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路

 

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撒加,身份是雅典娜女神的圣斗士。在88个星座中,我隶属黄道十二星座中的双子座。是最强的十二黄金圣斗士中的一员。

在十二黄金中,我和人马座的艾俄洛斯是最年长的,生于希腊长于圣域,我们很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接受了成为圣斗士必经的一系列训练与考验后,我们最早被承认为十二黄金圣斗士中的两位。那时,我们还不到十五岁。然后,分赴世界各地,去寻找其余黄道星座的未来圣斗士。

我从印度带回了处女座的沙加,从瑞典带回了双鱼座的阿布罗迪,从西藏带回了白羊座的穆,他们都是一些天使般可爱的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龄,却个个慧质天然,灵性十足,宛如堕入凡间的精灵一般纯真聪慧。我从心里为他们感到怜惜。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着,最艰苦最残酷的训练与考验,最终才能合格的成为女神的圣斗士。而从此他们的生命就被奉献给了神,时刻准备着战斗、流血与牺牲。这是我们作为战士的共同命运。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除去水瓶座以外,其余星座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我留下来照顾这些还很稚气的孩子们,艾俄洛斯又出发了。他去了西伯利亚那片一望无际的冰原雪地,去寻找那个与冰大有渊源的水瓶座未来圣斗士。他去了很久,久得我几乎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时,艾俄洛斯总算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年纪与沙加他们相仿。墨绿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精致绝伦的容貌无可挑剔。艾俄洛斯对我说:“撒加,这就是水瓶座的卡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卡妙。就如同初见沙加、阿布罗迪、穆这些孩子们一样,看到那样花朵般娇嫩可爱的天使面孔,忍不住心生怜爱。我伸出手去想要轻抚他的头顶,但是他却闪身避开了,那双大大的蓝眼睛扫了我一眼,如同冰雪般寒意逼人,令我不由得一愣。艾俄洛斯在一旁说:“撒加,卡妙的性情很冷,不爱接近人。”

将卡妙安顿在水瓶宫后,我问艾俄洛斯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他长叹一声:“这孩子天生一派冰霜般的凛冽之气,与西伯利亚的茫茫冰原几乎融为一体,我足足踏遍了大半个西伯利亚才将他找到。真是好一番苦找呀!”艾俄洛斯的这番话,与之前卡妙闪身躲过我的那个动作,让我对这个奇特的孩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黄道十二星座的人员全部到齐了。我和艾俄洛斯作为最先被承认的黄金圣斗士,负起了孩子们基本训练的课程指导。我们两人比他们大了七八岁,训练场上,我们展示的强大实力令他们崇拜。训练场外,我们都是性情温柔和善的人,又令他们喜爱。孩子们都将我和艾俄洛斯视作兄长般,总是喜欢依偎在我们身边,问长问短叽叽喳喳的。

都是一些天资聪颖的孩子们,进步都很快,体能技能都与日俱增。而孩子们之间相处的也还不错,并且因着彼此的意气相投,结成了各自的小圈子。

穆和沙加是一对好朋友。迪斯马斯克最喜欢和阿布罗迪去种玫瑰花。艾欧里亚总是和修罗一起捉弄憨憨的阿鲁迪巴。米罗是最淘气的,却偏偏在最沉静的卡妙面前服服帖帖。我经常看到他跟随在卡妙的身旁不离左右,但卡妙对他却是爱理不理的。这种情形,总是看的我和艾俄洛斯哑然失笑。

卡妙的性情在这些孩子里面是最特别的一个,他对人总是淡淡的,不与人亲近。就算是对我和艾俄洛斯,他也保持着疏远的状态,不似别的孩子般亲密。我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是什么造就了一个孩子这样的性情呢?难道,真的是天生的一派冰霜之气吗?

第二章

草木一春一春的绿,又一秋一秋的黄。一转眼,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流走了许多光阴,圣域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站在镜子前,拿在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我,双子座的撒加,现在已经是教皇了。

那个记忆深处的夜晚又涌上心头,我像疯狂了一样做出了许多可怕的事情来……前教皇史昂死了,是我杀了他。艾俄洛斯也死了,是我捏造罪名并授意修罗杀了他。一切都像一场噩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疯了,就像疯狂了一样。清醒过后的我,面对自己铸成的大错。惊愕、恐惧、痛苦、悔恨……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我可以快点从梦里醒来,不用面对那么丑恶的现实,那么残酷的一切。

肃静沉寂的双子宫里,沙加来了,穆也来了。他们两双明了一切的眼睛,像未日审判时天使的眼睛,纯净的令我无地自容。他们一直都敬我如兄长,崇拜我,爱戴我,将我当成了精神上的楷模仰视着。而这个光辉的形象,现在被我自己亲手打破了。我无法面对他们那样惊异而悲伤的眼睛。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们却表示可以谅解我,因为我的双重人格而谅解我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原谅让我又意外又羞愧又痛楚。

“事态已经如此,我们不希望混乱继续扩充。你既然已经有了悔意,振作起来收拾残局吧!撒加,自怨自责解决不了问题。”沙加说。

“穆,你也可以原谅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穆早被前教皇史昂选为自己的嫡传弟子,师徒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撒加,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一时还很难接受,我决定离开一段时间。”穆不看我,只是一味低着头。

“我们知道真相的全部黄金圣斗士,都将会提前赴各自的修业地去。修业期满后再回来。撒加,圣域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治理它。”沙加凝重地对我说。然后,他和穆转身一起离开了。

我小心谨慎的戴上面具坐在教皇宝座上,小心谨慎的控制自己内心那邪恶的另一半性情。时日一久,它似乎完全被我压制住了,没有再来骚扰我。圣域在我的统治下安定和平,人民安居乐业。我的子民们对我的评价都非常高,简直视我为神祗般的崇敬爱戴着。这让我从心底发出无奈的苦笑,是不是太讽刺了?一个在众人眼中如神般完美的人,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双手曾沾满过怎样的血腥啊!

十二宫变得冷冷清清,少了那些童音稚语,到处都是死寂一片。我经常一个人在里面慢慢的走,想念着那一张张熟悉的天使般可爱的面孔。穆永远是笑微微的,沙加则总是闭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阿布罗迪的脸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般娇艳,米罗笑起来眼睛总是眯成一线……但不知为什么,我想得最多的却是卡妙。

“这孩子天生一派冰霜般的凛冽之气,与西伯利亚的茫茫冰原几乎融为一体。”艾俄洛斯的这句评语,至今还在我的脑中回响着。这次回西伯利亚去修业,他应该是完全与那个冰雪世界融为一体了吧?如果他不回来,再派人去找,只怕是绝对找不到他的。就如同在一片冰原里寻找一块冰,遍目皆是,却又遍目皆非。小时候就那么清冷的容颜,长大后会不会比冰还要冰呢?

第三章

十年的时间像是掌心里掬起的水,从指缝里点点滴滴地漏过去了。蓦然回首,我都不敢相信,无声无息中,居然已经走过了这样漫长的岁月。

当初离开的黄金圣斗士们都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圣域,冷清了许久的十二宫终于又有了生气。那些精灵似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穆的温雅一如从前,沙加的飘逸更胜往昔,阿布罗迪的美貌愈发出众……每一人的变化,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唯独卡妙,他居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清冷如冰。他来教皇大厅报到时,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冰雪中的春天。一层浅浅的雪薄薄的冰下,笼罩着的是一个温暖芬芳的世界。这让我有些诧异,这还是当年那个有着冰霜般凛洌之气的孩子吗?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呢?疑虑中,一眼瞥见跟在卡妙后面进来的米罗,难道是因为他?我的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自己都觉得很没来由。

在白羊宫里和穆聊天,我用十分淡然的口气问道:“穆,你有没有觉得卡妙和以前大不相同?”

