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


天使之城
   --The City of Angel

  第一章
  圣心孤儿院里,一大群孩子正在嬉闹着,也有个别新进来不久的缩在角落里,或羡慕或不屑地看着那群孩子。
  他们年龄参差不齐,小的只有三、四岁,大的有十四、五岁。马上就要开饭了,不少年纪大些的都主动去端莱盘和碗,或者安排年纪小的孩子入座。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并排坐着,等阿姨把分好的饭菜端过来,小男孩不时把碗里不多的荤菜挟到小女孩碗里,而那小女孩则甜甜地笑着。
  这一幕落到阿姨们的眼里,让她们会心一笑。
  孤儿院里的每一个阿姨都清楚地记得那男孩的生日,他是个弃婴,但包着他的布上有他的生日--十一月八日,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米罗。
  这孩子长得说不出的漂亮可爱,大大的眼睛,唇红齿白,所有遇见的人都忍不住要抱一下;那女孩叫纱织,长得粉雕玉琢、逗人喜爱,只是有先天性的兔唇;她是前不久来的,进院那天正巧是米罗生日,所以阿姨们就索性将十一月八日定为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生日。
  近来阿姨们都有点闷闷不乐,因为米罗过十二岁生日那天,一个自称是米罗父亲的律师的男人频频来到孤儿院,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阿姨们的抱怨置之不理。
  终于有一天,这位律师来到院长办公室,把所有收养必须的手续文件一样不少地摆在桌上,不到一刻钟,他走出来,在院长的引领下去接米罗。
  ”米罗,”院长叫过米罗,而纱织也跟了过来,不声不响地乖乖站在一边。
  ”这是撒加哥哥,你爸爸的律师,你得跟他走了,他会带你去找爸爸的。”
  米罗扬起漂亮的脸蛋,看了看这个不苟言笑、威严高大的”哥哥”,皱起小脸,摇摇头。
  ”我不去,除非纱纱也去。”
  ”听话,纱纱不能去。”院长依依不舍,但也毫无办法。
  纱织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兔唇,很多有意收养她的人家都是因为这个而放弃了。
  ”那我也不去。”米罗坚持道。
  这时撒加半蹲下来,口气平板地说道:”你喜欢她吗?”
  米罗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撒加便继续说:”她长得不错,就是嘴巴不太好看;如果你跟我去见你爸爸,他可以用很多钱给你这个朋友做整形手术,让她变得非常美丽。”
  虽然他在说话时,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米罗仍然被打动了,他不止一次看纱织为她的嘴哭过,也深知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拥有和常人一样的双唇,而米罗最大的愿望就是令纱织梦想成真。
  他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我保证。”撒加平静地说。
  ”那我还能再见到纱纱吗?”
  ”你若有空的话可以经常回来,你的朋友也可以去找你。”
  这真的太有诱惑了。
  米罗高兴地跑向纱织:”纱纱,你可以变漂亮了!纱纱--”
  但纱织却不像他那么高兴,她不安地绞着裙角,小声问:”可是你要走了呀?”
  ”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我保证!等再大一点,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真的!”
  纱织抽了一下鼻子,啜泣道:”那你要快点、快点回来……我会等你的……我们、要快点长大……”
  ”一定一定,说不定我明天就会来看你,带你最爱吃的巧克力!”米罗哄着纱织,虽然他也不忍离去,也想放声痛哭,但他是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地就哭。
  所有的阿姨都不舍地望着这个孩子。

  米罗没想到, ”爸爸”家竟然这么远。
  他坐着小汽车,到了机场,跟撒加上了飞机,广播里清晰地说着:
  ”由横滨飞往巴黎的四六一七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旅客们迅速登机,谢谢。”
  米罗忽然意识到,他离纱织已经越来越远了,想到纱织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孤独等待的样子,他的眼泪开始泛滥,呜呜哭了起来。
  空姐连忙走过来,关切地哄他:”小朋友,你怎么哭啦?别哭了啊。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孩子的亲人吗?”
  撒加淡淡回过头,对空姐说:”没什么,孩子想他在横滨的朋友,不想回家。”
  空姐点点头,撒加半俯着身子,说道:”好啦,很快就到了,先睡一会儿吧。”
  米罗擦擦眼泪,不再哭了,空姐温和地说:”先生,您的孩子真是可爱又乖巧。”
  撒加略一点头,”请给我一份报纸。”说完,又拿着报纸,不再理会米罗。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撒加力气恰到好处地把他推醒,一起下了玄梯。
  米罗一路小跑,才勉强跟着大步向前走的撒加来到机场外面,等在那里的司机微微欠身行礼后为他们打开车门,然后将车缓缓驶出广场。
  车子里面非常宽敞,有电话,还有电视。撒加坐在米罗对面,看都不看他一眼,独自处理手上的文件。
  米罗无聊地看向窗外,惊讶地发现这里和东京有好多不同,跟他所在的小镇更是天壤之别。
  车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撒加顺手接起,嗯了几声,说了一两句”是这样”之类的话后就挂断了,语气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挂上电话后,他总算合起文件夹,看向米罗:”还有一会儿就要到你父亲家了,到了之后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懂了?”
