
“我不知道。”他挥挥手,大步走开了。“另外告诉你,那片马蹄莲,就在天蝎宫的浴室外。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洗个澡,不然就不美了。”
阿布罗狄潇洒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的声音随风飘散,

我走进天蝎宫,我的确应该洗个澡。
脱掉肮脏的衣服,我便摆脱了虚假的不快记忆。
看着热水在我身上流淌,心情从来没有的舒畅。
打开浴室小小的窗子,窗外的马蹄莲雪白,没有一丝瑕疵。

围着浴巾,我推开了米罗的卧室门。
满头蓝发的米罗已经醒来,用左手支撑着脑袋,在床上摆出诱人的姿势。
“我想爱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贴着他的耳朵说。
“你见过阿布罗狄?”他小声的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玩味的笑。
“不是....”
我用嘴堵上他的下半句话,“做的时候,不要说话。”我的话含着诱惑,也带着警告意味。
米罗顺从的住嘴,闭上眼睛全心的回应我的吻..

我的左手划过他的脊背,我的嘴离不开他脖子的曲线。我的发丝和他的蓝色纠缠在一起, 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拂上他的脸颊,他的嘴唇,感觉他的吮吸...
米罗扬起头,长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线,快感带来的呻吟不断冲出他的口齿,冲进我的耳朵。
我满意地看到我第一次行动成功的结果。

还不到晚餐时间,今夜还很长。

我们要不停的做爱,直到把我们失去的六年时光追回来大半,直到失去站起来的力气。

第九幕---幸福的休止符

我的19岁,是幸福的,我自己对自己说。

窗外的阳光慵懒的洒在床边。让人也感觉有点困了。

“卡妙,”米罗醒了。“怎么了,你一夜没有睡吗?”
“嗯,在回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发现原来我的记忆力还不错。”
“是吗?”米罗邪邪的对我笑着,感觉有点不好。
“妙妙,你的第一次是给的我吧?”果然!
米罗,坐起来,用白色的被单把我围起来,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无聊。”我顺势躺下,并拉过被子,蒙住头,以此来遮掩我红的发烫得脸。
“哈哈,就是喜欢看你这样的表情,不要遮了,我都看见了..”
米罗叫着扑在我的身上,抓扯着我蒙住头的被单,我用力的蜷成一团..
床上被我们俩弄得一片狼藉,真是没有办法。

“咳,咳。”我们两个的打闹声里突然插进一个多余的声音,米罗停止了动作,我也把头从被单里探出来。
“对不起,打搅到你们了。”原来是沙加。
“对啊,那你快走吧。”米罗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转过头来想继续。
沙加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斜靠在我卧室的门框上,微微的看着我笑。
有点不好意思,我低下头。
“妙妙...不要理他...我们..”米罗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并伸出了他修长的腿,想要用脚趾勾着把门关上。
我眼疾手快,一脚把米罗踹下床,一是因为一夜没睡,实在是没有体力去做米罗脑袋里想的那件事,更主要的是,沙加来到我这里来,一定是有事情,否则,他绝对不会离开白羊宫。
米罗跌坐在地上,盯着沙加目露凶光,像个孩子。沙加眯着眼睛完全无视米罗的存在。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站起身来挡在米罗前面,让沙加进来。
“嗯,是有点事情。”沙加坐在了床对面的椅子上。我顺手拉平床单,坐在床边。
“是什么?”还没有等我开口,米罗说话了,一脸的严肃。那么,应该是那件事情吧,该来的总都是要来的。我想。
“女神长大了,很快就会回到这里。”沙加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冰冷。
“哼。”米罗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起头来一饮而尽。
“那么,这意味着..”我抚了抚耳边的长发,盯着沙加。
“不错,意味着我们要做好准备。战斗的准备。”意料中的答案。

撒加的教皇当得不错,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做好战斗的准备?多可笑,神选的战士,女神的圣斗士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向女神挥拳,为了撒加而战,宿命而已吗?

“还有什么吗?”我问沙加。
“没有了,等一会撒加会叫我们去教皇厅的,我想,细节,他会告诉我们的。”沙加站起身来,要离开了。
“会有很多人死去吧?”沙加的声音淡得像在描述一件离自己很遥远的故事。
“沙加,如果我们死了,会不会堕入修罗界?”我垂下眼睛。
“也许吧。”沙加走出门去。

“卡妙,你在说什么?”米罗的声音把我从自我放逐中拉回现实。
“没有,只是有点悲哀。”
“....”米罗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紧紧抱着我。他有节奏的心跳在我耳边仿佛优美的乐曲,我的身体有点累了,先睡一下吧。
我没有忘记,米罗的天蝎宫是在我水瓶宫之前。相信米罗比我更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情。

傍晚,召集令果然送来了。

教皇厅里的烛火摇曳,上百根蜡烛照明的结果不过如此。
没有使室内多么的明亮,反而凭添了惆怅的气氛,在这种异样的氛围里,闻着蜡烛燃烧的微微气味,居然让我有一点心惊胆战。