“不那么冷冰冰了,是吗?”穆笑着反问我。
“是啊,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变化。”

“卡妙在西伯利亚修业时带了一个徒弟,师徒俩相处的非常好。我去看过他一次,头一回看到卡妙有那么温情的一面,当时我不知道多吃惊。他那弟子的天赋很好,天生一个冰原战士。现在已经通过考验成为了水晶圣斗士了。”穆说。

“原来是这样。米罗还是像以前那样,老是喜欢跟着卡妙转悠吗?”我似乎随口问道。

“米罗呀,他可是西伯利亚的常客。”
“那卡妙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爱理不理的?”

“当然不会了,其实卡妙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人,他的性情是外冷内热。米罗现在和他是很不错的朋友。撒加,怎么你对卡妙的事情很感兴趣吗?”穆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因为他的变化最大,所以我多少有些好奇。”对,只是好奇而已,我告诉穆,也是告诉我自己。

但是,我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一点呢?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卡妙的身影出现,我总会格外的留意他。可是除去每天清晨,所有的黄金圣斗士都来教皇大厅点到,由我安排一些日常工作外,其他的时间我很少见到他。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呆在水瓶宫不太出门。虽然不复那么冰冷的性情,但是沉静的一面还是依然如故。

第四章

那天夜里,天边有着一弯很好的新月,洒下水银似的月光。清爽的夜风,从附近双鱼宫的玫瑰园里,拂来阵阵清幽的花香。我睡不着,揽衣下床,走到窗前看树荫间撒落的满地星星点点的月色。无意中看到山径上蜿蜒而下的十二宫中,水瓶宫里还亮着一点微芒。这么晚了,卡妙还没有睡吗?他在做什么呢?我犹豫了一下,但是,对他所有的那种强烈的好奇心,让我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悄无声息的穿过双鱼宫,我来到了水瓶宫内。

远远的便看见一点如豆的烛光,卡妙和米罗在烛前相对而坐,他们在低低的交谈些什么呢?我听不清楚。我只看到米罗的脸上绽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而卡妙,他那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容颜,此刻眉梢眼角,却也抹着一层春风般的暖暖笑意。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像冰雪中绽放的一枝红梅般令人眩目。我看的怔了、呆了、痴了。心里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一点一点在翻腾着、蔓延着、燃烧着,最终烧成了一片燎原之势。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怒火?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竭力按捺住它,我告诫自己马上退出去,但却迟迟迈不开脚步。我不由自主的隐蔽在一根粗大的支柱后面,悄悄地窥视着他们,内心是一团火焰在愈来愈烈地狂烧着。

米罗起身告辞离开了水瓶宫,卡妙送他出去。回来后他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正好经过我隐藏的石柱,几乎想都不想,我就一步迈出去,拦住了他。

我的猝然出现显然让卡妙大吃一惊:“撒……撒加,你怎么会在这?”那层春风般的笑意还未曾完全从他的脸上褪去。

“卡妙,和米罗聊的很开心嘛?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呢?”我阴郁的眼睛盯着他问。

卡妙眉头一皱:“你来了很久了,一直躲在这里听我和米罗说话吗?”

“是。”我用最简单的字最肯定的回答他。
卡妙满面的春风顿然消失了,取代的是冷若冰霜的神情:“教皇大人,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请回吧,我想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想离开。不假思索地,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回我的面前。我这样异常的举动令得卡妙完全愣住了,他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弧形优美的嘴唇,因为极度的诧异而微微的张开一线。这使得那两片粉色的唇瓣,如同半开的花朵般美丽诱人。我一阵心神摇荡,情不自禁地便低头吻上去。很柔软的嘴唇,带着卡妙身上最温暖的气息。只是轻触的一刹那,那样美妙的感觉就令我着魔般的陷进去了。我忍不住探进舌尖,想要索求更多的快乐。

但是,一种尖锐的疼痛突如其来,我不由浑身一颤。卡妙趁机猛地一把推开我,步履凌乱的往后退开,一根粗大的支柱正好接住了他踉跄的身体。他玉石般光洁的脸上,满是又羞、又怒、又急、又气的神情,那双冰蓝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我,一瞬也不瞬,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恼怒与敌意:“撒加,你做什么?你疯了!”

我立在原地不动,只是缓缓举手拭去了唇边淌出的那一缕血丝。那是卡妙情急中留下的啮痕造成的后果。血的腥甜令我莫名的兴奋,我感到心底有种潜伏已久的意识在迅速复苏。就像火山爆发般喷出了滚烫的熔岩,烧得我浑身发烫,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想要掠夺一切、蹂躏一切、毁灭一切的冲动。

我毫无愧疚、毫不畏惧的迎着卡妙的眼睛,我的眼神炽热如火,他的眼睛冷漠如冰。我们在沉默中僵持了片刻,然后我看见卡妙的脸色突然间苍白起来:“撒……撒加,你的头发在变色。”

我知道,我小心翼翼控制了多年的另一半性情,此刻又出现了。而且来势汹汹。我无力控制它,我也不想控制它。因为它正在用最最蛊惑人心的话语诱惑我:“撒加,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不惜任何代价、付出任何手段,也要去争取、去掠夺、去占有。去吧,去吧,没什么可犹豫的,快去吧!”

我听见自己低沉森冷的声音,在这个偌大空旷的水瓶宫里响起来:“卡妙,只要是我想要的就一定非得到不可。现在,我要让你属于我,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你聪明的话,别多作无谓的抵抗,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弄伤你。”听完我的话,卡妙的脸上褪尽了最后的一丝血色。冰雪聪明如他,立即明白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尽管我警告在先,他还是奋力向我挥出一股凛冽的冻气,然后身形一闪,想要奔出宫去。我轻易的躲开了他的拳,拦住了他的去路,一把扣住他的双腕,并且反扭到身后,他用力踢我的腿,我顺势抱住他一起倒在青石地板上。他真是倔强啊!拼死般的想要挣脱我。我们纠缠不休地在地上翻来滚去,唏哩哗啦的碰倒了许多东西。我也懒得去管,一心只想制服这个清冷孤傲的卡妙。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足音,用力挟制住身下的卡妙。我抬头望去,阿布罗迪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在半明半暗的烛光里出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的意外、惊愕、震动,还有痛苦。

“出去!”我用冷冷的声音命令他。
阿布罗迪怔了半天:“撒加,你……”
“出去。”我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声音和眼神一样的冰寒森冷。

他立即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再出声。他的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与落寞,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看了被我压制在身下竭力反抗的卡妙一眼,默默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阿布罗迪!”卡妙忽然开口喊住了他。轻颤的声音带着十分恳切和悲哀的求助。

阿布罗迪的身影僵了片刻:“对不起,卡妙,我帮不了你。因为我永远不会违抗撒加的意愿,即使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不情愿,我也还是会听命于他的。”说完话后,他头也不回,像逃一样的迅速离开了水瓶宫。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卡妙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

我和卡妙像两只厮杀的野兽般纠缠在一起,我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强的反抗意识。虽然明知不敌,他还是竭尽全力与我抗衡,徒劳的想要保护他自己。可他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我最终还是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

天将明时,我准备离开水瓶宫。卡妙还在昏睡中,他苍白的脸颊上犹有泪痕。昨晚我像疯了似的占有他,令他在极度的痛苦中失去了知觉。现在我的所有理智都回来了,想起发生的一切,背脊不由上渗出冷汗,心里满是歉意与悔意。

