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process of love

 

星期五的例行演出,卡妙去探撒加的班,这个班他探过无数次,但还是保持着第一次的新鲜。其实,哪里是去看秀,旁边的人都看的出,卡妙醉翁之意在于撒加。

撒加是摄影师,高高的个子,非常帅气。有如艺术馆里希腊雕像般的身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艺术气息。卡妙暗恋他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是不想变成‘明恋’,暗恋的辛苦是人所共知的。只是撒加不给他机会,好几次卡妙设计的场景,诸如眉目传情啦,此时无声胜有声啦,还有声东击西啦,都被撒加一一挡了回来。

最关键的是,撒加身边的美女来来去去总是不断。他专职拍摄模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了镜头还怕美女不上钩?

卡妙觉得这样也挺好,他怕一告白后和撒加连朋友也没的做。他不敢冒这个险,现在每次去探班,撒加跟他有说有笑。于是,卡妙就像一个真正的哥们那样给撒加出谋划策,说这个女模特眉毛太短,那个眼睛又太吊了。

经卡妙之手敲掉的美女少说也有几打了,撒加丝毫没有怀疑卡妙的动机,他甚至认为卡妙够义气,义薄云天,不怕得罪女人。要知道,得罪一个女人等于减了十年阳寿。

卡妙的暗恋也是有历史渊源的,高中的时候,他就暗恋过美术老师,一个艺术家气质十足的男人。

大学时,还暗恋过一个诗人,诗人是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人,还特意在左眼角下点了颗美人痣。诗人定时会到卡妙这里混饭吃。有一次,卡妙话中有话的说想不想一辈子吃他煮的饭。诗人很干脆的说不想,因为诗人是属于全人类的。

但诗人并不排斥卡妙的身体,他屡次抱着卡妙想揩油。可那时候卡妙满脑子都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幻想,没想到诗人还会有形而下的需求,吓得一巴掌把诗人打的老远。多亏后来认识了撒加,才接上暗恋的茬儿。

有此可以看出,卡妙暗恋的主线是由艺术一以贯之的。

卡妙毕业后,在一家著名的跨国公司做翻译,兼做一些宣传文案,所以和媒体有些接触。在一次媒体的PARTY上,卡妙认识了略带忧郁气质的撒加。从那时起,他的生活掀开了新的一页。

也可能是卡妙自认为掀开了新的一页。

撒加外表上是个阳光男人,但骨子里有些阴郁。他心里很简单,外表却给人深思熟虑的印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美女热衷于上当,拯救颓废的艺术家是女人最容易泛滥的一种情感,更何况这个艺术家还拥有‘点女成金’的神奇力量。

严格的讲,卡妙的长相可说是及至完美。只可惜——撒加身边有看不完的美女,只可惜——他是个男的。

每逢周末,这家顶级模特公司都会收到无数的邀请函。他们的演出活动排也排不完,撒加作为御用摄影师,也形成了周五开工的惯例。而卡妙的周末探班也渐成一种习惯,他无事可做,看看撒加聊以打发一周下来积攒的寂寞。

次数多了总会发生一些故事的。

这次,撒加叫卡妙去后台把他的手机拿来,他手机刚才没电了,放在后台充电,谁知竟忘了。心里又惦记着一个重要的电话,但是在前台脱不开身,正好卡妙在身边,就叫他去拿。

卡妙冲到后台,这次是场男式内衣秀。后台全是高耸入云的男模,卡妙在‘肉林’中穿梭,这些男模都有发达的胸肌,和纤细的腰腹。不过卡妙现在心里只有撒加一个,再帅的男人都如过眼云烟。

男模们在后台手忙脚乱地换内裤,用一块大浴巾围住腰部,很轻松地就把换内裤这种危险动作搞定。女模们为此非常羡慕,由衷地感到作男人真是方便。

看见撒加的手机躺在桌子边缘,卡妙马上以九阴白骨爪的力度去抓那个手机,但很巧的是一个男人也正好从那个位置经过。卡妙收手不及,将男人裹在腰间的浴巾给揪了下来。

当然,事后卡妙也有一大堆理由去怪那个男人。首先,他出现的太突然,卡妙的眼睛根本来不及把他装进去,所以就难以判断有人正从桌边经过。其次,男人的浴巾也不拴得牢实一点,这种扎浴巾的方法根本就是期待着一场意外,说不定不需要外力,它自己都会滑下来。

在把眼前这个男人的遮羞布扒下来之后,卡妙惊呆了,他条件反射地用手蒙住眼,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男人说,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卡妙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这个男人,他长得非常帅,是阳刚的帅,不是忧郁阴柔的那种。