“水瓶座的卡妙, 你做好战斗的准备了吗?”
“是的。”我单膝跪地,抬起低下的头,望向没有感情的面具,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要急着回答,如果,我告诉你,你们的对手中,有一个冰的战士...”教皇的声音刺激我的鼓膜,撒加的语气带着玩谑的味道。
“是吗,那我期待着和他一较高下。”我的声音明显的在颤抖,我感觉到米罗关注的目光。
“是吗?那我也很期待..”撒加站起来,背对着我,“顺便告诉你,他叫做冰河,是你的徒弟。师傅和徒弟,有意思。你,不会输吧?”撒加转过头来,我感觉得到他的笑意,和以前天使般的温暖不同,我的背一阵冰冷,有汗水流下。
“是,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故作坚强,手紧紧握成了拳。

冰河,久违了的名字。
金黄色的头发,纯真的笑脸。回忆一下子涌入大脑,心痛的感觉也随之涌上心口。

走在长长的12宫阶梯上,有点迷惘,我的手在米罗的手里轻轻发抖。

“卡妙,其实你害怕?”米罗轻声的问。
是吗?我害怕?也许吧。可是,害怕什么呢?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别忘了,遇到你之前,他是会先遇到我的。”米罗甩了甩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米罗,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我的心里有了决定。
“什么?”不疑有它,米罗的话很自然。
“如果遇见冰河,放他过我这里来。”我的眼睛里写满了恳求。
“为什么?”他果然很惊讶。
“不为什么,单纯的想见见他。看看他的成绩,没有我在的日子不知道他勤加练习了没有。”我说的轻描淡写。
“哈哈,你啊,怎么说你好?看他有没有能力走到天蝎宫再说吧,黄金圣斗士可不是虚名。”米罗的笑总是让我很安心,可这一次,有点不确定。

整夜,我都在思想,权衡着利弊与轻重。思考着我的信仰,我的坚持。更多的,我想起了东西伯利亚的日子,我想起了艾尔扎克,想起了那冰冷的海水和消逝的年轻生命,想起了在我冰冷潮湿的怀里痛哭的孩子。
如果可以让冰河远离纷争,无忧的活下去,我想我会愿意做任何事情。
如果不行,那么,至少,我一定要教会他冰战士最终绝技,让他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然后逃离。

至于我自己的幸福,我没有考虑太多,米罗会明白我的,他从没有让我失望过。我曾经问过他,如果可以选择,他会选择比我先死还是后死,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说,“我猜,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选择先我而去。”没有错,这的确是我自私的想法,因为,我想我没有办法面对一个人的孤寂。所以,最明白我的他,这一次,请让我最后自私点吧。

水瓶宫的战役,也许,是我命中,注定了的幸福休止符。

v第十幕---吻别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水瓶宫,又是新的一天。

感觉到一个久违了的小宇宙,我穿起衣服,向白羊宫跑去。
穆,他回来了。

白羊宫里,依然安静,穆坐在门口,神情自然,紫色的长发,伏贴的依附在他有些单薄的背上,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金色长发下的面庞。他的腿上,躺着沙加。
沙加的睡容是我第一次见到,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常常紧锁的眉头展开了。
这,是因为穆吧?

“穆。”我轻声走到他的背后。
穆转过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沙加刚睡着。”

我坐下来,坐在他们的旁边。
“你瘦了。”我说。
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点头。

圣人吗?不,爱情面前谁都不是圣人。
这13年,沙加站在原地等待,等待他的爱情。白羊宫一尘不染,而他的处女宫已经结上了蜘蛛网。那一丝一线透明的蛛网,缠绕的是沙加的深情。
这13年,穆的爱情被他自己放逐在帕米尔高远的蓝天白云里,所幸的是,最终,穆还是带着这爱情回来了。

“沙加这些年应该很苦吧?”穆问,问的是我,问的是自己,也问的是腿上那个熟睡的人。
“也许,因为没有你在。”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这不过是我回来第一眼看到沙加时单纯的想法。
“不,其实不是的。”沙加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对上穆翡翠色的瞳。
“因为有重逢的希望,所以等待并不是百无聊赖。”沙加抬起手,拨开穆的刘海。

是吗?如果没有重逢的希望,生命是不是就变成了一口枯井,了无生趣?我想到了米罗,而再远的,我不敢想象。

我站起身来,不想要打扰这两个人,我沿着长长的12宫阶梯向上走去。
我的目的地是哪里?

圣域警戒的号角吹响。
12宫的战火被点燃了,这个时刻到了。

我拉开圣衣的箱子,金色的水瓶圣衣光彩依旧,只是穿圣衣的人已经不是13年前那个单纯的孩子。
冰冷的触感,和东西伯利亚的寒冰同出一辙。
这就是水瓶座战士身体的归属。而水瓶座的心,归属在哪里?