我不由深深地憎恨自己,很多时候人们看我就像一个神一样的完美,可是我的身体里却藏着另一个邪恶的心魔,诱惑着我滑入罪恶的深渊。我曾经百般的压制它,抗拒它,但是我现在明白我越来越难控制它了。因为做坏事时那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感觉,那样一种不受任何拘束的感觉,带给我一种奇异的满足和乐趣。作为女神的圣斗士,我平时遵从的规矩条律实在太多了,生命被奉献给了神与战斗,时刻准备着流血和牺牲。换而言之,我们这些战士根本就没有自我,更像是一个战斗工具。是不是压抑的太久了,所以我的灵魂里才会分裂出另一个我来,另一个不管不顾、无法无天、任意妄为、随心所欲的我。漠视一切的只凭着自己的主观意识行动,不听从任何人或神的命令。只是,只是我并不想这样伤害卡妙。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我在心里忏悔着:卡妙,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真的。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走出了水瓶宫。清晨的风凉凉地迎面拂来,风中含着玫瑰花的淡淡花香,我突然想起昨夜卡妙墨绿色的长发拂过我的脸时,发丝间那似有若无的幽香。心中不由一荡,紧跟着却是一痛。因为我立刻又想起了他昏迷以前,从长长的睫毛下滑落的泪珠,是怎样一颗颗的渗进那鬓边的绿发。那样晶莹澄澈的泪珠,是痛楚和屈辱凝结而成的,我给他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与伤害呀!我怀着满腹懊悔,意兴萧索的朝着教皇大殿走去。

在双鱼宫的大门前,阿布罗迪拦住了我:“撒加,你为什么会要卡妙,我哪点比不上他?”

我看了他一眼,他一定也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眼圈乌黑,满脸都是烧灼般的痛苦。但在晨光中那惊人的美貌依旧闪闪生辉。

我长叹一声:“阿布罗迪,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怎么跟你解释呢?你让我安静一会儿行吗?”仔细的打量了我片刻,阿布罗迪默默地让开了。

清晨教皇大厅里的例行点到,卡妙没有来。米罗一直朝外张望,穆和沙加也发觉啦。

“怎么卡妙还没有来?”穆说。
“对呀,平时他最守时啦。”沙加说。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马上加速。

这时,阿布罗迪若无其事的开口了:“卡妙有些不太舒服,让我替他请假了。”

“他怎么了?”米罗忙问道,“昨晚我们在一块聊天时都还没事,卡妙说他的徒弟水晶圣斗士,现在也做了老师在教学生,他高兴极了。那时他还好好的呢?”

“或许是晚上睡觉吹了风,他有些头痛。”阿布罗迪一语带过,“教皇大人,请你安排今日的日常工作吧。”
昨夜的事情就这样掩饰过去了。


第五章

水瓶宫的那一夜,成了我、卡妙、阿布罗迪三个人之间的秘密。那一夜以后,卡妙完全变了,他又恢复成了从前那个像冰霜般寒冷凛冽的人物,甚至更胜往昔三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样温暖如春风的笑容啦。我知道,那样的笑容已经被我亲手撕成了碎片,像雪花一样融化在空气里,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每天清晨,他依然会准时来教皇大厅点到,可是他从来都不看我。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总是被密密长长的眼睫毛所掩盖着。偶尔一闪露,眸子里满是海一样深沉的忧郁。我小心翼翼的想要藉故和他攀谈,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回答:“是,教皇大人。”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那样刻意地回避,真是令我气馁。

几次三番的碰壁之后,我感觉到心里那种任意妄为的邪念,又在蠢蠢欲动。我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对卡妙犯罪了。但是那种邪恶的欲望像雨后的杂草般疯长,足踏脚踩也挡不住它蓬蓬勃勃的处处生遍。又在一个弯月如眉的夜晚,我的理智全面崩溃,踩着遍地的月色,我再次潜入了水瓶宫里。

这一次,卡妙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或反抗,只是被动的承受着我的疯狂,冷漠而又沉默,像是一块千年亘古不化的坚冰。我得到满足后平静下来,立即心生愧疚和悔恨,总是这样,总在作恶多端之后再来追悔莫及。这令我自己都厌恶自己,我简直无可救药。

静夜无声,唯有月色如水,从半开的长窗里洒进来,映得卡妙苍白的脸颊有层玉般的质感。他深幽幽的眼睛像两泓清而冷的潭水,平静的无波无浪,这种平静,却令我心生寒意。“卡妙……”我期期艾艾的开口:“对不起,我……”我说不下去了,这样忏悔与歉意的语言,对于一个身体与心灵,都被伤到伤痕累累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无力也太空洞了。

“为什么是我?”卡妙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我一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选我来发泄你这么肮脏的欲望。阿布罗迪的美貌、沙加的飘逸、穆的温柔,难道不能更吸引你吗?何况他们从小就都喜欢接近你,如果你要,他们应该不会像我这样冷冰冰的抗拒你。”卡妙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云淡风清。那是一种已经麻木了的痛苦的声音。

我一时无语。是啊,为什么?那天阿布罗迪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在他们这些人之中,卡妙因为性情的缘故,与我一直是最疏远的一个,而我对他却偏偏最关注。只是一直在心里暗暗的关注,别人看不出来的。或许是人类的劣根性吧?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放在眼里,而总要去追求那些不可拥有的。所以卡妙越是对我冷淡疏远,我就对他越是好奇渴望,等到内心的邪念一起时,欲望便不受控制的喷发出来了。但是,我对卡妙,仅仅只是想要征服和占有的欲望吗?不,并不是这样的,我每次伤害过他后,总是抑不住的心生怜惜,我应该是很在乎他的,而不是他所想的,仅仅是为了发泄。

“卡妙,如果我说,我是很喜欢你的,甚至是爱你的,你会相信我吗?”我说的自己都很听不下去,用那样暴虐的手段来折磨过一个人后,再来说爱他,实在是太可笑、太不通情理了。

卡妙那冷冷的眼睛看向我,如同两把尖锐而冰冷的利刃插在我的心里,他沉默不语,眼神中一点一点的浮现出讥讽和嘲弄。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撒加,你不要玷污了爱这个神圣的字眼。你根本不配有那样高尚的感情,你所有的,不过只是野兽般的冲动和欲望罢了。”说完后,他闭上眼睛,再也不看我一眼。

这番话令我颓然至极。我在别人的眼中一直都被视作一个神,可是在卡妙的眼中,我连作为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我不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造成的。卡妙静静的躺在我的身边,触手可及。但是感觉上,他与我的距离如同千山万水般的遥远。所谓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就是如此吧!我突然间模糊的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这种距离,将会持续至永远……

第二天的清晨,在双鱼宫前,阿布罗迪再次拦住我,他那么美丽的脸上,全是落寞和痛楚,我很清楚的明白,那是因我而起。阿布罗迪在爱着我,我从他回到圣域的第一天起就感觉到了。那么炽热的眼神,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追随着我的身影,就如同我总是无时无刻的追随着卡妙的身影一样。这让我的心里浮起一线苍凉,多讽刺啊!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生命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矛盾呢?这样的无奈和悲哀,冥冥之中又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与安排着呢?

而爱情,又到底是什么?它又由什么来决定呢?如果是由容貌,我为什么没有爱上最美的阿布罗迪?如果是由性情,我为什么没有爱上温柔的穆?如果是由气质,我为什么没有爱上飘逸的沙加?而独独,独独痴迷于一个冷冷的卡妙。

爱情,它又从何而来呢?来的那么无声无息,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碍它。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就切入了灵魂的最深处。带着前所未有的悸动与震撼,在眼里心底,刻满一个人的身影,无须想起也绝不会忘记。

无声的叹口气,不等阿布罗迪开口,我已经先说起来:“阿布罗迪,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很好、很出色、很优秀。但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爱你。你也不要再爱我了,放弃吧!”