  米罗点点头,撒加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当车子开进大门时,米罗简直快惊呆了。他的父亲家里居然有一个像公园那么大的庭院,有草坪、喷泉、半人高的修剪得很好的树木,还有汉白玉砌成的花栏和透明高阔的温室。
  主建筑是一幢四层楼的白色洋房,洋房横向分布,呈长长的略有折形的”一”字,门的两侧有两个巨大的圣像,洁白如玉。
  撒加带着米罗走进洋房内,对迎上来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说了一句法语后又对米罗说:”这是管家恩费尔,他是墨西哥人,你叫他一声‘恩费尔’。”
  米罗便怯怯地喊了一声,恩费尔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用法语叽哩呱啦地对撒加说了一阵,撒加微微点头,对米罗说:”你父亲在二楼,你跟我上来。”
  他们上了二楼,来到走廊往左第二间,撒加敲敲门,说道:”是我,撒加。”
  ”撒加啊,进来。”
  米罗有点紧张地跟了进去,站在撒加的身后;他看不见他的父亲,只听见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
  撒加让了开来:”他就是米罗。”
  这下米罗看清了父亲,一个好老的男人!脸上布满了皱纹,正努力地眯着眼,想要看清楚他的儿子。
  正在米罗不知所措时,老人说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并对他伸出手来。
  米罗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向前走时,老人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吓得米罗一怔。
  撒加立刻上前,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药瓶,熟练地倒出一定数量的药丸,和水给老人服下后,又拨通桌上的内线电话:
  ”恩费尔,让道尔医生过来一趟。”
  老人咳声稍稍缓和,撒加淡淡地开口:”我送你回卧室。”
  老人叹口气,略略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抬起枯瘦的手,对撒加说:”带他去见见他的叔叔。”
  撒加一怔,马上说:”知道了。”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办公室通向隔壁卧房的门出去了。
  米罗望着他们离开,站在屋子中央的他不敢乱动,只好仍然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撒加回来,看了米罗一眼:”走吧,去见你叔叔。”他带着米罗上到四楼,走到走廊右手尽头的一间房前,抬手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撒加只好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说道:”卡妙,你在吗?我是撒加。”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声:
  ”请进。”
  撒加扭开门把走进去,一个人背对他们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翻阅一本厚厚的大词典,撒加带着米罗进去,他连头也不回一下,自顾自地忙。
  ”这是你的侄子米罗。”
  米罗看着这个背影,白衬衫,米色西裤,好像比刚才那个垂危的老人年轻多了。
  撒加见他没有反应便几步上去,将他手中的书拿走。
  ”你也太入神了吧?”
  卡妙扭过头来:”撒加?你回来了啊?”
  ”又要考试了吗?”撒加瞥了一眼手中的书,”你这个智商超群的天才哪还需要准备?”
  卡妙伸个懒腰:”别取笑我了,除了会读书之外我在你们眼中恐怕就一无是处了吧。”
  ”如果一个才二十岁就拿下工商管理学博士的人是一无是处的话,这世界上还有天才吗?”
  撒加微微一笑,转身看向米罗:”这是你的侄子米罗,今年十二岁。”
  米罗使劲揉眼睛,因为落地窗外的阳光太刺眼,让他看不清叔叔的模样。
  这位”叔叔”走过来,把阳光留在身后,他微笑着站在米罗面前,摸摸他的头:
  ”你好,米罗。” 
  米罗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叔叔”竟是如此年轻,他真是那个老人的弟弟吗?
  ”你不肯叫我一声吗,米罗?”
  卡妙的笑容优雅而温和,他半蹲下来,米罗立刻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花香味。
  ”他一定不敢相信叔叔竟不是一个老头。”
  ”撒加,别开这种玩笑。”
  撒加知道卡妙不高兴听到这句话,望着他笑容不变但语气中微含愠意的脸庞,撒加无奈地转移话题。
  ”你那个大哥病得不轻,他让你照顾米罗。”
  ”没问题,我还不知道我居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侄儿呢。”卡妙爽快地答应了,”米罗,愿意跟我出去走走吗?”
  卡妙伸出右手,牵着米罗的手走出去。
  后花园比前花园更大,还有一座山,山下是一个湖泊,站在山下,可以看出山上的巨型浮雕--一群飞翔的天使。
  那是一座洁白的山。
  卡妙抱起米罗,沿着白色的小路走到山脚下面,微笑着问米罗:”米罗,知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吗?”
  ”天使。”
  米罗想了一下,回答。
  ”对,原本那座山叫‘祈祷者’,因为远看像一个跪着祈祷的人;后来,你父亲不喜欢,就让人把那一块刻成了一个天堂的一角,起名‘天使之城’。”
  ”山上有天使吗?”
  卡妙不由得笑意加深,”不,我想没有,不过有宝藏,你喜欢寻宝吗?”
  米罗连忙点头。
  ”改天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起保守秘密。”
  米罗又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个冷冰冰的撒加,一个很老很老上气不接下气的老人,比起他们,米罗打心底里喜欢这个笑容和蔼的叔叔。
  ”饿不饿?我们该去吃饭了,你喜欢吃什么?”
  卡妙抱着他又沿着小路慢慢走回洋房。

回到洋房,卡妙叫来恩费尔,叫他让厨房做了各个国家最闻名的菜色,然后带着米罗把洋房里的空房间一一参观过,问他最喜欢要哪间来作卧室,米罗选了四楼左手第二间,那间卧室很大,无论从哪个角落都可以看见 ‘天使之城’。
  卡妙又带他回到自己的书房,把自己多年来的收藏品给米罗玩,精美的匕首,古老的油灯,海盗船模型,还有一辆只有五十厘米长的真正的袖珍法拉利。
  ”先去吃饭,然后让你慢慢玩,来。”
  米罗听话地放下爱不释手的玩具,跟着卡妙下楼来到餐厅。
  老人没有下来用餐,撒加也没有来,早就饿了的米罗便没有顾忌地吃起来。卡妙一边给他介绍食物,让他每种都尝一点后再选喜欢的吃,一边问他以前的生活。
  米罗很快乐地度过了一天,听话地洗了澡回房上床睡觉。卡妙守在床边,一直温和地抚摩他的头发,直到他真的睡着了,才起身离去。
  他静静地下了楼,朝后花园走去,撒加正好也离开,遇到卡妙,他停了下来,卡妙朝他微笑了一下,问:
  ”他情况怎样?”
  ”医生说很不理想,可他还是坚持自己没事。”
  卡妙调整步伐,与撒加并肩漫步。
  ”他虽然咬定自己没大病,可是心里很清楚,他不是立下遗嘱了吗。”
  撒加闻言,侧过脸:”你怎么知道他立了遗嘱?我并没有告诉你。”
  ”是,没人告诉我,”卡妙笑容不改,”可是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又何必不远千里地把未成年的儿子找回来呢,如果只是为了父子情,怎么不在十二年前就去接?他早就知道他在日本有个儿子,不是吗。”
  撒加叹气:”想不到他这么恨你,宁可把所有的财产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也不分半毛给你--你毕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卡妙云淡风轻地说:”很正常,就算他对儿子没感情,至少不讨厌;名正言顺,总比给一个他眼中的外人好。”
  撒加恢复了刻板的语气:”不过,在米罗十八岁以前,你还有六年的监护权,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卡妙没再说话,在山脚下,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撒加,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叫‘天使之城’吗?”