米罗来了,金色的天蝎圣衣把他健美修长的身体包裹,朦胧夜色里,让我意乱神迷。
“阿卡。在想什么?”米罗抬起我的下巴。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悲伤?”
“..你..”我出人意料的问题把米罗吓到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我接着问,其实我知道答案,但是却想固执的改变这结果。
“如果你死了,我想,我也一定死了。”米罗笑笑。
“米罗,我不想离开你,我爱你。”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然后深呼吸,呼吸他皮肤上残留的淡淡香皂气味,以及温暖身体熟悉的气息。
我要让这气味,这气息可以在脑海里深刻记忆,深刻的足够让我一个人孤寂的时候也能轻而易举想起,还要让这气味,这气息紧紧伴随我的感官,紧的足够让我一个孤单走在另一个世界的长路上感觉温暖。
但是,冰冷的圣衣让我们没有办法挨得更近,金属的磨擦声甚至有点刺耳。
“我的傻妙妙啊。你不会离开我的,就像我不会离开你一样。”米罗深情的吻住我。
是吗?如果这是我们的宿命,你有办法改变它吗?米罗。你有办法改变它吗?卡妙。

似乎,一切话语都在米罗的深吻中失去了意义,可是,离别的苦涩开始一圈一圈在我心里肆无忌惮蔓延。
我没有说出道别的话,就让一切浸在不言中吧。

冰河果然来了。从双子宫异次元空间的夹缝中跌落下来,重重的跌在天平宫斑驳的地上。
看到我,他并不惊讶,我黄金圣斗士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我居然出现在天平宫,会多多少少让他感到一丝疑惑吧。
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他过去,我说,不,你错了。
你有你的信仰,我有我要守护的人,仅此而已。
竖起冰棺,冰何在里面毫无生息。
冰河,知道吗?
如果你可以就此死去,这,也许是你的幸福。如果你就此可以逃离这神之间的游戏,远离纷争,这,也许是你的幸福。
所以,请不要怪我吧。所以,请不要恨我吧。冰河...

当然,如果,事情像我想象的一样,你固执的不想要这种幸福,那么,我们兵戈相见。

处理完天平宫的一切,我有点伤感的愉快着。穿过天蝎宫,又看到了米罗。他微微的笑着,里面夹杂着深意。
“如果冰河来了,请放过他。”我不敢回头,径自往前走,和米罗擦肩而过。我感觉到米罗转过身来注视我的背影。
“卡妙..”
“记得我说过的话,记得我请求你的事情...”我说,泪悄悄滑落,不过我想转过身离开的米罗应该没有看见。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如果我离开了,请你记得我,记得我的一切。

当冰河一身伤痕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了,米罗没有能力扭转一切,而我,也没有。
不过,命运之神多少也是宽容的,让我至少可以指导冰河如何保护自己,在混乱中全身而退。
所以,除了教会冰河绝对零度的奥义以及冰战士的最终绝招之外,我没有选择。
但愿,冰河可以拥有我最终没能够得到的幸福。

米罗,在这里,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见到了冰河。除了对你表示遗憾,对我们的爱表示遗憾,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曙光女神,宽恕任性的我吧。

水瓶宫的火熄灭了,你看到了吧,米罗?
用尽最后力气,我把小宇宙化成一朵晶莹的雪花。
飘到天蝎宫吧,吻住米罗吧,这是我最后的告别。

米罗,对不起,我自私的先离开,你要为了我,为了自己,继续好好活着。
还有,米罗,我收回之前差点说出的话,因为,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离开了,请你忘记我,忘记我的一切,否则你的生命会变成枯井,了无生趣。

我的泪,结成冰,挂在我逐渐冰冷的脸上。

第十一幕---背叛,伤害

是谁,将我从黑暗中唤醒?
又要战斗了吗?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自由?

青色的头发,桃色的瞳,挺拔的身躯,完美的令人窒息的人,史昂。原来,他就是教皇,那个我五岁时指引了我生命方向,让我眼睛闪烁光芒的教皇,那个我曾经小心猜测容貌的高高在上的教皇。
撒加啊,13年前你真地对他挥拳吗?真不敢相信。

我们这些死去了的人,被重新赋予鲜活的生命,不过,这短暂的12小时生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为在雅典娜神像前发誓效忠的我们,要去完成一项最终的使命。
而这个使命,代价是背叛。
对我来讲,能够在一次踏上圣域12宫长长的阶梯,再见到米罗,则是额外的恩赐。

看着阿布罗狄和迪斯在我们面前再次堕入深渊,心很痛,很悲哀。
我明白,我们都明白,这是一个表演,可是,穆,他不明白。
念力战士应该看得到我们灵魂深处流出的血泪,可是他始终还是不明白这血泪的原因,因为,我看见,穆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是否会有些许的迷惑呢?
也许,我们众人这12小时短暂生命的意义,圣域里活着的人们,谁也不明白,这很悲哀,而更悲哀的是,我们有口难辩。
...