阿布罗迪那双星光般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撒加,你真的爱上卡妙了?”
“是。”我毫不迟疑的答复令他身体微微一颤。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着刻骨的痛楚。

“没有为什么,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被吸引、被诱惑,那样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和诱惑力,令人着魔般的迷恋。就像中了盅,是全副身心的沦陷,你明白吗?阿布罗迪。”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撒加,那正是我对你的感情。”阿布罗迪的唇角,慢慢地浮现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的眼睛里满是了解的悲哀。

我顿时哑然,半响无语。良久,我才挣扎着说:“阿布罗迪,我回报不了你同样的感情。为了你好,忘记我,放弃吧,越快越好。”

阿布罗迪唇角的那抹苦笑愈深:“撒加,卡妙也绝对不会回报你同样的感情,你肯忘记他、放弃他吗?”

又是用我的话来堵我,堵的我半天缓不过气来。阿布罗迪眼中是了然一切的痛苦:“撒加,我们其实是同样的人,如果下定决心爱了,就全力以赴,决不放弃。我对你,你对卡妙,都是同样无望的爱,可是我们却都同样会固执的坚持下去,是吗?”

我彻底无语,阿布罗迪也不再说话。静默中,唯有淡淡的花香在空中浮动,还有一种凄凉的忧伤在无形的扩散着。

爱情是一把火,在熊熊的燃烧着。而我和阿布罗迪是扑火的飞蛾,明知会被灼伤,还是奋不顾身地投向那热烈又危险的火焰。爱的深烙,我们注定是无法避免了。

第六章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会有第三次、四次、五次……渐渐的,每晚潜入水瓶宫,已经成为了我习以为常的事情。我再也没有在那里遇到过米罗,因为卡妙已经变的比冰还要冰。那种冷漠之气拦住了所有想要步入水瓶宫的脚步,唯一拦不住的,只有我。

每次穿过双鱼宫时,阿布罗迪再没有出现过。但我却总觉得他的眼睛,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悄悄的注视着我。让我如芒在背,却又无可奈何。通往水瓶宫,这里是必经之路。

卡妙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强烈的抗拒过我。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抵御。我尽可能的对他好一点,但因为我的双重人格,有时候我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蓝发时的我因爱慕之心对他非常温柔,黑发时的我因征服之心对他非常粗暴。而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只是同样的反应——被动的承受着、倔强的沉默着、高傲的冷漠着。这令我非常的沮丧,我爱他,也想被他爱,我明白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啊!可还是怀着期望努力着。

我和卡妙之间这样隐蔽在黑夜里的关系,在一个旭日初升的早晨,被袒露在灿烂的阳光中。

那天清晨,所有的黄金圣斗士如往常一样的到教皇大厅来点到。卡妙穿着一件白色的便服,很衬他冰雪般清逸的气质。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总是在他的身上逗留,他像平时一样不看我,只是低着头。远远站着的阿布罗迪,正用他明了一切的眼神,在我和卡妙之间扫视着。我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说他什么。

阿布罗迪却排众而上对我说话了:“教皇大人,双鱼座阿布罗迪,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御敌术,想请教皇大人指点一下。”

我点点头:“是什么招式呀?”
“吸血白玫瑰。我现在展示给教皇看一下。”

话音刚落,阿布罗迪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支雪一般洁白的玫瑰花,只见他手指轻弹,那支白玫瑰有如一道白光劲射出去。闪电般的在空中掠过,最后射入了……

“卡妙!”是米罗撕心裂肺的声音,这声音让我如堕冰窖,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那支白玫瑰,竟然……竟然刺进了卡妙的右胸处。

大厅里的众人顿时乱成了一团,卡妙的身体无力的倒下去,站在他旁边米罗连忙接住了他。沙加震惊的睁开了双眼,穆唇角总是挂着的那一丝微笑,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阿鲁迪巴急的直搓双手,迪斯马斯克怔的半响没回神来。修罗连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艾欧里亚则问到阿布罗迪的脸上去了:“你怎么射的玫瑰花,怎么会射到卡妙身上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住自己慌乱的心情,凌厉的眼神狠狠地望向阿布罗迪。他不卑不亢、不慌不乱的迎着我的逼视:“对不起,教皇大人,我一时不慎,失手伤了卡妙。”

失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怒火中烧,从教皇宝座上起身,走下来,一步步逼进他,他毫不退缩的立在原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高高举起右掌,毫不犹豫的对准那张美丽绝伦的脸颊重重的挥下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让大厅里骚乱一片的众人全部惊呆住了。

阿布罗迪左颊迅速红肿,眼睛也迅速地充盈着着一层晶莹的雾气。他脸上的神情又震惊、又气愤、又悲伤:“撒加,你……你居然为了卡妙打我。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哪一点比得上我?我对你……对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听着,阿布罗迪。论容貌卡妙的确比不上你,但是我就是喜欢他不喜欢你,明白吗?不要再对我抱以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别再纠缠我,更不许你伤害他。你若再敢伤到他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疾声厉色。

满厅的人都听得呆若木鸡,偌大的殿堂里鸦雀无声。

“可是撒加,卡妙也同样不喜欢你呀!你还不是一直在纠缠他吗?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就不要来教我该怎么做!”阿布罗迪激烈的反驳我,一针见血的言辞,令我顿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穆越众上前,分开我和阿布罗迪。“卡妙的伤口正在大量失血,先处理他的伤势要紧。阿布罗迪,解铃还须系铃人。”

阿布罗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出了我眼中急切的担忧与焦灼,他默默地走到了卡妙身边。卡妙早就昏迷过去了,胸口那支白玫瑰,已经有一半变得血红。阿布罗迪的手覆盖住那支玫瑰花,白光一闪,花便消失了。胸前的伤口也随之愈合。

“他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阿布罗迪的口气落寞中有几分萧索。

我俯下身去看着卡妙,他的脸色像一块千年凝固的冰一般苍白,那份苍白让我心痛。我双手一揽便将他从米罗的怀里搂过来,抱起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我的教皇宫内殿,没有任何解释留给身后的人,也没有任何人向我发问。虽然,米罗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第七章

卡妙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教皇内殿我的床上,立即挣扎着要回他的水瓶宫去。我一句话就把他的动作钉死了。“你不需要这么急着避嫌,我们的关系,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都已经知道了。”

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一双冰冷的蓝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这样的眼光如果可以杀人,我大概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我连忙解释:“我也不想这样,都是阿布罗迪闹出来的。他……”话还没有说完,卡妙却已翻身躺下,抓过被子从头到脚蒙住了自己,余下我在一旁张口结舌。

卡妙就这样闷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我进去看到床前依旧纹丝不动的食物时,陪着十二分的小心,温声软语地劝他起来吃点东西。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做小伏低过,可他却如一块拒绝融化的冰一般坚冷固执。我的耐心终于用尽了,“唰”的一声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揪起来:“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灌了。”可是他闭着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这副漠然的神情彻底的激怒了我。

我用左手捏住他的下颚,逼使他张开嘴,右手端起一杯温牛奶就灌下去。或许是猝不及防的缘故,他被牛奶呛住了,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牛奶没有灌进去,反倒溅了我们两个满身都是。看到卡妙咳得整个身子都抖成一团。我又后悔不该跟他这样较真。本来就受了伤的虚弱身体,怎么还经得起这样折腾呢?