卡妙再次道歉,男模说,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是给人看的。

卡妙拿了手机对着他扬了扬,表示这是不慎发生的意外事故,然后就像拿了炸弹一样夺路而逃。

这是卡妙和米罗的第一次照面。

之后的几次卡妙也在秀场碰到米罗,但因为当时人太多,卡妙已经忘了米罗的具体长相。米罗却牢记着卡妙,碰见时他会朝卡妙微笑致意,卡妙则一脸茫然。

米罗坚持看见卡妙就朝他点点头,笑一笑,卡妙被这种水滴石穿的精神唤起了记忆,他逐渐想起来这个小麦肤色的男模跟他发生过的尴尬事,一想起来之后,卡妙就恨不得再次忘掉他。

米罗的笑一向是很锋利的,他在T型台上无往不利,全凭他这种肆无忌惮的笑。现在的模特走的都是“酷”线,惟恐嘴角上翘,但米罗反其道而行,居然让他冲出一条路来,至少评委看惯了无表情的一干人等,猛然有一个带点烟火气的人出来,印象好倒不一定,印象深刻则是肯定的。

米罗喜欢笑,全凭天性。他是个乐天派,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最初米罗是不知道卡妙这个人的,秀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即使以前卡妙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他也不会留意。但现在不同了,一想到卡妙,就想到那次热血澎湃的露体。

于是就忘不了卡妙,他收集一切卡妙的资料,知道他暗恋撒加(好象地球人都知道了,除了撒加),知道他每周五来捧秀场,乐呵呵地帮着撒加跑上跑下,撒加老板一样指手画脚,米罗看不下去了,就有点气乎乎的。

米罗想把卡妙从暗恋的旋涡中解救出来,他自信有这个能力。有了心思之后,米罗就想搭讪几句,再次看到卡妙时,他不仅微笑,点头,还开了口。

他说,又看见你了,可惜今天不是内衣秀。

一开口就揭人伤疤,卡妙觉得这个人不厚道。他想尖酸地回击,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白了他一眼就走了——他们还没熟到吵架的地步。

一下子就把事情搞砸,米罗很懊恼,他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办。


米罗决定打电话,但他不知道卡妙的电话号码。于是去和撒加套近乎,先漫无边际地胡聊一通,撒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的用意。最后他才吞吞吐吐地问到卡妙,说这个人挺不错的,他表妹想认识他。

撒加马上警惕起来,真的是你表妹想认识他?

米罗指天发誓说,他真的是为表妹着想。撒加想想也是,米罗身边美女何其多,于是就热情地把卡妙的手机号码给他,同时还问米罗要不要他先跟卡妙招呼一下?

米罗说不用,他直接问就行了。这种事,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会搞砸。

米罗虽然得到了电话号码,但他不敢造次,这个机会再不好好把握,可就全盘皆输了。

他还是继续等着星期五的到来,等着卡妙的身影准时出现在T型台旁边。

那天他在台上走的时候,就看见卡妙站在撒加的旁边替他打着灯。米罗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是冲着卡妙笑的,但现场的人并不知道,包括卡妙在内。

表演完了,米罗给卡妙打电话,他说他是那个被他扒光衣服的男人,想跟他认识一下,一起吃宵夜。

卡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星期一,卡妙在办公室收到一捧蓝色的玫瑰,落款是米罗,写了一句话:在你面前无隐私。

当连续三天收到米罗的花之后,米罗的电话才打进去。卡妙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也花了心思,付出了金钱的代价,而且还是“受害者”。

卡妙答应了米罗的请求,一起吃顿饭。点好菜,菜还没上来,米罗就单刀直入,我想请你做我的爱人,可以吗?

卡妙这一跳吓得不轻,打死他都不会想到会这么戏剧化。
一、 他跟这个男人有过不好的‘第一次’。
二、 还不算正式认识的人,上来就做爱人,他不习惯。
三、 米罗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那种整天被女人包围的人。

卡妙说,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

米罗说,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

卡妙说,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

米罗说,要不先做朋友,不用背上这么大的思想包袱。

卡妙想了想,那还不错,反正每周五都会见一面。

米罗说,不过你的眼睛总是放在撒加身上的。

卡妙瞪了他一眼说,就算我身子放在他身上,也不关你的事!


星期五,撒加问卡妙,米罗给你介绍他表妹没有?

卡妙茫然,没有啊!

撒加于是说,米罗想把他表妹介绍给你,从我那里要了你的手机号。

卡妙恍然大悟,米罗这个臭小子还蛮用脑子啊。

印象因此好了很多。

卡妙很奇怪,他直接问米罗,你为什么喜欢我?

