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依旧新鲜

又是雨季，阿布在集市门口站定，收起伞，确定篮中玫瑰无盎，才又拄好拐杖向自己的摊位走去。集市的人每天都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呀，阿布想着，并且庆幸自己对集市的地形够熟，否则可能会迷失。早早的已经有很多摊主开始做买卖了。

“小伙子，买串珍珠链子吧!”

叫卖的是沙丘老爹，阿布笑了笑，事实上光听老爹手里不断揉挤的珍珠发出的磨擦声就知道了。“嗯，好香呀，托比今天一定能把烤洋芋片全卖出去的。”阿布默数着步子向前。

“阿布!”来人一把扶住阿布，一手从他的臂弯里接过花篮，“我来吧! 如果天不好或者东西不好拿你就找我，你又不好意思了是吧？!”抱怨。

“老麻烦你不好，亚尔迪!”阿布由亚尔迪掺着走。

“有什么不好的呀!我们从小就是邻居，而且伯伯和婶婶小的时候也挺照顾我的。你的眼睛不好使，不都是我帮你的嘛，怎么你越大越别扭了？! 兄弟嘛!我长这么大个儿又不是白长的老!”

“呵呵，瞧你说的。”阿布又笑了，睁着他那双漂亮的水汪汪的蓝眼睛，但对阿布来讲那和对玻璃珠子没什么分别，失明已经十五年了，他也就没再指望看见什么，除了亚尔迪和母亲种的玫瑰花。

亚尔迪憨憨地走在前面，嘴里头不停地嘟嚷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阿布问。

“哦？!”亚尔迪说，回过头，“我说集市里人这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撞到。如果阿布你能看得见就好了。”言语中有些婉惜。

“……”

“阿布，等我有了钱，一定给你治眼睛，你从小就长得这么好看，又喜欢花能和以前一样看得到多好。”亚尔迪稳了稳阿布，“到了，你等等，我把摊子给你摆好! ”

“亚尔迪，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得到了，第一个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好啊!不过我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又笨又丑。”亚尔迪红着脸，背对着阿布卖地把椅子上的灰掸了又掸，生怕阿布会发觉他那窘样儿一般。“好了，我就在对面再对面的摊子里，有事你就大声叫我好了，不要乱跑。晚上，我会把摊子里留下来的牛肉拿来给你哦。”

“嗯!”阿布感激地点了点头，顺着亚尔迪的手摸过去，坐下，抬头笑了笑。

“呃，那个。。。。。。我走了。”亚尔迪搔着头离开。

阿布的脸朝着亚尔迪离开的方向。


集市还是这么喧闹，阿布无聊地提起篮子，轻轻地抚着花瓣儿。想象着方才的一幕，虽然那是父亲去两年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亚尔迪是认识了十六年的朋友，在看得见时就是这样，总会很义气地为阿布承担一些事，小时候亚尔迪的理由是自己长得壮，当然到现在还是。

“来，卖花喽，雨水季节的玫瑰花哦!”阿布叫卖。“要买玫瑰花么？”

“……”

渐渐有人跓足打量起这个卖花的男孩来，天真的笑意流淌在眼里，优美的强度把粉红的唇瓣衬得更加诱人，那头天生柔软的水蓝色卷发贴在脸上，这无非是上帝丢失在人间的一个天使罢了。

“玫瑰，玫瑰!要买玫瑰么？!”小心翼翼地从篮中抽出一枝白玫瑰把玩在指间，举手投足又和白玫瑰雅致的气质完美的结合了。

“一枝!”

“亚尔迪？!”

“你认错了。”

“哦!？”阿布的笑僵持了。“那好吧!谢谢，我帮你包起来! ”伸手在身边乱摸一阵。

“不用包了。”

“哦，那么……”阿布抱歉地耸了一下肩。

“……”那人默默地塞到阿布手里50美元。

“先生，我找不出，要不，花就送给你吧!”

周围只有来往的人。


“要玫瑰么？!”

“全部!”

“全部？!”

“对!”

不顾阿布的表情，有人把钱塞进阿布手里，从他和篮子里抽掉了所有的玫瑰。


“买玫瑰哦，盛夏的玫瑰!”

“全部!”

……


“冬天的玫瑰哦!”

“一枝!”

……


……

又是两年，每天除了有亚尔迪来帮他摆摊外，也会有一个固定的买主来买花，有时只会是一枝，而有时会是全部，会塞给阿布大于实际价值很多的钞票。阿布的母亲已经去世，花由亚尔迪代为照顾。

有一天，阿布对亚尔迪说：“我恐怕存够钱看眼睛了。”

“……”

“好高兴，可以看见亚尔迪和玫瑰花了。”当然还有那个声音和亚尔迪很象的买花人。

“……”

“亚尔迪!”阿布轻轻地问。

“后天是你生日，陪你去医院吧!”

“嗯。”


当阿布拆下绷带，满怀希望看到的是十本厚厚的相册和装有将近1000瓣白色玫瑰花瓣的瓶子，还有一张表面表面为奶白色镶着湖蓝色银粉的小贺卡，上面写着：

“阿布罗迪：

希望你的世界从此五彩缤纷。
　　　　　　　　　　　　　　
　　 亚尔迪”

字方方的，力透纸背，即便是草草下笔，仍看起来公公整整的。

那几本相册是两年中阿布每天卖花的样子，并详细记载着日期。

阿布走到镜前，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原来我能有这么好看的时候呀! ”

那瓶装满花瓣的花璃瓶正躺在床头柜上静静地流泪。


又快到雨季了，玫瑰会很鲜艳，而亚尔迪你在哪里，还记得雨季中玫瑰新鲜的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