一时,我心里又是气馁、又是懊恼、又是灰心,我颓然的在床边坐下,看着他说:“卡妙,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多少吃点东西吧?我明白我伤害了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有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而且,而且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卡妙,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我这番话是掏心掏肺说出来的,可是卡妙依然是那样漠然的闭着眼睛,不理不睬。我不怪他,我明白,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一两句话,就轻易得到他的原谅呢?我知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我得到了他的人,就失掉了他的信任。纵然百般表白,也别奢想着可以获得他的心。天下没有这般十全十美的事情,有所得就必定会有所失的。

窗外,有阵阵的风拂面而来,很温和的清风,却感觉,吹得我浑身发冷。

第八章

时令进入了冬季,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时,卡妙那双如雪花般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温柔的光芒。雪花让他想到什么?是寒冷的西伯利亚,还是西伯利亚冰原上他心爱的弟子?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过去问他,我知道他不但不会回答我,而且这丝温柔的光芒也会因我的出现,而很快就消失掉。所以我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他。

花会凋谢,星会堕灭,人有生死,月有圆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越是美好的,就越是短暂易逝,不要奢望可以持续一生一世。但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可以将卡妙眼中的那一点温柔,永远留住多好哇!

冬天的水瓶宫里,冷得就像一个冰窖。我曾经想命人来生上一炉熊熊的壁火,可是卡妙拒绝了。他冷冷地看着我说:“如果嫌这里冷,你可以不必来。”我只得讪讪作罢。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卡妙却依然还是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不管我怎样对待他,好也罢,坏也罢,他脸上的表情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冷漠。那是一种可以令人冰到骨子里去的冷漠。

卡妙的性情也越来越孤僻。每天清晨教皇大厅里的例行点到,他总是最后一个出现,远远地站在众人的后面。等到点到程序一结束,他又总是最先一个离开,远远地走在众人的前面。来去匆匆,不与任何人交谈。除此以外的时间,他绝不迈出水瓶宫一步。米罗曾经来找过他几次,他都避而不见。穆和沙加也去看过他,双双吃了闭门羹。几次三番以后,他的水瓶宫成了十二宫中最人迹罕至的地方。

穆曾不无忧虑地对我说:“撒加,卡妙这样下去不行。他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长期的精神压抑总有一天会让他崩溃的。”

我一脸的无可奈何:“我明白,可是我有什么法子呢?我劝了他不知多少次,劝得口都干了,但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唉!”我恨恨地一脚踹翻一张椅子。只要一提到卡妙,我平时的镇定自如都不知到哪去了。

“或许,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穆沉吟片刻后,对我说。
“快说呀!”我的迫切溢于言表。

“让卡妙换个环境吧,他以前在西伯利亚生活的很愉快,不如让他回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好了。”穆说。

我断然否决:“不行。他绝对不能离开圣域半步。”
“撒加,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穆还在试图说服我。

“穆,”我厉声打断了他,“你不明白,如果让卡妙回到西伯利亚,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会失去他的,而我绝对不能失去他的。”

穆定定的看了我半天:“撒加,你真的那么爱卡妙吗?”
这个问题直接分明,问得我愣住了。突然间我觉得全身乏力,抓过一张椅子就势坐下来。良久良久,我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是,我非常的爱他。”

“可是撒加,如果你是爱他的,那你应该要让他快乐和幸福。但是现在,你应该很明白,你的爱给卡妙带来的只是痛苦。”

“我想要给他快乐和幸福,可是不管我怎样对他好,他却始终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我为自己辩解。

穆叹道:“撒加,你有没有给过卡妙选择的权利?”
我茫然:“什么?”

“面对你这么强烈这么霸道的爱情,你有没有给过卡妙接受或是拒绝的权利呢?”穆问的咄咄逼人,我哑口无言。

“没有是吗?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强迫卡妙接受你的爱。一个人被逼去做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时,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会快乐和幸福呢?”穆说到这里顿一顿,然后断然下了结论。“撒加,卡妙他一定恨透了你。”

这个结论仿佛一盆冰头当头淋下来,淋得我全身发僵发冷。我心里并非不明白卡妙其实是恨我的,但是被穆这样毫不掩饰的一语道破,我的心里像针刺般的锐痛。

“撒加,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你爱卡妙,但卡妙却恨你,你的爱让他痛苦,他的恨令你也痛苦。何苦这样彼此折磨呢?撒加,不如你放手吧!”穆放慢声调缓缓地劝我。

“不!”我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般吼叫起来,“我爱卡妙,我绝对不会放弃他,他是属于我的。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出去。”

“撒加,真正属于你的爱情不会让你痛苦,如果让你痛苦的爱情就一定不是属于你的,肯定是哪里出错了,而一段错误的感情,必须要学会放弃。你再好好想想吧!”穆说完后,叹着气摇着头走掉了。余下我独自一人,怔怔地回味着他的这句话。

第九章

又到了玫瑰花开的季节。阿布罗迪的玫瑰园中开成一遍花海,满目锦绣芬芳。我经过时忍不住驻足观望,寻思着要不要折上一支给卡妙带去。但是一想到那寒气逼人的水瓶宫,恐怕花才到门口就会凋谢了,叹口气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欲离去,险些和身后的阿布罗迪撞了个满怀。

自从阿布罗迪用白玫瑰伤了卡妙后,我们一直都在互相回避。现在,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后面来的?这令我有些不悦:“阿布罗迪,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

阿布罗迪不作声,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他的脸一片飞红,比这园中最娇艳的红玫瑰还要红。一双眼睛朦胧得奇怪,他的样子,好像……好像有些异样。风从他的方向吹过来,在一片馥郁的花香中,似乎还有另一种气息夹在其中,那是……那是酒香。“阿布罗迪,你喝酒了吗?”我问他。

他依旧不作声,依旧那样定定的看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想一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好了。可是我的脚步刚一挪动,阿布罗迪就扑过来,他一把拽住我的衣襟,昏乱的狂热的对着我喊道:

“撒加,撒加,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会爱卡妙?我是那么的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为什么这样强烈的爱情都打动不了你,你却对一个冰山一样冷漠的人着魔般的入迷,为什么?为什么?撒加,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

“阿布罗迪,你喝醉了吗?安静,安静点!”我竭力想让他的情绪平定下来,可是显然无济于事,洒精的力量要比我高明的多。

“撒加,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你又霸道、又自私、又无情,论性情你不如穆温雅,论气质你不如沙加飘逸,论品格你不如艾欧里亚正直,在你的身体里还藏着另一半邪恶的性情。你曾经因此而犯下天大的过错,我应该要唾弃你、轻视你、鄙薄你才对,可为什么我却会爱上你,还爱的这么痛苦,这么没有尊严,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不要纠缠你。撒加,我的爱情就这么廉价吗?被你毫不在意的丢进了烂泥里。你是一个魔鬼,可我居然还那么爱你。天!是哪里出错了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谁来告诉我,谁来告诉我是哪里出错了,我要改过来,我要去把它改过来。”

“阿布罗迪。”我震动的看着他,他嘶哑的声音哀伤欲绝,漂亮的眼睛氤氲着迷蒙的水气,带着深刻的悲痛,死死的盯着我。良久良久,他突然一把摔开我,转身便走,没走几步,他就倒下去了。过量的酒精让他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不爱阿布罗迪?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他在88个圣斗士中以美貌称冠,论容貌无人能比得上他。而且与卡妙的冰冷完全不同,他对我有着火一样炽热的爱。这样的美貌和热情,为什么我毫不动心?爱情真的是一个魔术师,如果爱上了一个人,那么他会是眼中最灿烂夺目的光彩,最绚丽多姿的风景。你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他的身上,旁人纵然千灵百巧,却都及不上他万分之一。所以阿布罗迪,他那号称与日月争辉的美貌,在我看来,却不及某人。是的,不及某人!只是,阿布罗迪这样强烈的爱情,虽然不能让我动心,却不能不让我动容。我对他,无以为报呀!