米罗说,也许是你看到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吧。

卡妙嗤笑,拜托,你想要人看,外面可以排大队。

米罗说,那不一样,有准备和意外是两回事。

卡妙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变态。

在米罗面前,卡妙嬉笑怒骂,全身心地放松。反正他喜欢的是撒加,对米罗没有心理压力,能够任性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是一种幸福。

基本上每次米罗约卡妙都会成功。卡妙也是一个寂寞的人,没有太多的朋友,但是,即使一起出来,米罗还是什么也没得到,一切都朝着米罗极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哥们关系。

上一次,米罗和卡妙一起看电影,电影刚演到一半,卡妙的手机响了,他出去说了几句话,然后回来跟米罗说,他要走,撒加有事找他。

米罗气极,撒加就是卡妙的太阳,只要一照耀,他马上精神焕发。

卡妙装做没看见米罗脸上悲愤的表情,出门后,他边走边想,米罗算什么,凭什么跟他做脸做色?


撒加失恋了,这一次他伤了心肺。大概是被对方蹬了,所以痛不欲生,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喝了半瓶的威士忌,但耍着一瓶子的酒疯。

卡妙看见撒加,心里想,活该,是该让他受一受挫折教育了。但看着他要死要活的样子,还是很心痛的。他把酒瓶从撒加手上拿开,然后扶起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撒加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哇”的一口,胃里的酒糟就直喷出去,卡妙惨叫一声,被吐个正着。

这历史性的一吐,把卡妙对撒加的暗恋给吐了个精光。

卡妙逃进洗手间,神经质地擦拭衣服,像是要擦出一个时光隧道,要是从来不认识撒加有多好。

出来后,看见撒加已经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了。

卡妙义无返顾地冲出了酒吧,谁管撒加死活,哼!

卡妙回家,对上高浓度的浴盐,像是要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洗干净。


星期五,卡妙没再出现。撒加很奇怪,他给卡妙打电话,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酒后失德的事了。

卡妙说他不舒服,不想去了。撒加“哦”了一声,例行公事一样把电话挂了,根本没往深处想。

卡妙放下电话,觉得不太值,说起来关系也不错,撒加什么也不问,朋友也要说两句的,枉自暗恋那么长的时间,就换来了一分钟的电话。

接着米罗的电话打过来,问怎么没见到他,是不是生病了?

一句话就让卡妙尝尽人间冷暖,哎~~他私下里叹一口气,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又来了。

他忽然恶作剧,换了一副百病缠身的口气,说不行了,可能要去医院输液,要米罗过来。

米罗为难地说,现在都快上台了,离不开。要不,让我一哥们先过去照看你,我完了事马上过来。

卡妙推掉,他怕穿帮,不过米罗用无须商量的口气说,就这样定了。

于是卡妙只好去卫生间把头发弄乱,又吃了颗安眠药。他怕精神太好,让别人怀疑。做完这些,他胸有成竹地跳上床睡觉。

卡妙是被来自外界的巨大力量摇醒的,当时他正做着好梦,梦见撒加深情款款地对他说我爱你,这时一个小孩拿树枝在旁边打他,他正不耐烦地把小孩赶走。

惊醒后,是米罗抱着他。


原来米罗的朋友来敲门,一直敲不开,猜测是不是卡妙在里面不行了,就给米罗打了电话。米罗吓得临阵脱逃,秀也不走了,赶过来。大力撞门,把门打开后,冲进去,发现卡妙好好地睡在床上。

不过米罗以为卡妙昏迷了,用力摇他,还做了人工呼吸,就像吻醒睡美人,不过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浪漫。

卡妙只有继续装下去,说头痛的很,吃了药,可能躺着躺着就晕过去了。

米罗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被卡妙否决了。

这时,卡妙注意到米罗背后还有个男人,温文尔雅的,很有艺术气质。

米罗说,这是我的朋友——穆,我就是让他过来照看你的,结果我还是来了。

卡妙问,那你的演出呢?

米罗说,还管什么演出,都这么大的事了,先管你要紧。

卡妙有点内疚,但他不敢说出真相,他怕米罗知道是一场恶作剧之后受伤害太深。

这时,卡妙把目光转向穆,他对米罗说,你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朋友。

穆彬彬有礼地把手伸过来,说自己是个画画的,在家闲着。

啊~~!又是一个搞艺术的。


卡妙终于接受了米罗的求爱,他想,米罗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因为自己的孟浪,米罗被公司严重警告,并且丧失了一次隆重的时尚活动。

可米罗自己不在乎,能够得到卡妙,是他最开心的事了。


尾声:不过~~~~~~~~卡妙的心思却开始活泛地想到穆,他想,那个穆真有气质啊,而且是个画家。他这一辈子,最欣赏的就是会画画的艺术家了。~~~~

暗恋啊暗恋,过程是幸福的,结果是苦涩的,还要继续吗?
——BT作者说了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