  ”它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卡妙掠掠头发:”因为我大哥希望借祈祷者的忏悔,让他进天堂。”
  ”你又知道了。”
  撒加眯着眼看向身边这个人,柔美的脸庞线条,雕像般俊秀的五官,伴随高贵优雅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天,卡妙开着法拉利,带米罗到城中各处名胜去游玩,顺便为他买点东西。巴黎是个不小的城市,两个人逛了一天,大包小包,天黑了才打道回府。
  一进门,佣人们全都忙成了一团,卡妙抬眼向二楼望去,恩费尔急急忙忙地下楼来:
  ”先生您可回来了,老爷要见小少爷,偏偏我们又找不到您。”
  卡妙弯腰对米罗说:”你爸爸要见你,快去吧。”
  米罗眨眨眼:”叔叔,你不陪我去吗?”
  卡妙笑着耸耸肩,”不了,你上去吧,你还没跟爸爸好好聊过天吧?”
  米罗点点头,跟在恩费尔身后上了二楼,走进开着门的那个卧室,他的心情没来由地紧张起来,那个老人躺在床上,似乎比昨天看起来跟衰老了。
  医生收起听诊器,退到一边,米罗走到床前,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
  ”米罗……”老人伸出手。
  米罗点点头,把手背在背后,有点胆怯。
  ”好……你要记住,你姓铎灵……是我,咳咳,财产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你要……守住家业……别让它们落到、落到外人的手里--”
  米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
  老人还想说什么,可惜力不从心,医生连忙上前去,米罗不知所措地看向门口,卡妙站在那儿,微笑着向他招招手,他急忙走过去。
  ”不要怕,他说什么你尽管答应就是了。”
  米罗还没开口,父亲又在叫他,他被卡妙轻轻推至床边,老人的手正好抓住他的袖子。
  ”记住,要守好产业!”
  那只手一下子缩起来,紧紧捏着米罗的手臂,米罗害怕极了,忍不住挣扎着,要甩掉父亲的纠缠;老人却不管,越发抓得死紧,还不停喊着:守护产业、守护……
  卡妙抓住老人苍老的手,把它从米罗的手臂上分离,然后将米罗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怀抱。这时,老人断了气,手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栽下来,双目大睁,脸如死灰,十分可怖。卡妙示意医生检查了一下后,给他盖上白布,蒙住脸,这才松开米罗。
  ”好了,没事了。手怎样,疼吗?”
  米罗不敢看死去的父亲,颤抖着问:”他、他呢?”
  ”睡着了。我们别惊动他,回去吧,我让医生看看你的手臂青了没。”卡妙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米罗,把他带离死者所在的房间。
  ”来,给我看看,痛不痛?”
  看着有些发青的抓痕,卡妙拿出药膏涂上,力道均匀地推抹着。
  缩在卡妙怀里,米罗不再感到紧张,反而觉得舒适又安定,令他眷恋。
  ”睡吧,我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陪你。”
  卡妙给米罗盖好被子,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轻带上门离去。
  米罗决定等他回来再睡,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卡妙回来,不知不觉地开始困倦,渐渐睡着了。

  一个星期后,撒加在大厅公布了遗嘱,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
  全部财产全归其子米罗所有,鉴于其尚未成年,由叔父代为监护,等米罗年满十八岁时交回。
  遗产包括一些矿山,一家与别人的合资银行,一家杂志社,两艘豪华游轮,全世界共六处房产以及五千万路易的存款。
  米罗虽然还不能彻底了解这些财产的价值,但是他知道他会成为这世上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卡妙把他送到一所私立学校读书,要求非常严格--他必须是全校第一,不管是在哪方面,课业、社团、运动、交际、娱乐……米罗虽然觉得很难,但还是不顾一切地去做。渐渐地,他习惯了,不但能保持第一,还能自己打破自己的记录。有时候卡妙会在周末带着米罗去银行或者杂志社实习,观察工作的流水线;每逢长假,他还会带米罗去矿山或出游海上……繁忙的一年很快过去了。
  有一天卡妙把米罗叫到书房,微笑着说:
  ”还记得我说过去山上寻宝的承诺吗?”
  米罗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点点头。
  卡妙将一把银色的钥匙交给他,”现在去吧,你一个人。记住,一定要寻到宝哦。”
  米罗接过钥匙,这一年来,他还没有去爬过那座山,而且他也早就忘记了寻宝的事情。
  来到山脚下,他踩着石阶上到半山腰,在一个天使的手掌上发现了一扇门,就试着一推,门开了,里面是一架电梯。
  米罗好笑地走进去,电梯一直升到山顶后停了下来,走出去,是一个山洞,里面有一扇银色的铁门。
  他把钥匙插进去,一转,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毯,白色的天花板,正中央停放着一辆用银色缎带装饰好的酷毙了的摩托车,米罗仔细一看,居然是他在车迷杂志上看过的并且梦寐以求的”哈雷”,他记得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卡妙是怎样弄到的呢?还有,他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辆车的呢?
  车身上有一张洁白的卡片,上面写着:
  ”祝生日快乐,傻瓜。”
  他急忙跑出去,俯瞰山脚下,湖面上漂着刚才还没有的几千只蜡烛,不知从哪儿跑出的佣人推出了十三层的大蛋糕,铺上了白色的布,摆上了各式各样的餐点,空气里飘荡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米罗觉得自己快要乐疯了。
  他狂奔下山,一直朝笑盈盈的卡妙奔去,扑进他的怀里,直叫:”谢谢你,我太喜欢了!好棒的宝藏!”
  佣人们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香槟畅饮,卡妙拿着酒杯过来:
  ”努力一年了,十三岁快乐,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入夜,米罗躺在床上,由于太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卡妙就一直陪着他,不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使之城”,月光落在他的侧脸,看起来好圣洁。
  ”还是睡不着吗,米罗?”