我把阿布罗迪送回了双鱼宫,安顿好他后,心情复杂的来到了水瓶宫。偌大的水瓶宫里有一个朝西的大房间,里面垒满了卡妙用冻气制成的冰砖,置身其中仿佛身处茫茫冰原一般。我径直走进了这间屋子,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凛冽刺骨。屋里似乎没有丝毫人的气息,可是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卡妙,双膝紧紧抱在胸前,闭着眼睛在冥思,一动也不动。他看上去如同整块寒冰雕刻出来的一样。

“卡妙。”我奔过去一把将他拥在怀里,他被动的顺从着我,依偎在我胸前的身体是僵冷的。我竭力的抱紧他,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暖他,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阵心灰意冷,我突然间悲从中来,有种想哭的冲动。

“卡妙,我为什么会爱上你?阿布罗迪那样的美貌与热情我无动于衷,却偏偏痴迷于一个冷冰冰的你,为什么?真的,真的是老天出错了吗?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有没有办法可以改过来呢?”我的语气如同刚才阿布罗迪一样的绝望。卡妙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纹丝不动维持着那样僵冷的姿势,不发一言。室内的光线冷幽幽暗沉沉的,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地包围着我们。

爱情,是世界上最玄妙最神秘最无可捉摸的东西。它有着复杂的双面性。能够令人幸福、也能够令人痛苦。能够令人微笑、也能够令人哭泣.像一只魔力无穷的手,在拔弄着我们的灵魂,却又完全无迹可循。倘若得到的是它快乐的一面,那么我们爱人,也被人爱。倘若得到的是它悲哀的一面,那么我们伤害人,也被人伤害。

第十章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因为卡妙对我的冷漠,也因为阿布罗迪对我的热情。

阿布罗迪对我的爱让我震动,我忘不了他在玫瑰园里对我说的那些话。他这样爱我,可是我无法以同样的热情来回应他。因为我不爱他,我爱的是卡妙。但卡妙,我知道他终其一生都不会爱上我。我还没有在他的心里种上爱的幼芽时,就先栽下了恨的种子。如今仇恨已经在他的心里生成蓬勃一片,我没有办法可以消除掉。

因为长期持续的情绪低落,我的脾气一日坏似一日。对于圣域的治理也开始漫不经心,甚至有时还故意制造些混乱。因为我这么痛苦,而这个世界却这么太平,这令得我心理不平衡。我想要发泄,我不是卡妙那样将所有不满和悲哀都闷在心里的性格。我要把心里堆积的全部怨气都爆发出来。

一日上午,参谋长来向我汇报,说有位来自西伯利亚的水晶圣斗士在圣域闹事。西伯利亚,水晶圣斗士,我的眼睛眯起来,是卡妙的徒弟,他来干什么?

“水晶圣斗士是因为教皇大人,您命令在西伯利亚修建冰金字塔的事情而来的。他对此事十分不满,坚持要面见您,我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就打倒了许多杂兵一路闯进来了。”参谋长细细说来。

我想起来了,有一天心绪很坏,所以随便找个理由下个公文要求建冰金字塔。至于会不会劳民伤财我就不管了。想不到水晶圣斗士竟然为此打上门来了,正义感还挺强的吗。好,让我来会会他,卡妙的爱徒。

我在教皇大殿前高高的台阶下见到了那个年轻人,他身上有着和卡妙类似的冰霜之气,当然不及卡妙那样清逸。虽然他对我十分无礼,但是我却没有要他的性命。看在卡妙的面子上,我只是给了他一记“幻胧魔皇拳”。让他从此完全听从我的指挥,水晶圣斗士中拳后立即奉我为主人,恭顺的退下去了。

我满意的转身欲返回教皇大殿,抬头间却看见高高的台阶顶端,站着脸色煞白的卡妙。他轻易不出水瓶宫一步,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这。一定是水晶圣斗士那熟悉的小宇宙,将他吸引而来的。我迎着他走过去,刚站到他面前,他却猛地转身走开。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他清晰的话语:“撒加,你是个魔鬼!”那样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仿佛都在仇恨里腌了一万年,说出来时已经浸透了深厚浓稠的恨意。让我听得心里阵阵发寒,卡妙,他如此恨我吗?

魔鬼!一整天我的心里都在回响着这两个字。记得那天在玫瑰园里,阿布罗迪也那样沉痛的喊出了同样的两个字。他们两个,一个爱着我,一个被我爱着。居然给了我相同的评价,我真的是一个魔鬼吗?

第十一章

入夜后,我一直在徘徊,要不要去水瓶宫呢?我拿不定主意。卡妙白天在我耳边留下的那句充满恨意的话语,让我有些怕见他,但我又那么想见他。最后,我还是决定去一下,悄悄的,不惊动他,只是看看他。我走向水瓶宫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让我大吃一惊,卡妙居然不在水瓶宫里,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我里里外外的找了几遍后,定下神来用小宇宙感应一下。卡妙,他居然在米罗的天蝎宫。我顿时怒火中烧,已经午夜了,他在那里干什么?正当我准备冲去天蝎宫兴师问罪时,卡妙却回来了,他的眼圈微红,似乎刚刚哭过,这让我的不悦更增三分。

我右手一把抓过他来,左手托高他的下巴,看到他眼睛里去了,开门见山的问:“说,你去找米罗干什么?”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恼怒。卡妙却闭上眼睛,理都不理我。又来了,又是这样漠然冷傲的表情。他这样子最容易激怒我,我的怒火迅速高涨,先是烧红了我的眼睛,继而烧红我的思维。我再不能控制自己了,狠狠地把他摔倒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然后重重地压上去。其实没有欲望,只是想要去征服、去掠夺、去占有……我像被魔鬼附了身一样的暴戾、冷酷、无情……黑暗的夜色不觉中变淡,东方的天空开始微微发白了。

我头重脚轻的回去教皇大厅,准备日常工作的安排。例行点到时,卡妙自然是来不了的,我走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可是米罗居然也没有来,我疑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穆连忙站出来:“教皇大人,米罗临时有要事离开了,他让我代为请假。”

我的眉头立即皱起来:“他去哪里了?走得这么匆忙,连请假都要别人代替。”

穆迟疑了一下:“米罗说是去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我怔了一下,不再吭声。

这时憨憨的阿鲁迪巴前后左右的张望一番,摸着后脑勺说:“卡妙怎么还没有来呀?”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大厅里一片肃静。
阿鲁迪巴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用手捂住嘴。阿布罗迪却在此时轻笑出声:“教皇大人,你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呀!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我面沉如水,两道凌厉的眼光向他瞪过去。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阿布罗迪本来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被我的眼光一扫视,顿时噤声。

挥退众人,我单独留下了穆。很直接地问他:“米罗为什么要去西伯利亚?”

“他说,卡妙请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前往一趟。”穆看了我一眼,“卡妙的徒弟水晶圣斗士,不是中了你的幻胧魔皇拳嘛,卡妙很担心他,总觉得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沉吟着,原来昨晚卡妙去找米罗是为了这件事,他为什么不肯好好跟我说呢,结果……想起刚才离开时卡妙那样惨白着的一张脸,没有丝毫的生气。我又懊悔又自责,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连控制自己的力量都没有,总是在伤害我最爱的人。无声的叹口气,我疲态毕露。

“撒加,卡妙他……”穆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的样子。

“穆,我听说你和沙加在恋爱,是吗?”我刻意地转移话题。

穆的脸有些微红,但他很坦然的承认:“是的。”
“你们快乐吗?”我问。
“非常快乐。”穆满脸都是愉悦的光芒。

其实他不用回答,只看那样一张容光焕发的脸,就知道他是快乐的。我看的心中有几分落寞:“为什么你们的爱情可以这样快乐呢?”我深深叹息。

“撒加,因为我和沙加的爱情是两厢情愿。”穆凝视着我一字一句的说。

这话像鞭子似的抽得我整个人跳起来,我的眼睛里满是阴郁和怒火:“穆,你在暗示什么吗?”