沙罗双树园,是我从没有来过的处女宫禁地。而,这也是传说中释加牟尼佛涅磐的圣地。
踏进这里,我就知道了,佛祖转世的沙加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这个心高气傲的沙加,这个出尘脱俗的沙加,他总是一下子就看清事情的本质,看透人的内心。
我想,也许,我们的难言之隐他是唯一能够明白,能够看透的人。
而能够和这样的一个人成为挚友,我的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
所以,为了感激他的了解,感激他的用心良苦,撒加没有留情,修罗也没有,我,更加没有。

沙罗双树园的花朵凋零了。沙加在令人迷乱的满天飞花中幻化成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他从不离手的佛珠,孤单的躺在地上。
我想,这落英缤纷的残酷美丽将会在我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

我的双手沾满了挚友沙加的鲜血,身上背负了畜牲般卑劣的烙印。
因为,我,撒加,修罗为了一举打败这个最接近神的战士,使出了雅典娜女神的禁忌绝招,我们从此将不会再被称为女神的圣斗士。
而这个小小的牺牲,不过是神的战役中,取得胜利的手段中,毫不起眼的小小损失,是神与神不休止的纷争中,取得胜利的过程中,毫不起眼的小小遗憾。

疲惫的迈出沙罗双树园的门口,不出所料的,穆在外面泪流满面。可是明白沙加的他,没有踏进双树园一步。
正是以为如此明白,如此了解,所以清晰的知道沙加的心意吗?穆。
艾欧里亚,愤怒悲痛的你是否会杀了我们?
至于愤怒,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悲痛的心情,我想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不会让你轻易的杀死的,我们已经是死人了,忘记了吗?

感觉到米罗温暖熟悉的小宇宙,我的心再次狂跳起来,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
我应该感谢神么?关于这个额外的恩赐?

一直以为是激动人心的这一刻重逢,一直在期待的这一刻重逢..
只是没有想到,恩赐的再次相逢,是在这样的沉重心情之下。

米罗,我已经失去了视觉,失去了看见你的能力。

没法看见米罗的表情,我的心,却绝望的感受到他炙烈燃烧的怒火。

第一针,第二针...
这就是你的绝技吗, 米罗?
的确,他们打在人身上是很痛的,可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没有办法超越心痛的程度,所以,我还可以继续承受你一次又一次盛怒的攻击。

为了同一个信仰,怀着不同的心情,3对3,我们摆出了雅典娜惊叹的姿势。
这个雅典娜,真的值得让我们这样互相伤害?你可看到我浑浊的眼睛?还有,眼角的泪。

青铜小子们阻止了我们的争斗,处女宫坍塌为一堆废墟。而我,在这废墟中苟延残喘。

女神的召见让我可以再次紧紧靠着米罗的肩膀。现在,这是我的幸福。多希望通向女神神殿的路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让我可以拥有这微弱的喜悦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可是,如果事情能够尽如人愿,那么,那就不是命运了。

女神就在眼前,踏入神殿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了。
神殿里,米罗第一个将身上的累赘抛在地上,将我,抛在地上。
原来,爱比恨,更难获得宽恕。

我的离去将米罗的生命变成了无生趣的枯井,而这次意料外的重逢,我伸手将这井的盖子盖上,遮挡了他唯一的阳光,那是他心里我美好的形象。
对不起,米罗,原谅我。
真的是情非得以。
...

女神向自己举起了黄金剑。鲜血是祭祀的必需品,而我们这些叛徒,只不过是祭祀的用品而已。

我感觉到米罗的手的温度,这温度紧紧的环绕在我的头颈之间。
我不能呼吸,只能流泪。如果能死在你的手里,也许,我就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你不继续下去,米罗。
泪滴在我的手上,灼热的要将我烧穿。
我可以感觉米罗的无力,他支撑不住自己,肩膀剧烈的颤抖,滑跪在我的面前。
如果可以,我想,我会用我的吻去平复米罗的悲伤,痛苦。
可是,我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没有时间,不可以耽搁,我们这些“叛徒”,要再次踏上冥界的道路...

哈迪斯城里,我的短暂的12小时生命在拂晓的第一缕阳光中消逝。

米罗,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好好向你解释一切,然后用我的一生补偿。
这个机会,还有吗?

第十二幕---重生,自由

叹息墙前,我再次看到了米罗。他的嘴角带着笑容,啊,他明白了。
12个并肩战斗的伙伴,再金色的光芒中灰飞烟灭,身体以及灵魂,这是作为神的战士宿命的最后结局。

胜利女神让大地再次光彩重生。

温暖的风吹拂在我的脸庞,身上不再感觉黄金圣衣的沉重,石青的发丝终于挣脱了头盔的束缚。我知道,我又活过来了。

我环顾四周,朋友们都沉浸在这意料外的喜悦中。
穆和沙加,紧紧的拥抱,紫色和金色,说不出的和谐。
迪斯怀里窝着湖色头发的阿布罗狄,第一次见到阿布罗狄哭泣的模样,迪斯的眼里是满足的笑意流转。
阿鲁迪巴和修罗紧紧地握住双手,友谊在他们之间从未变色。
撒加,加隆肩并肩吹着风,同样的发色,写着同样的心情。
艾欧里亚靠在艾俄洛斯的肩膀上,他们俩的人都睡着了,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

没有看到,那个心里面最熟悉不过的身影。
米罗在哪里?
如果每个死去的人都被唤醒,他也应该是其中一个,为什么会看不见他?