  过了好久,卡妙轻轻地问。
  ”对不起,我真是太兴奋了。”米罗只好这样回答。
  卡妙用指尖轻轻摩挲米罗的发丝:”我知道你很努力,很辛苦,但你一定要更加努力,知道吗,铎灵家目前的产业还远远够不上辉煌这个境界,我希望你让它更辉煌。”
  米罗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卡妙的话就是命令,他乐意去遵从。
  卡妙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还有一个生日礼物,不可以现在说,否则你肯定会一夜都睡不着觉,明天的马术课就会大受影响,等明天早上再告诉你,快睡。”
  米罗一听,胃口立刻被吊得高高的,但他知道卡妙说到做到,便立即闭上眼睛。
  等米罗轻微又均匀的鼻息传来时,卡妙给他检查了一下被子是否盖好,然后悄然无声地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米罗就坐在楼下的餐厅里,一边等厨师上早餐,一边等那份”生日礼物”。
  卡妙也很快来了,看见米罗,不禁笑意深了几许,他落座,但绝口不提礼物的事情。
  米罗见叔叔两手空空,又没有提礼物的意思,不禁猜测他是否忘了。但是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卡妙的记性之好,无人敢比,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忘记说过的话呢?
  卡妙拿着当天的晨报看得很仔细,面前放着一杯不加任何东西的黑咖啡,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而米罗面前则有吐司、煎蛋、牛奶、火腿,纱司酱、鸡粥和两粒维生素含片。这是卡妙咨询了最权威的营养学家后制订的餐谱,如果米罗不吃完,他就有额外的好看可受。
  望着那杯苦咖啡,米罗好生不解,听说咖啡因伤胃,特别是黑咖啡,再加上空腹喝。可卡妙这一年来天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就一杯黑咖啡,米罗忍不住拿起自己的牛奶,趁卡妙不注意时加进去半杯。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的卡妙马上皱起眉头,向米罗射去两道嗔怪的目光,然后叫来厨师,指着米罗的牛奶说:”再给他来满满一杯。”
  米罗最怕喝牛奶,那奶是十分新鲜的纯牛奶,难免会带着一股奶臊味,卡妙明知道他讨厌这个还这样惩罚他。米罗苦着一张脸。
  厨师下去准备,卡妙终于正视米罗:”今天起这么早,换你在餐厅里等我,真难得。”
  米罗不好再瞒,趁机说:”因为叔叔说有生日礼物在今早给我。”
  ”礼物呀……”卡妙若有所思,假装露出为难的表情。
  ”叔叔。”米罗开始失望。
  ”在这儿啦。”卡妙把右手伸进衬衣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推过去。
  米罗赶紧接过来,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米罗仔细一看,失声道:”纱纱?”
  她的兔唇已经整好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红润又美丽的樱唇,十分漂亮。
  ”听说她被日本一户叫城户的人家收养了,我派人调查过,那户人家的人品家世都很不错,这是地址,可以给她写信,但不许耽误时间,否则我会生气的。”
  米罗简直无法形容”惊喜”的感受,除了对纱织的思念,更加笼罩在心头的暖意是来自叔叔的心意。
  ”我、我太感动了、谢谢叔叔--”
  ”快把早餐吃完去上课,傻瓜。”卡妙温和地笑着,端起咖啡来,不过只是闻了那么一下,就又放下了。
  那一整天米罗都极度开心,虽然这一年来他都很快乐,但是那一天,是他心情最最High的一天。

第二章
  满十七周岁后,米罗的日常安排几乎是透支时间,他已经以优异的成绩提前自高中毕业,进入一流的名牌大学学习。但多数时候,他得随卡妙在公司和上流社会上走动,学习,以尽快在十八岁来临之后独揽大权,指挥企业。
  其实在米罗心里面,要不要得到家产根本没那么重要,眼看这些年来家族在卡妙的经营下风生水起,蒸蒸日上,在各个领域都占领了一席之地,米罗早就默认了卡妙的领导远胜过自己,但他知道如果这么说出口的话卡妙一定会勃然大怒。
  周末,卡妙吩咐司机先带米罗回去,他还有一个董事会要召开,必须再逗留两个小时。
  米罗的车在经过香榭里舍大道上后拐入了右边的街道,因为红灯停了下来。这时,三个人迅速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其中一个用枪顶住司机的头说:
  ”请向前一直走然后左拐。”
  当然其余两人不会空着手坐在米罗身边,有一个先是用枪指着他,紧接着一抬手,以枪托砸在他的后脑上,把他给劈昏了。
  另一个着急地开口:”别弄死了。”
  ”知道,可是这小子会打架,脑子也不笨。”
  司机照他们说的,将车开到了一家冷清的疗养院,一个身高惊人,大约足有一百九十几公分的男人在接手后开口对司机说:
  ”先生,你的命并不值钱,所以我打算放你回去。你去转告卡妙·铎灵,叫他准备五千万美金赎人,要不要报警随他便,反正报了我们一定会知道,知道了我们就立即撕票,他想玩猫腻的话就尽管玩吧。”
  司机点点头,跌跌撞撞地滚下车跑了出去。
  ”奎恩,会不会卡妙不吃这一套?他可能巴不得铎灵家的合法继承人死掉,他好名正言顺地坐拥几十亿家财?”
  ”那就只好让这小东西倒霉了。”奎恩斜眼看着米罗,”把他给我绑结实点,他可不是绣花枕头。”
  另两位绑架者半点不手软地将还在昏迷中的米罗五花大绑。
  很快,结束了会议回到家中的卡妙接到了司机带回的消息,他神色自若地点点头,问清楚带头者的一些身体特征后,火速打电话给撒加。
  ”你给我到高达银行调五千万,派一架飞机给我,米罗被绑架了,不,不用报警,但要叫医疗队作好准备,我知道谁是绑架者。”
  他指派完毕,就一个人静静地在沙发上等着绑架者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下他才接,口吻有条不紊:”我是卡妙。”
  ”你知道我的目的吧?”