“撒加,我不是暗示,我是清清楚楚的在明示你。爱情必须两厢情愿,如果只是一方的意愿强加到另一方的身上,那只会演变成一场悲剧。”穆冷静沉着的迎着我狂怒的目光。

“住口。”我不可抑止的暴燥起来。
“撒加,你该清醒了,你和卡妙之间再这样纠缠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半点好处。你们都痛苦,而且卡妙的痛苦要比你深,因为他完全处在被动的局面。撒加,爱情不是这样狭隘与自私,只以占有为目标的。爱一个人,应该是愿意为他做出一切的牺牲与奉献,撒加,你明白吗?”穆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痛心疾首。

我愣了半天,满腔的怒气一下子消殆的一干二净。我颓然的跌回椅子上,良久才软弱无力的挣扎着说:“穆,我是真的爱卡妙!”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可是你的爱只能给卡妙带来痛苦和伤害。”穆毫不留情的说。“撒加,你看看卡妙这两年变成了什么样子。冷漠、孤僻、不与任何人接近。你的爱就像一把钝刀子,在一点一点慢慢地杀他。撒加,你要再不肯放弃,卡妙他总有一天死在你的手里。”

穆的话像一把重重的锤子砸下来,砸的我头痛欲裂。我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穆,求求你,别再说了,你走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去了。偌大的殿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蜷缩在这张教皇宝座上。心里满是悲痛的绝望,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穆的话实在是正确的。我如果再不肯放手,卡妙真的会死在我手里。

爱情是容不得半点勉强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其实我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是阿布罗迪让我明白的。当他那样强烈的爱都无法打动我时,我也隐隐地明白了,我更打动不了卡妙。我曾经一厢情愿地以为,多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和卡妙可以培养出爱情来。现在我知道了,爱情是不能培养的,能够培养的只是感情。就像现在我对阿布罗迪,会有着一种歉疚与怜惜混合的感情,那是我无以回报的心理产生的。更可悲的是,我如今更清楚的认识到,我和卡妙之间,是连感情都培养不出来的,因为他是那样的恨我。或许,我真的该放弃他啦!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掠而过,我就感到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

第十二章

卡妙苏醒过来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我俯在床边看着他时,立即又闭上。那短短的一瞬间,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厌恶与憎恨。这让我心灰意冷,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得不到他的原谅了。我不怪他,因为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卡妙,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但我毕竟还是要说的。”

“卡妙,我以后……”我顿一顿,还是很艰难的继续说下去,“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进水瓶宫。我以前给你带来的伤害,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来弥补,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卡妙的眼睛又睁开了,那样漂亮的一双蓝眼睛,冷冷地、怀疑地、不信任地看着我:“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只恨自己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那好,你出去,马上滚出去!不要再踏进水瓶宫半步!”卡妙语气里满是强烈刻骨的恨意,听得我心里一阵绞痛,痛得我手心发凉全身发冷。我深深地再看了他一眼,转身飞快的走出了水瓶宫,我是一路疾奔出来的,我怕稍一迟疑,我的脚步就会不肯前进。

当我奔到双鱼宫的门口时,我看见阿布罗迪神情很忧郁的站在那里。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他逆光而站,身形的轮廓被落日的光辉镶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像个凌空而立的剪影,飘渺而又空灵。他看见我以后,满脸的诧异:“撒加,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我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凉凉的感觉,用手一抹,手背上濡湿一大片,是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我居然不知道。

阿布罗迪走到我的面前,犹豫着轻轻地抱住我。我没有拒绝,我突然间觉得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我需要人来支撑着我。

“撒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过。你是那样刚强霸气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流泪。为什么?是因为卡妙吗?”阿布罗迪轻声地问道。

“卡妙,他不爱我,他一点都不爱我。可是我却把他爱到骨子里去了。阿布罗迪,你明白我的感受吗?”我突然有种想倾诉的欲望。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这种感受,我是那样的熟悉,因为你而熟悉。撒加,我对你,你对卡妙。都是同样无望的感情,我们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呢?”阿布罗迪的声音在暮色中听来悲伤至极。

我无语以对!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如果没有这些七情六欲,生活会简单的多,也太平的多,没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悲哀。无需在爱恨情仇里苦苦挣扎着。如今已是泥足深陷,何处可以回头是岸呢?

远处的山峰已经掩尽了夕阳的余晖,暮色愈来愈浓,最终成了浓墨般的漆黑一片。黑暗无声无息的汹涌而来,像某种伤感的绝望,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第十三章

米罗从西伯利亚回来了,带来了水晶圣斗士的死讯。我本来不想让他告诉卡妙,但是他们师徒间存在着小宇宙的感应,根本瞒不住。

穆和米罗去水瓶宫告诉他这个消息,我在教皇大厅焦灼的等他们回来向我汇报卡妙的反应。我很担心,这个打击对他一定很大,因为他是那么地关心他的弟子。

穆独自回来了,我连忙迎上去,急切地问他:“卡妙怎么样?他是不是很难过?”

“他好像早有预感,听到消息时表现的很平静。”穆说,“不过说真的,我倒宁愿看到他当场失声痛哭,也不愿意看到他那么平静的表情。那种平静中,觉的好像透出一种令人冰凉的绝望。”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肯表露出来。”我忧虑地说。

“撒加,卡妙他想要去西伯利亚一趟。”穆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我的反应。

“不行”两个字险些就脱口而出,但被我硬生生的压下去了。既然已经说过不会再纠缠他了,当然也不能再限制他的自由。我十分艰难地说:“他想去就去好了。”

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撒加。让卡妙离开圣域一段时间,会对他有好处的。你能这么理智,真是太好了。那我去安排了。”穆说完退下去了。

第十四章

卡妙走了,去了西伯利亚,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在西伯利亚的一片冰原雪域中,他是不是会化成寒冰一块,永远融入那个纯洁晶莹的世界呢?我的心好像也跟着走了,胸腔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大片。我终日昏昏噩噩的,太阳升起不会带来什么希望,太阳落下也不会带来什么失望。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日子是千篇一律的单调与呆板,生活中再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而我的脾气就在这样郁闷的情绪中,一天更比一天坏起来。

日本出现了艾俄洛斯当年带离圣域的黄金圣衣,本来我起初只是想要派人去拿回来就行了。可是暴戾之气渐盛之后,我非要取那五个青铜的性命不可。无休无止不依不饶的遣出人马去杀他们,残酷的战斗引发鲜血横流、牺牲无数,成打的尸体被掩进了黄土中。我却从中得到无上的愉悦与快感,我又疯了,我知道我自己已经离彻底疯狂的时候不远了。

五青铜的实力不容小觑,战斗级别逐渐上升,而且他们居然下了战书,要直接来圣域应战。好,来吧!我渴望看到血淋淋的厮杀,十二宫的战役近在眉睫了。

我安排所有的黄金圣斗士准备应战,水瓶宫的主人却不在圣域,我也没有派人去西伯利亚召唤他返回。我虽然想见他,却知道他不会想见到我。而且,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战斗,我并不愿意让他参与进来。不管我多么嗜血,我都不愿看到他受伤流血。