我匆忙的四处张望。一种恐惧紧压住胸口。

“卡妙...”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天空的颜色透明了。
转身,米罗就在我的身后,手里捧着雪白的马蹄莲。
他自信的微笑,深蓝色的发在灿烂阳光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一如我们初见。
我的泪决堤。

“米罗。”除了紧紧地拥抱住他,我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做。
“我以为...”哭泣让我句不成句。
“以为什么?以为我没有醒来?”米罗笑着,我可以感觉他的温柔。
“..是..”我回答。“我害怕,甚至,这种恐惧在我心里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那我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不,应该是多箭...呵呵。”米罗半开玩笑的说。
“是吗?为什么?”我不解。
“嘿嘿,还要我一件件都说出来吗?”米罗的笑容开始变色... 感觉很不好。
“第一,一句话不说,只身去了东西伯利亚,第二,回来的第二天,就在我的肩膀咬了一口,第三,毫无预警得,为了冰河这个小子把我抛下,第四,身穿冥衣以背叛者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忍着心中剧痛向你攻击,第五,复活的人里,你最后一个醒来,第六,我好心为你摘的马蹄莲,在你的拥抱里面面目全非,且不说我的心情如何,这花多可惜啊...”果然!!
“你是女人吗?这么斤斤计较?”我说。
“你认为呢?”米罗的笑容更恶劣了,他的手抚上了我还有些冰冷的脸。危险指示灯“哔”的一声,在我越来越热的头里,亮了。
“我不认识你。”连忙放开刚刚还紧紧环住他的手,我转身跑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这个這個有着惊人记忆力的男人作出某种我不知道的可怕事情之前,赶紧逃离现场。
天啊,为什么我的爱人是他??

“卡妙,不要跑...我又不会怎么样.....”米罗的声音洪亮,我听得很清楚。不过,他的话如果是真的,那才有鬼了。嗯,脚步一定不能放慢。
“不要跑,你跑不掉的。”米罗的声音...越来越洪亮。天啊。
我转过头想看看他,结果撞到了墙,肉墙,我的双臂被米罗固定住。
悲哀的我,为什么忘了瞬间移动这档子事?

于是,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米罗吻了我。
这个尴尬,让我恨不得把自己封在冰棺里。
然后,在大家的调笑声中,米罗把身高几乎相同的我扛在了肩上。
最后睁眼看了看这个世界,还好,沙加和穆不在调笑的人群中。
这两个朋友,算是没有白交。

“米罗,沙加说,今天晚上的庆祝party,你和卡妙可以不用来了。”穆戏谑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石化。
我收回刚才的话。

夜晚,教皇厅里觥筹交错,喧闹的声音颤的很远,连天蝎宫里的我们都听得见,原来,体力过人的战士们,疯起来也是一样的不可收拾。
我和米罗到底花了多长时间缠绵,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和他光洁的背上全是汗水晶莹的痕迹。甚至,连我们的头发也被这些汗水粘在了一起,纠纠缠缠扯不开了。

我小心的动作,想解开绞在一起的头发。可是,只要稍微一用力,痛的感觉马上让我住手。
“卡妙。”米罗抓住了我还在努力的手。
“什么?”我说。
“你知道什么是结发夫妻吗?”米罗问。
“什么东西?你学中文了吗?”我停下来。
“穆说的。”米罗伸手捏住我们的发结,说:“两个人的头发在一起打结,那是注定了的缘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是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也是穆说的?”我问。
“不,这是我说的。”米罗说,“知道为什么会打结吗?”
“为什么?”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过,我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尤其,对方是米罗。
“那是因为..嘿嘿,妙妙,我们再来一次吧。”果然!米罗这个疯子。
我想拒绝,但是,在米罗的动作里,身体的火又被点燃了。

“哈哈,你和第一次一样,还是怎么敏感..”米罗大笑着,紧紧抱住我。
真有想一拳打死他的冲动。
“快起来吧,我可不想错过狂欢的party。”米罗站起来,随手抓过一条浴巾,围在腰间。
“是啊,我也不想再墓志铭上刻上纵欲过度的字样。”我说着,抓过剪刀,将我们纠缠的发结,一刀剪下。
“卡妙,你?”米罗惊恐的望着我。
“笨蛋,你想痛死我吗?”头也不用抬,我说着,“夫妻的发结吗,当然是要好好保存。”
“那么,我是夫,你做妻吧?”米罗重新坐回我的身边,把头埋在我的颈窝。
“你休想!”我站起来,让他的头顿时失去依靠。
“我先洗澡了。”扯下来不及反应的米罗身上的浴巾,我推门走进浴室。
“不如我们一起洗吧...”米罗站起来,大叫。接着,我反锁了浴室的门,看着他被关在门外,然后,不停的敲打声音传进耳朵。我想,我的举动是明智的。