  ”五千万准备好了,让我的侄子跟我讲话。”
  ”够快的呀,好。”
  过了五秒钟左右,米罗的声音传来:”叔叔。”
  ”米罗,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卡妙温和急迫地问。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米罗的声音很平静,像是非常相信卡妙会解救他似的,完全不紧张。
  ”你很快就没事了,放心。”
  对方抢过话筒:”怎样?”
  ”我没有报警,而且我遵守诺言,只要米罗没事,我决不追究。”
  ”好,你一个人带着钱和手机开车出来,先往右边的大道直走。记住,一个人,多一个我不顺眼的,我马上撕票。”
  ”可以。”
  卡妙挂上电话,朝撒加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一个人拎着皮箱出去了。

  米罗靠在简单的双人床上,该死的绑匪似乎很清楚他曾经受过绑架逃生的训练,不仅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还使用了一种令人身体动弹不得的迷药,现在的他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欠砍的败类。
  挂上电话,奎恩十分感兴趣地转过脸来望着米罗,时下流行的休闲服包裹着正在发育中的结实却又略显青涩的少年的躯体,蜂蜜色的诱人皮肤,紫罗兰色柔顺梦幻的发丝,修长迷人的双腿,精美的五官,这张中性的脸庞在学校里恐怕是人见人爱吧。
  ”难怪卡妙这么宝贝,要是我的话也会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奎恩身边的一个男人露出了猥亵的表情,眯着眼望向米罗。
  ”不知道玩起来的感觉怎样……”
  ”反正还有多余的时间,要玩玩吗?”
  奎恩邪气地笑了起来。
  ”可以吗?”
  他的两个帮手神色一亮。
  ”有何不可?反正我们根本就不打算让他和卡妙活着离开……”奎恩翘起唇角,”漂亮的孩子,要怪就怪你那个残忍的叔叔吧,不过能在死前享受一把,也算是你最后的晚餐了--”
两个帮手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按住米罗的身体,另一个开始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米罗的腰带。
“人渣!”
他奋力一踢,可是深中迷药的身体不听使唤,奎恩抓住了他的腿,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得他嘴角迅速沁出血丝。
  奎恩在一边冷冷地笑了,冰冷的笑声贯穿米罗的耳膜,让他又勉强睁开眼睛。
  ”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怎么,卡妙没理由放着这样的极品不用啊,怎样,孩子,要不要求求我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米罗怒视着这群嚣张残忍的人,倔强的脸上没有一丝屈服的迹象。
  ”还不认输?好象很有个性嘛,可我最讨厌有个性的人,就像你叔叔--”奎恩说到一半,忽然开始咬牙切齿,把那两个帮手拉开,”等等,让他看着我要怎么玩死他叔叔,解决卡妙之前必须让他活着。”
  奎恩拿起行动电话,按了几个键。
  不要来,不要来啊……米罗在心里强撑着喊道,不,他宁可自己死掉,也决不要叔叔来为了他冒一点点风险。
  不久外面响起汽车靠近的声音,卡妙推开门,一脸冰冷地站在奎恩面前,将手中的皮箱拎起:
  ”五千万。而且就我一个。”
  ”把钱丢过来。”奎恩用枪指着他,又指指米罗,”快点!”
  卡妙的目光投向米罗,唇角略微抽动了一下,终于将皮箱抛到奎恩脚边。
  奎恩打开皮箱,目测了一下钱数,似乎不差。他又看了卡妙一眼,笑了:”现在脱掉外套,别耍花招。”
  ”你似乎无意守信。”卡妙冷冷地说道。
  ”不肯吗,那我就脱他的了,反正那孩子的也不错。”
  卡妙哼了一声:”恶心的人,你胆敢碰他一下,我不会让你简简单单地死。”说着,他把手搭在领子上,缓缓褪下外套。
  ”叔叔!”米罗大喊一声,一个匪徒立即踢了他一脚,威胁着又将手压在他的腰上。
  卡妙的外套下是一件宽松的衬衣,衣领宽大,锁骨线条和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他向前走了一步。
  看得入迷因此尚未反应过来的奎恩只见卡妙的右腿轻快地向上一抬,他的手立即一松,手上的枪马上到了对方的手中,反过来对着自己的脑门。不容多想,”乒”的一声,卡妙已经送了一颗子弹给他的肩膀,接着在下一刻掉转角度,将枪对着墙角的两个人,一人两枪,各中腿部膝盖。
  ”各位竟然有胆动我的孩子,就要有如何对付我的觉悟;不管再过多少年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在下地狱之前给我牢牢记住。”
  卡妙踩过奎恩受伤的肩膀,甩开枪膛看了看子弹的数量:”还有十五发,全都还给你。我记得蝎子杀人总共要发十五针,但前提是那人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让我们来玩玩吧,嗯?”
  他淡笑着举枪起来,轻描淡写地开始数数:”一。”
  奎恩的左手腕顿时绽开一朵血花,卡妙无视他的惨叫声,继续数着:”二。”
  数到五时,奎恩早已经受不了昏死过去,先前膝盖中枪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忍着痛悄悄爬起来,想抓过米罗充当人质,孰料手在离米罗还有几公分时被子弹打个稀烂。
  ”人渣。”卡妙冷冷地说完,迅速将剩下的所有子弹统统分给这三个家伙,然后趟过地上的血滩,来到米罗身边,完全换了一种神态,”来,我带你去医院,不会再有伤害你的人了。”
  他动作轻柔地为米罗解开绳子,扶着他站起来:”走吧,撒加会来善后的。”
  米罗动作有点艰难地站起来:”可是,这样做……”
“别看他们了,现在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卡妙温柔的语气中带了一点强制性的味道。虽然他的笑容一如初始,依旧是那么温和悦耳,米罗却感到陌生。
这是卡妙吗。

听说米罗没有好好的吃饭休息,卡妙除了叫医生外,还马上赶了回来。
“是不是病了?”
“没什么,可能是受了惊吓。”医生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迹象,就这样交代说。
等医生走了,卡妙坐到床边:“到底怎么了,实话告诉我。”
米罗沉默了一会儿,才望向叔叔。
“你,你没有必要把他们全都杀了的,让警察来处理不行吗?”
卡妙轻轻笑了一下:“警察是不能处理好每一件事的。如果他们以后再来找麻烦的话怎么办?”