激战在即的前一天,我独自坐在教皇大厅里出神。殿前的两扇大门突然被推开了,被惊扰了的我十分不悦的眯起眼睛看过去,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静思冥想的时候,不经通报就径直闯进来。

“水瓶座黄金圣斗士卡妙现在报到。”那样清清冷冷的容颜,那样冰霜般凛冽的气质。墨绿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精致绝伦的五官无可挑剔。卡妙,真的是他,他终于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响才出声:“卡妙,你居然会回来,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的声音里有难以置信的震惊,但更多的是喜悦。

“我也是黄道十二星座中的黄金圣斗士,十二宫的战役即将打响,我当然是要回来的。”卡妙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平平板板的,冷漠如冰,让我满腔的兴奋一下子就降温了。

“卡妙,你不是为了十二宫之战回来的。这个圣域,这个水瓶宫,你根本就不会放在心里。说实话吧,卡妙,你为什么会回来?”我很了解他。

卡妙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来闯宫的五个青铜圣斗士,其中有一个叫冰河,他是水晶圣斗士的徒弟。撒加,我要见他。”

我明白了,这才是卡妙回来的真正原因。他关心他爱徒的爱徒,所以才从西伯利亚赶回来的。我阴郁地看着他,刻意地说:“卡妙,你应该知道,水晶圣斗士是死在谁手里,就是冰河杀了他。”我知道自己说这话很恶毒,但是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他对别人关心的样子。

“撒加,水晶圣斗士是你杀死的。”卡妙定定的望着我,冰蓝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我没有杀他,我只给了他一记幻胧魔皇拳,你不是也在场看到了吗?”我愤怒的反驳他。

“就因为你的幻胧魔皇拳,使他失去了理智,变成了恶魔,所以冰河才不得已和他交战,错手杀了他。撒加,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我无言以对。

“撒加,那天在水瓶宫,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那么,明天的战斗中,你在双子宫里不要伤害冰河,用你的异次元空间,把他送到天秤宫来,我会在那里等着。”卡妙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走的很决绝,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厌恶与憎恨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白鸟战士,他绝对不会再站到我面前来。这让我又挫败、又恼怒、又悲哀。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视的人,偏偏是最轻视我的人,命运之神啊!它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摆布着我吗?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很多时候,越是渴望得到的,就越是无法拥有。而越是无法拥有,就越是渴望得到。这是一个何等讽刺的循环啊!

第十六章

在双子宫我布下的迷阵中,四个青铜圣斗士正摸摸索索的前进着。他们分成两组行动,失去了视觉的紫龙在这样的迷宫出入反倒更占优势。他领着星矢很快突破了双子宫。我一时也无心去管他们,只是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冰河与瞬,他们还在小心翼翼的摸索,我犹豫着要不要送他到天秤宫去。良久良久,我长叹一声,打开了异次元空间的通道,他的身体立即消失在其中,只余下那个绿发绿眼的瞬在慌乱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我本想把瞬困在双子宫里,削弱一下对手的实力。可是精神实在不集中,结果险些反倒被他的星云锁链击中。干脆不管了,放他过去吧。定下心神,我用小宇宙感应卡妙在天秤宫的行动。

原来卡妙想说服冰河放弃这场战斗,但是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肯抛下自己的同伴退出。他的倔强与卡妙何其相似呀,当初水晶圣斗士也曾在我面前流露过这样的倔强,坚持反对西伯利亚的冰金字塔建筑。真是一脉师传。

既然冰河坚持要继续战斗,卡妙便煞费苦心的想要提高他的战斗能力,引导他去感悟第七感。可是冰河实在太重情了,他放不下太多太多的东西,这令他的小宇宙,无法在专心一致的情况下提升到极致的境界。几番尝试,卡妙知道这个念头亦是无望了。

我猜想卡妙该怎么办,冰河既然不肯退出战斗,以他目前的实力,和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作战是必死无疑。卡妙会忍心看着他去送死吗?

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卡妙居然会亲手冰封了冰河。“与其让别的黄金圣斗士折磨而死,不如让我来冰封了你。反正继续战斗下去,结果还是一样。在我的手中最起码还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卡妙说这番话时何其沉痛,我能感觉到他心里那种无奈的哀伤。我想,卡妙释放出那股接近绝对零度的冻气时,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一定满是清澈晶莹的泪水吧!

卡妙看似十分无情的举动后面,却是万分的深情。却原来,他那么冷漠的外表下,竟然埋藏着一颗那么炽热的心。只是,这份热情,他绝对不会为我而产生,这个念头一起,真是令我沮丧之极。没有任何一刻,我这么清楚的明白,终其一生,我也得不到卡妙的爱,永远都得不到。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露过这样的热情,那怕只是一丝丝一点点的流露。只是,我却还没有意识到,此刻,原以为会是漫长的一生,其实已经就要将至尾声了。

第十七章

事态的发展出人意料,被封进冰棺的冰河,被紫龙用天秤座的武器救出来。而且瞬不惜燃尽自己的小宇宙令他复活了。这些青铜战士们,凭着不屈不挠的意志和精神。突破了一宫又一宫,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两宫在阻碍他们。水瓶宫的卡妙,双鱼宫的阿布罗迪,这两个最后的守宫黄金圣斗士,我起初根本不曾想到,会让他们真正的投入作战中去。可是现在,却也要踏入血雨腥风的战场了。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都会离我而去。

卡妙和阿布罗迪,他们两个,一个是我最爱的,一个是最爱我的。难道,我会同时失去?这种感觉让我全身发冷,从心底透出的寒意一丝丝的浸透了五腑六腑。不,不,不要再继续这场残酷的战斗啦,血已经流的太多了,我看够了、看腻了。我要去阻止这一切!

狂奔出了教皇大厅,眼前的情景让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看到蜿蜒而下的长阶,被整片血一般浓艳的红玫瑰完全覆盖。这是阿布罗迪的巨毒魔宫玫瑰,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是要拦住我的去路?还是要拦住星矢他们的来路……

水瓶宫里,卡妙的小宇宙正在急剧的消失中。卡妙,卡妙,我顿时泪水汹涌,一种尖锐的痛楚从内心深处一直抽搐到手尖。你走了吗?再次面对冰河,你用生命教会了他绝对零度,教会了他如何提升第七感。你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牺牲,你不过今天才初次见到他。居然愿意为他这样的奉献自己,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你爱徒的爱徒吗?还是,你原本就不再留恋这世界?不再眷恋这生命?作为一个战士,你选择了战场作为生命的结束地。这是你最后的骄傲,是吗?

双鱼宫中,阿布罗迪的小宇宙也完全的消失了。他也死了,阿布罗迪,他一早就决心要为我去死了。他曾经说过愿意为我献出生命,只因他爱我。而今,他用行动来证明了。阿布罗迪,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从头到尾,我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给过他。我唯一给过他的只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却还是那么坚持他的感情。还为了这份无望的感情牺牲了他自己。他在台阶上布满的玫瑰花,既是为了保护我,亦是为了阻止我。他比我更早一步明白我会做什么,于是他不愿意我来妨碍他。


卡妙死了,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阿布罗迪也死了,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也离开了我。

死了,都死了,我爱着的人,爱着我的人,我一个都没有留住,全部都失去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教皇大厅,跌坐在椅子上。外面,星矢强大的小宇宙正在逐渐逼近。我的生命应该也为时不多了吧?还有多久呢?10分钟,5分钟,我无所谓,我只觉得太长了……让一切都结束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哀、所有的伤害……都会随着死亡的到来而永远的消失吧?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在等着,等着我的生命划上终结的句号……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人的一生,就在这样的光阴变迁中匆匆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