来到教皇厅里的时候,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不胜酒力的修罗以及阿鲁迪巴已经倒下了。而剩下的人们也不是很清醒。
“终于来了吗?”这是沙加和穆的声音。我望了望他们,这两个圣人啊,现在也是满脸酡红。
“这么长时间,你们真是体力好,看来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对你们影响不大啊。”加隆的话怎么总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对啊,我们已经开盘,赌看你们到底能奋战多久了。”艾欧里亚,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还好,这两个人的哥哥及时出面,将他们向小鸡一样提起来甩出去。

迪斯递给我一杯酒,是那时候的长岛冰茶。
我看着阿布罗狄将一朵鲜红的玫瑰别在米罗的衣服上。

“祝重生!”迪斯拉过阿布罗狄,紧紧搂在怀里,第一个举杯。
“祝自由!”沙加和穆,也举杯。
“祝重生和自由!”大家都举起了杯,连刚才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阿鲁迪巴和修罗也醒过来。
对,祝重生和自由,我举起杯子,将手里棕黑色的饮料悉数倒进嘴里。
身旁的米罗紧紧握住我的手,长岛冰茶没有了苦涩的回味。

以后,所有的争斗都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的神终于放开了紧握我们命运的手。
我们,终于在重生中自由了。

数十年后,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紧紧相依的12座墓碑,除了在我们的墓志铭上镌刻上自由,大家的名字都将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没有圣斗士的痕迹。
而我相信,我和米罗的墓碑一定紧紧*在一起,除了自由,我们的墓志铭还要刻上不悔的爱。

 

(全文完)

番外---刺的爱情

第一次见到阿布罗狄的时候,迪斯刚刚离开家不久。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全部的记忆就是,小小年纪的他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父亲出了门以后再也回不来。

迪斯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家里的佣人曾经告诉他,母亲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美丽得让父亲放弃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是父亲这个决定让教父非常之不愉快,于是,他的母亲死了,从此,家里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消失了,父亲变了,捡起了杀人的武器,比以前更加得冷血,眼神中没有怜悯。

一个自称是圣域来的使者带他来到陌生的希腊,教他学会希腊文,并告诉他,他是神选的战士,巨蟹宫是他的领地。

对迪斯来讲,父亲是那个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也是最陌生的人,从没有眷恋的意思。所以,离开这个唯一的,也是最不亲近的亲人并不会让迪斯觉得很难过,反而是一种解脱。

迪斯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吸引了,总之,阿布罗狄让他不自觉有了亲切的感觉,他想,也许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人。所以,当教皇说为了自己重要的人要变强时,迪斯第一个便想到了阿布罗狄。

曾经,在迪斯的眼中阿布罗狄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他眼角的痣,如果长在别人的脸上,也许会很难看,但是,如果是阿布罗狄的话,这颗痣却折射出了无尽的光华与魅力,迪斯想。而这样靓丽的人,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可是,相处的越多,迪斯越来越发现,阿布罗狄并不是那个最美的人,圣域里美丽的人好多,亲切若穆,超然如沙加,冷傲似卡妙... 在这群人中间,阿布罗狄是一个普通的人。于是,迪斯开始在的心目里找不到适合阿布罗狄形容词,只是普通的,湖色长发下有着一张美丽骄傲的面孔,然后,身上永远带着让人无法忘记的淡淡玫瑰香气。

只有迪斯知道,那张美丽和骄傲的面具下面,阿布罗狄他,其实是个爱哭鬼。仔细算起来,他每个星期哭泣的次数,似乎比自己一年的次数还多。而且,迪斯更奇怪的发现,阿布罗狄流泪的纪录一次又一次被他自己超越,而自己却越来越少掉眼泪。
似乎很多事情都会在阿布罗狄的脑袋里组成悲剧的故事,然后,阿布罗狄就有了哭的理由。
比如,摘玫瑰时,不小心摸到刺,手被扎破了,流出血来。迪斯其实根本就不痛。小心的拔出迪斯手里的刺,阿布罗狄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这么一件小的事情,阿布罗狄的眼里看到的却是,玫瑰花茎上不起眼的刺深深爱着艳丽的花朵,不惜以生命去捍卫它的完整。就为了这个所谓的奋不顾身的生命,他的眼泪就没有办法停止。
既然这么难过,那刚才又叫我去摘,真是。很有几天,迪斯一直都在想不通这件事。

你也未免哭得太多了一点吧,真的有那么值得去掉眼泪吗?迪斯经常这么问,通常在这个时候,阿布罗狄只是不说话,然后用发光的大眼睛盯着迪斯看,转眼,水雾迷蒙,于是,被彻底打败的迪斯不得不开始陪笑脸说笑话,把自己搞得很狼狈,以此来做止水剂。