“可是,这么做太残忍了,叔叔!”
“米罗,你就为了这个和我争执吗?”卡妙的笑容中含了一丝不满,“我没有时间选择,何况我实在太生气了。他们绑架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米罗一怔,微微低下头,思绪一片混乱。
“好了,乖,你先睡一会再吃东西。学校方面我让人去给你请几天假。”
卡妙的声音充满安抚的魔力,米罗乖乖地闭上眼,而卡妙依旧按照惯例守在他身边。
打死匪徒,丢下一大堆工作回家,这全都是为了自己。米罗闭着眼想,这世上还会有比卡妙对自己还好的人吗?
这样一想,他的感动远远大过了责备。

绑架事件后的整整八个月,卡妙不管公事有多么繁忙,始终坚持亲自接送米罗,而且对他的身手训练抓得尤其紧。就这样一年快要过去,而米罗离他继承家业的日子 ——十八岁生日,也是越来越近了。
九月份一开学,学校就举行了摸底测验,米罗早有准备,不但轻松过关,还刷新上一次均分九十的全校记录,成为创下六门均分九十四的记录保持者。
虽然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很好,米罗还是乐于向卡妙汇报成绩,因为他最喜欢卡妙一边听一边欣慰地笑的样子,而且还准许他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真希望学校常常考试。
米罗这样想着,一天的课程结束,前来接他的却破天荒换成了撒加。
吃惊之余,米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叔叔呢?”
“他在家等你。”撒加依旧不改刻板的本性。
“他怎么没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撒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回去问他自己好了。”
车子驶入家中,米罗跑进家门,直冲向二楼的书房,没有人在。他又冲向卧室,还是不见人影。正在奇怪,瞥见自己卧室的门虚掩着,就马上推门进入。
时隔六年,他的房间已经不是那么幼稚的布置,取而代之的是以深灰色的装饰。只有窗外的风景没有丝毫改变的还是“天使之城”。
卡妙站在窗前,右手托着下颌在思考什么事情,没有注意到米罗的进入。
米罗向前走了一步,卡妙有了反应。转过头看着他。
“学校放学了?”
“是啊,昨天的考试我又是全优,第一名。”
卡妙闻言,绽开和煦的笑容:“我知道你最棒,这次又有什么要求?”
米罗本来想要休假十天去环旅,现在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没有去学校接我?”
“是有一点小事。怎么啦,生气了吗?”
“才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公司里的事?”
卡妙隐去两分笑意,严肃了些:“米罗,你过来。”
米罗走过去,卡妙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本辑子递给他。接过来翻了几页的米罗发现,这是一本相片辑,里面有数百张大小不一的照片,主角全是他,有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近镜、远景,但从他穿着学生制服的情形看来,这些照片应该都是在学校拍的。
“这个是……”
“是你啊。”
“我知道,可是,是什么人照的?”
“照得很不错嘛,看得出来这个人很喜欢你。”
“叔叔。”米罗叹口气,但不以为忤,“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不过你并不认识他,而且以后应该也没机会见到他了,他已经转学,并且搬了家。”卡妙又扫了一眼相片,“你不喜欢照相,是吧?”
“是很讨厌。”
米罗耸耸肩,对于卡妙这样霸道专横的做法已经习以为常,转学又怎么样,已经很便宜了。
卡妙理了理米罗的头发,又把他的外套褪下,把衬衫扣子系上:“怎么回事嘛,早上出去的时候整整齐齐,回来就乱糟糟的。”
卡妙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米罗脸颊、脖颈边时不时地擦过,米罗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想让他抚摩自己的全身……这个想法一出脑子,全身立刻燥热不已,心脏狂跳。
天!竟对叔叔有这等欲念,自己肯定是疯了!
不过说真的,卡妙怎么说也和叔叔这个称呼扯不上关系呀,他不但年轻俊秀,而且温柔高贵,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米罗这样想着,不禁对“叔叔”这个称呼产生了厌倦。
“叔叔,我以后不要叫你叔叔了行不行?”
“怎么啦?”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却一点都没变,别人看我们不超过四岁,我居然要叫你那么老的称谓,好不习惯啊!”最重要的是,叫叔叔一点也不亲密!
“那你想叫什么呢,小男孩?”卡妙整理好米罗的衣领之余,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米罗的下巴。
“叫名字,好不好?就当是我门考的奖励。”
卡妙不说话,用含笑的眼神瞪了米罗一眼后说:“或许你没必要次次都考第一。”
米罗得寸进尺:“那就是同意了,是吧?”
“随便你吧,谁叫我拿你最没辙。”
“好,到晚餐时间了,我们下去吃饭吧,卡、妙!”米罗响亮地喊着,拉起卡妙的手。
那一刻,卡妙用深沉温柔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英俊少年。

“对了,卡妙,我从不知道你的年纪,你到底多少岁啊?”
“你已经提出一个要求,而我也满足了,这一个,等下次你考第一的时候再说吧。”
米罗暗自想,考第一问这个问题未免太浪费了,白痴才干这种事。我要要求一天的独处和一个吻!
卡妙拍拍他:“够了,今天就到这里,去洗个澡睡觉吧。”
从健身机上起身,米罗满脑子都是接吻的镜头,洗完之后他套上衣服,忽然朝卡妙的书房走去,这个时候直到晚上十一点,他都会在那里处理公司的工作。
看见米罗,卡妙的笑容僵住了,双眼迷茫地睁大,两道漂亮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米罗愣愣地看着卡妙的反应。
“怎么了?”
在卡妙眼里,米罗头发湿漉漉的,形成一种凌乱的性感;发稍的小水珠滴落在颈子上,锁骨上,从敞开的衬衫一览无余的胸膛上滑下去,落进肚脐,又滚爬出来,往下滑,隐没在低腰的紧身牛仔裤里,再往下看……
卡妙忽然指着米罗,用从来没有过的大嗓门说道:
“给我拉上裤子的拉链,立刻!”