虽然爱哭,可是阿布罗狄在某方面却很执著的近乎固执,同时也可以很坚强,至少,迪斯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会有这么性格冲突的人,迪斯很不解。

“你知道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什么吗?”阿布罗狄问着坐在身后帮他梳头发的迪斯。
“是不小心听到的吗?”迪斯问。
“真的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你说..”有时候迪斯真得很想嘲笑一下阿布罗狄三姑六婆的性格。
“卡妙,其实不喜欢米罗。”阿布罗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
“是吗?那怎么了?”迪斯没有多想,只是顺着阿布罗狄的话往下说。
“那你说,我是不是有机会?”
“嗯。”迪斯感到自己的手颤了一下。

其实,迪斯早就知道。也许,对别人来讲阿布罗狄的心思有点让人猜测不到,可是对他迪斯来说,阿布罗狄的举手投足之间,对米罗的心意早就表露无疑。如此骄傲的人,居然去称赞另一个人头发的颜色,只因为这个人在米罗嘴里被称为“有意思”的人,更因为,米罗喜欢这个人,更更因为,想和米罗喜欢的人做朋友,更更更因为,羡慕着米罗喜欢的人的一切。如果这个还不够成为证据,那每次看到米罗团团围住卡妙,阿布罗狄眼睛中的水雾,以及倔强的转过头去大声说话的举动,就是更鲜明的标志。还有, 阿布罗狄眼里的星星一样的光芒,这个光芒,只有在看到米罗时才会出现。对着迪斯,永远都是湖水一般的清澈,和他湖色的发相映成趣。

不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迪斯只是把阿布罗狄的头发绑好,让他不再凌乱。

后来,分房间的时候,阿布罗狄果然作出了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的勇敢,让迪斯很难过,却又很为他骄傲。不过,这个叫米罗的,是不会那么轻易被动摇的,迪斯站在角落,有点理解阿布罗狄的眼光了。看着米罗拉着卡妙头也不回,迪斯很羡慕米罗的直率。阿布罗狄一把抓过迪斯手里的钥匙,迪斯知道他很不甘心,不过,除此之外,迪斯还知道在不甘心的同时阿布罗狄又很羡慕卡妙和米罗之间的默契与平衡。

夜里,阿布罗狄抱着迪斯哭了,迪斯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迪斯会一直守护阿布罗狄。

之后,圣域的巨大变故让很多人一夜之间走得走,散的散。

“迪斯,你说米罗会走吗?”听到这样的问题,迪斯低头看看躺在他大腿上眯着眼睛的阿布罗狄。
“不会。”用手轻轻把阿布罗狄头上的杂草拿下来,顺便用手指梳理一下湖色的头发,让阿布罗狄躺得更舒服。
“你也这么觉得?”阿布罗狄睁开眼睛。
“嗯。”
“他一定会留下来,为了撒加战斗,其实,却是为了卡妙,对吧?”
“嗯。可以这么讲。”迪斯虽然还不是很确定阿布罗狄的想法,但是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觉得有点不公平,米罗太可怜了。”阿布罗狄从手里变出一朵玫瑰,并把他狠狠的掷到对面的树干上。
“阿布罗狄,去问问卡妙的想法吧。对自己公平一点,以我的了解,你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迪斯淡淡的说,他清楚的知道阿布罗狄的想法,知道阿布罗狄已经下了决心,这时候不过是需要肯定,需要鼓励。
“你也这么觉得吗?会不会不太好?”阿布罗狄坐起身来,很认真的看着迪斯。
“去吧,我陪你。”迪斯站起来,掐了一下阿布罗狄的脸。
“迪斯,你最好了,有时候我觉得我比喜欢米罗还要喜欢你。”阿布罗狄兴奋得抱着迪斯说,他没有看见迪斯红着脸,眼睛闪烁宠溺的光。
“放手让我去追逐梦想,你是那个成就我幸福的人。”阿布罗狄把脸埋在迪斯怀里,小声嘟囔,而兴奋中的迪斯没有能听见。

很明显的,卡妙还在犹豫不决,阿布罗狄大胆的话,让卡妙不知道怎么样应对,知道了结果,迪斯静悄悄的离开了。
从此,迪斯落单了。

喜欢上酒这个东西,是个意外。迪斯当时只不过是因为在街上闲逛时看见了一个和阿布罗狄很像的背影,于是跟着那个背影进了酒吧。侍者好心的介绍了一种棕黑色的饮料,是名为长岛冰茶的调酒。巧妙的中合了可乐的甜,柠檬的酸,冰块的清凉,还有伏特加的醇烈。初入口时,有点甜,就像和阿布罗狄刚见面的时候,仔细品品,又有点酸,仿佛知道阿布罗狄爱的人是米罗时心里泛起的醋味,清凉的口感,犹如把阿布罗狄引导走入水瓶宫时四肢的温度,回味时的苦涩,就是现在孤单的坐在陌生环境里的真实想法。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好东西,这样想着,迪斯不自觉地把自己灌醉,然后在天亮时回去。

再后来,迪斯发现,原来每一种酒除了好听的名字以外,都和他的爱情有关。
sunrise,那是见到阿布罗狄笑时的感觉。
blue,那是见阿布罗狄哭时的感觉。
magic dance,那是阿布罗狄告诉他,亲手为他做了生日礼物时的感觉。
midori sprite,那是半夜,阿布罗狄偷偷爬上他的床要他做暖炉时的感觉。
solo,那是阿布罗狄离开后的感觉。
broken ,那是无意中撞见阿布罗狄与米罗接吻时的感觉。
endless love,那是接到阿布罗狄远远寄来的问候时的感觉。
banish,那是发现没有了阿布罗狄,他自己其实一无所有时的感觉。
还有很多很多,多地让人记不清楚。
于是,每天迪斯都会在这间酒吧度过长夜待到黎明。
于是,每当侍者端着新试调的酒给他,他就会发现那味道原来是属于他和阿布罗狄的某一次交集。

卡妙回来了,很多事情要开始有变化。
迪斯隐约觉得,阿布罗狄又要哭了。
可是,傻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阿布罗狄,迪斯带着复杂的心情再次推开了酒吧的门。
晚些时候,卡妙走进了酒吧,迪斯看着卡妙的脸,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叫侍者给他送去长岛冰茶,希望可以抚慰他。
卡妙快喝醉时,米罗和阿布罗狄来了,迪斯巧妙的避开4个人的尴尬,从侧门走出去,半个小时后,他在发现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之后,又转回来。
卡妙不在,米罗不在,只有阿布罗狄呆呆得坐在卡妙才坐过的位子上面,面前放着一杯长岛冰茶。
他快哭了。见到阿布罗狄的样子,迪斯这么想。

迪斯一把抱起阿布罗狄,在酒吧所有人的侧目里带着他走了出去。
阿布罗狄蜷在迪斯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冷风里,迪斯感觉到肩膀越来越湿,越来越凉。
“爱哭鬼,你这个在别人面前装坚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迪斯戏谑的说。
阿布罗狄抽动着肩膀哭出声来。
迪斯微微的笑,轻吻上阿布罗狄的头发,等待着怀里的人冷静下来,脚踏入了巨蟹宫。
然后,怀抱着哭得累了的阿布罗狄躺在床上。

“迪斯,你爱我吗?”阿布罗狄问。
“嗯。”
“抱我吧!”阿布罗狄恳求。
“我拒绝。”迪斯很坚决地回答。
“又说爱我?”眼睛再次满载了泪水。
“傻瓜,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睡一会吧。在我改变主意以前。”迪斯把阿布罗狄搂的更紧。
“迪斯,我该怎么面对?”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放心吧,没事的,我在。”迪斯吻了阿布罗狄的额头。
阿布罗狄安心得闭上眼睛。

迪斯知道,或许经过这一夜,阿布罗狄成长了。
阿布罗狄知道,不管事情怎么变化,在迪斯心里,他还是那个阿布罗狄。

天亮的时候阿布罗狄起来,勇敢的走向天蝎宫。
迪斯在阿布罗狄离开的时候醒来,闻着阿布罗狄留下的淡淡玫瑰香味出神。不知道这一天,站在拐角等待他的是什么。
翻身摸到还有些湿润的痕迹,迪斯决定,不要等着命运来找他。换件衣服洗个澡,迪斯来到无人的天平宫,远远看着阿布罗狄和卡妙坐在天蝎宫门口聊天。

“米罗是我的梦想,而迪斯,他是我的幸福。”
这句话在迪斯耳边尤其清晰,迪斯笑了,终于可以告别那个小酒馆了。

他的阿布罗狄回来了。双鱼宫的玫瑰园,再次,开满了灿烂的玫瑰。
迪斯慢慢走进去,手又被刺划出鲜血,阿布罗狄又流泪了。
“爱哭鬼。”迪斯轻轻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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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宫的火点燃了,大家都披上了战袍,迪斯和阿布罗狄也一样。
“迪斯,不要死,不然我哭的时候就没有人陪我了。”阿布罗狄说。
“傻瓜,要是没有我,你就不会哭了。因为你是不在别人面前哭的爱哭鬼。”迪斯敲了敲阿布罗狄的额头。
在阿布罗狄的额头上印上告别的吻,迪斯转身离开了双鱼宫。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为那些奋不顾身的脆弱生命掉眼泪,不敢说他们伟大,只知道他们爱的深沉。
你知道吗,阿布罗狄,如果是为了守护你,我也愿意和那些刺一样,付出我的生命,因为你是我深爱的玫瑰花。
看了看远处的双鱼宫,迪斯奋力发出最后一击。

巨蟹宫的火熄灭了。
迪斯的小宇宙消失了。

阿布罗狄哭的哽咽。
终于明白,没有刺的玫瑰,就不是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