米罗低下头,原来恍惚之中,他没有穿内裤,拉链也没拉上,衬衫更是大大咧咧地敞开着,虚挂肩头。
他不知道这副模样简直杀死人的性感,卡妙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淡的红晕,不过,很快掩盖下去,待米罗整理过后,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米罗轻笑一声:“没有,只是难得的周末,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卡妙放下文件走过来,把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披在米罗肩膀上。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
“没有……呃,也不是……”不晓得自己这种懵懂的情愫算不算是心事,可不可以跟卡妙倾诉呢?
卡妙恢复了笑容:“来,跟我下去走走吧,今天的月色很美呢。”
月光下的“天使之城”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与圣洁,卡妙牵着米罗的手走到山脚下,搭电梯来到山顶的房间,打开密码进入。
米罗看着卡妙默默无言地走到桌子边坐下,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让手指慢慢地顺着肩头滑下去。
卡妙抓住他的手,开玩笑地说:“你这是在玩火啊,小男孩。”
“恩……”
米罗有些意乱情迷地哼了一声,他被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沐浴香给迷住了。
卡妙伸出食指,勾起他的下颌,轻轻地吻上了他性感的薄唇,他只是想让这个小男孩能清醒一点,可是米罗竟然非常合作地微微启齿,迎合着他的挑逗。
一时之间,两人似乎都失去了控制,等稍稍理智一些的卡妙先回过神来的时候,米罗的衬衫已经被他褪去大半,两个人姿势暧昧地倒在洁白的地毯上,耳耵厮磨着。
卡妙吓得一头冷汗,想赶快起来,可是米罗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就是不放手。
“米罗,快醒醒!”
“不要!”
卡妙没辙地哀叹了一声。
这么可爱的孩子缠着自己撒娇,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那是他最宝贝的人。
但是在他眼里米罗始终是个孩子,虽然他长高了,结实了,成熟了,有了自己独有的个性和气质,但他在卡妙面前,却总是撒娇地、无助的模样。
“你……是不是,讨厌我这样?”
米罗眼神迷离地问着,不知为何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眸今天尤其诱人。
“我怎么会讨厌呢。”卡妙不由得叫苦,他又不是圣人,一边要面对眼前无边的诱惑,一边还要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不会伤害米罗的感情,将他的心理和生理导上正轨。
“那……那你吻我一下好不好?”
米罗用蚊子般的声调轻声问,脸别开来,眼睛困窘地盯着天花板。
“……。”
没有语言,卡妙俯下身,静静地以唇覆盖他的眉角,接着是鼻翼,最后是双唇。
尽管那只是象征性的摩挲,米罗也没那个心思去在意了。
月上中天,米罗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盖着一条毯子。
“醒了?正想叫你回房睡呢,这里很凉。”
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一如往常那般熟悉,比流水似的月光更温和。
“我……”一想起自己是在勾引亲叔叔,米罗窘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卡妙坐在他身边:“也怪我不好,你都已经十七岁了,生理上早就成熟,我也有责任照顾好你的性生活。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我知道……”虽然有上过生理课,可是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再加上对象是卡妙,他自然难免脸红。
“小男孩。”
卡妙揉揉他的头发,宠溺地笑了。
卡妙对米罗在一定程度上改观了很多,他允许米罗频繁地跟异性交往,常常和他谈及男欢女爱的事情,使他慢慢习惯和接受性欲这码子事。
可是米罗实在是个太好的学生,学什么都快得出奇。不到三个月,他已经换了七个女朋友,而且几乎每个都哭着闹着死活不愿意跟他分手,既然如此,卡妙的工作中又多了一项,那就是为米罗摆平不知名女子的骚扰和纠缠。
看叔叔这么繁忙的同时还要为自己操劳,米罗便改变了作战方针,只跟那些年长又有经验、而且还不会跟他有过多交集的性感女郎交往,她们往往很识趣,不会跟纯情小女生一样在乎男人对她们的忠诚程度。卡妙稍稍统计了一下,跟米罗有过一夜情的女子,少说也有一个马戏团那么多。
对于侄子的“飞速成长”,卡妙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过他事后都会问问米罗的感受,而米罗每次的回答都是“仅仅为了泄欲” 。
自从继承了家产,米罗更加的忙,大部分时间都是透支,不过到他二十三岁那年,铎灵家的事业已经是如日中天了。
二十三岁的他比起十七岁那个生涩的模样来,变得简直叫人认不出来。几乎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狂野不羁的青年会是从那个中性又开朗的美少年变来的。
米罗的脸庞依旧是那样人见人爱,只不过已经从惹人怜爱到惹人想入非非的境界了,很少有人见过他之后能无动于衷,能够不流鼻血或者是口水就算得上是很有教养了。
算起来,距离米罗初到铎灵家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现在的米罗,变化之大就连一向以优雅著称的卡妙都适应不过来,他那幽深淡漠的个性多少因此有了改变,比如此刻:
“又不敲门!我的少爷,究竟要说多少次你才会听?”
米罗抬起眼皮,瞅了卡妙一眼:“你又不会关着门和女人做爱。”
“废话,我不是你。”
卡妙真有点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米罗变成这副样子的呢?他没有离开过米罗半步,怎么就一点也没觉察出来?
米罗抽把椅子坐下,修长的腿翘起,搁到卡妙大理石的办公桌上。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
“干嘛?”
“夜游塞纳河。”
卡妙抚额头:“少爷,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价吧?有多少人举着家伙要你到他们那里去做客好敲诈点好处,你还敢出门?还挑晚上?”
“我的拳头不是白练的。”米罗轻描淡写地说。
“那好吧,就算你能打趴地痞流氓,那么狗仔队你要怎么应付?你还记得上回报纸连篇累牍地登载你和名模斯特劳迪亚的绯闻吗?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平息掉那场风波,这次要是再惹出什么乱子,你怎么收场?”
“我封杀所有的报馆。”
米罗不是说笑的,他有可能那么做。
卡妙终于来火了,索性不理他。
看到卡妙的白眼,米罗知道自己又摸了老虎的屁股,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摸到卡妙的身边蹲下,拽他的裤管。
“妙妙,别这样嘛,人家好久没出去玩了,何况今天是人家的生日耶。以前你每次都会陪人家过生日还准人家提一个过分的要求的说……”
那倒是,自从米罗正式接手铎灵之后,他们都没有时间好好玩了。
“好了,算我怕了你。”合上文件夹,卡妙看了看手表,“先吃饭,晚上回家再陪你狂欢吧。”
“好啊。”米罗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盯着卡妙。现在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同龄人一样了,卡妙似乎永远保持在二十出头的模样,优雅俊逸。
“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一直长不大。”米罗挑挑眉,“可不可以亲一下?”
“你保证只是亲一下吗?”卡妙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问。
“那还是算了吧。”他没把握。
看他那副可怜西西的样子,卡妙不由得笑了一下,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吧,生日礼物随你选。”
“是吗?那我可要……”米罗在卡妙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他的耳垂,“提过分的要求了哦。”
卡妙嘴上说:“谁叫我宠坏你。”心里却暗自高兴。

铎灵家的新管家是一个叫做克罗迪亚的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左右,来自德国。他办事一丝不苟,极有效率。米罗晚上要 Party,卡妙中午打电话叫他安排,等他们到家时,一切已经井然有序了。
这正是卡妙没等他满试用期就签下他的原因,不管克罗地亚的出身如何,品行如何,他一概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这样的能力。
“先生还满意吗?”
看着克罗地亚递过来的清单,即使是一贯严格的卡妙也露出了舒心的神色。
米罗已经大闹一场,浪费了不少香槟和蛋糕,上楼洗澡去了。卡妙虽然也无法幸免地给泼了一身,但他还要料理蛋糕的后事。
“事情办好了吧?”
克罗地亚点点头,将一把钥匙递给卡妙,恭敬地说:“塞纳河边上的套房,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卡妙满意地拿过钥匙,想了想,又说:“还要一条船,十点以前安排好。”
“是的。”不管卡妙的要求有多么苛刻,克罗地亚总是一味地顺从并办得有声有色。
卡妙上楼去到米罗的房间,一推门就没出什么意料地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当然他也没费什么劲就推开了米罗的纠缠,并且悠闲地说:“真不巧,公司有点事情,你恐怕马上得跟我去一趟喽。”
“什么?”米罗皱着一张脸,“明天不行吗?”
“不行,很急。”
“撒加不能处理吗?”
“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你还忍心让他操劳?”
“忍心。”米罗点头,被卡妙一个枕头砸中。
“别废话,快点换衣服。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放一天的假,到时候你想怎么闹都随你。”
米罗只好翻着白眼,认命地脱下睡袍,换上那套歹命的西服。
驱车来到塞纳河边,克罗地亚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们后,他将船的钥匙交给卡妙,再度恭敬地鞠了个躬。
“你可以回去了。”
克罗地亚点点头,深深看了米罗一眼,这才离去。
米罗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不过这种不快感很快就被塞纳河美丽的夜景给驱散了。
“来吧,办公事了。”卡妙指指停泊在岸边的游艇。
这时,米罗才明白他所指的“办公事”是什么意思。
“啊——你还真坏。”
游艇在河面上慢慢地随波逐流,塞纳河真美,白天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如果说在巴黎明媚阳光下的塞纳河是一位多情俏丽的美女,那么笼罩在夜色中的它现在就是个身披星光,神秘温柔的神子。
“很美的河流,跟天使之城一样的美。”米罗忍不住喃喃自语,出神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我一直在想,也许天堂就是这个样子。”
“天堂怎么会是黑色的呢,那应该是永远的光明才对。”卡妙好笑地纠正。
“不,其实天堂也是黑暗的,只不过因为生活在那里的天使心里是发光的,所以才显得光明。”
“这倒是很新鲜的论点。”
“妙,我们去爱琴海吧!”米罗的眼中透出明亮的光芒,“那里有你最喜欢的蓝色,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海,还有蓝色的峭壁和森林。”
“好哇,我听说那里还有一个被称做‘死亡之崖’的地方呢,据闻所有站在上面的人都坠海了。”
“有这个地方吗?”
“因为他们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蓝色,心里快乐得不得了,只想全身心地投入到他博大的怀抱之中去……不知不觉地,就轻盈地飞了起来。”
“……我要去……等我们老了以后,就去那里好不好?”
“那要好多年以后呢。”
“多少年都行。”
卡妙回过头,对上米罗蓝色的瞳眸,那一抹深深的幽蓝啊……竟比爱琴海的天空还要迷离而深邃。

“米罗……”
“米罗,快醒醒啦。”
哎呀……头痛得都快撕开来了啦!
米罗翻身,咕嘟一声,喝了好大的一口水,呛得他勉强睁开眼,却对上卡妙含笑的眼神。
他正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面,身上全是沐浴泡泡,卡妙一手拿着莲蓬头,一手拿着泡芙棉,袖子卷高,给他擦着身体。
他怎么是这副德行?
米罗仔细回想,他们在塞纳河上畅游,不知不觉喝了点酒……不对,大概不是一点吧?否则他怎么会烂醉如泥地躺在浴缸里呢?
可是,为什么卡妙能一点事都没有地谈笑风生?
“你啊,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喝成那样。”卡妙甩掉手上的泡泡,扭开水笼头,“你一定是心里有事对不对?别看你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理还幼稚得很呢。”
米罗笑笑,不做声。
“还记得你刚来巴黎的时候,笑得可傻了,连坐在花丛里看夕阳都会感伤。我发现你眼睛下面有泪,就问你怎么了,你却说‘好美啊’,你大概忘了吧。”
“我记得。”米罗柔柔地说。
“是吗?”卡妙冲去他身上的泡泡,“从那时候起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忧伤的小王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直记得你那时侯乖巧无助的样子。”
米罗低下头,眼角瞥到身上布满的吻痕,多到无法计算。他几乎可以想象,卡妙对着他温柔地“种草莓”时,那充满爱恋的样子。
“告诉你一件事,”卡妙抽出毛巾给他擦拭水渍,“你来到巴黎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这么多年来,你是我收到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最最美丽的礼物。”
他温柔地笑着,告诉米罗怎样费劲也打听不到的答案。米罗没想到,在那所大房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卡妙的生日,可是他们却能够准确无误地一口说出米罗的生日以及每年收到的礼物。
看着卡妙,米罗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