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lowers
加隆经常做一个关于sumac的梦.
他的眼睛清澈而忧伤,如水般的长发飘荡到脚际,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衣;他微微笑着,长久的凝视一株稍显枯萎的紫色野花.周围的万物在运动,时空往返穿梭,日月轮回更替...变换的是背景,唯有sumac一动不动,仍旧静静的凝视着,看花瓣无声的跌落,温柔的轻吻着枝头仍未凋零的叶子.
让加隆奇怪的不是同一个梦境反复多次,而是梦中的忧伤与落寞,那样真实的从sumac身上散发出来,任凭周围任何一个人也清晰的感受的到,那种异样的感觉,加隆觉得神秘,而且不踏实.
每日清晨起来,加隆紧张的四处张望,看到sumac仍安然的睡在旁边,可怜兮兮的蜷缩成一团,好像很怕冷似的.加隆放心的长出一口气,轻轻的抱紧他,用嘴唇轻触他的额头.空气中飘散淡淡花香,是阳台上那颗浓郁的紫罗兰,宛然是梦中的那棵,在晨风中缓缓抖动.阳光轻泻到叶片上,加隆看到有液体在茎脉间流动,显出透亮的光泽.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加隆觉得那花是有灵气的.
加隆不在意,那不过是一株花,一株深郁的紫罗兰而已.
那天加隆约sumac到湖边的森林公园去.湖水清澈透明,轻风拂过,微微泛起皱纹.湖边的野草很多,零零星星洒落着紫色的小野花,点缀在深绿中,可爱的让人想去抚摸.天气很好.sumac坐在草地上,眼睛注视天际,对着远方微笑,此时,他的心溢满了快乐.
加隆变戏法一样捧着一大束紫罗兰,举到sumac面前.
我知道你喜欢紫罗兰,高兴吗
sumac轻轻点头,近乎迷恋的注视着热烈盛放的花朵.那样的眼神,加隆知道他从来没有用过注视自己.忽略掉心头的异样,加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枚戒指,
那你会接受他吗?
威风和煦,在阳光的滋润下,连草丛中不知名的淡紫色野花也想炽烈的绽放,努力舒展着身形.
sumac没有拒绝.
有时候需要一个人，
在寂静的夜里，倾听那心的碎片飘落的声音，
那不是伤心的哭泣，
而是剥落过去的忧伤，让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
加隆还是会做同一个场景的梦,只是,sumac在哭泣,脚下散落一地破碎的花瓣,粘在拖地的发梢上,风吹也吹不走.这一次,加隆甚至感受到来自他心底的悲泣,听到他脆弱的哭声.
梦中加隆听到他说,对不起,我不爱你,我只爱它,只爱它.
加隆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的是"it".
梦醒了,一切如故.
加隆也带过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像正常人一样,没有一点问题.加隆准备接他到自己家住一段时间.sumac仍然是对什么都很淡然,像一阵无形的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
加隆忘不了他看向那株花时甜蜜的笑容,幸福中透露出天真,携着一抹遐想,沉浸在一个无形的世界,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可为什么,这么甜蜜的幸福,梦中的他却要哭泣,为什么?
很希望在那片风清云淡的天空下遇到你，
不需要那么无间，
远远地看着你，
衬着蓝天碧草地,你的身影，
很温馨，让我很感动。
加隆想给他快乐,想让他幸福,可是加隆感受的到,他的忧郁不是来自眼底,而是来自心间.
一个晚上,一场罕见的台风袭击了这个城市.sumac坚持要回家.窗外是一片猛烈的风啸,大街上四处狼藉,交通大概早断了.加隆坚决的拦住他,问他原因.
我的花,sumac断断续续的答到,它不能忍受这么大的风,它在阳台上,我要去保护它,让我走.
又是花!加隆很生气,抑制不住自己失控的情绪,你是不是想把它搬到我们床上,这才安全了?你就放心了?
sumac睁大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突然冲出门去.加隆来不及拦住他,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狂风之中...
为什么...
人类无法控制变幻莫测的天气,犹如人们无法猜测来去如风的心情.
他和他的花没有避过台风.
第二天的新闻播报了高空的广告牌被吹倒,砸到了一个男孩,当场死亡...男孩的脸不再清俊秀气,扬满了尘土,和脸上急切的焦虑.
加隆跪在地板上抱头痛哭,他曾经许诺给他一辈子快乐,一辈子幸福,
保护他一辈子...
警局交给加隆死者的遗物,包括那盆花,张扬的花瓣早已不再,只剩下干枯的花叶,遗留下深紫的痕迹,和半盆泥土.摔碎的半盆泥土中露出半截银链,链坠上刻着4个拉丁字母:milo,成心形的轮廓...
加隆耳边回荡着梦中的那句话:对不起,我不爱你,我只爱它,只爱它.
这就是他给自己的全部,半盆破碎的花和一条破旧的项链.真好笑,加隆想笑,却再次流出泪来.
那个名字便是全部问题的核心了.加隆调查了这个人.几年之前,milo和camus航空旅游,乘坐的当时最先进的航空飞机发生故障,camus的救生囊出现问题,milo将自己的让给他,camus被获救,milo随着飞机一起化为残骸...
之后camus化名为sumac,只是将名字倒过来而已,是想忘记悲痛,还是想获得重生,没人知道.
也许那盆花和那条项链是milo送给他的,所以才如此珍惜...
可是加隆忘不了他注视花时甜蜜的笑容,含情的眼神,还有那株花不同寻常的灵气.
凭着直觉,加隆将剩下的几片花叶送到DNA检测中心,结果出来,
那竟然不是花!
那不是花.
milo死后,camus将他的DNA送给一间秘密的基因研究所,一个月后,机构送还给他一盆紫罗兰,带着思念的花瓣和温情的香味.植物中代入milo97%的基因,剩下的用于维持植物的形态,他们只能够做这么多了.从某种角度讲,这株深郁的紫罗兰就是milo.
只是,那个台风的夜晚,将那盆花连同camus的灵魂一起粉碎.
当天晚上,加隆最后一次做梦.梦见camus清澈的笑脸,发自内心的快乐,旁边站着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有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和温柔的笑意,微笑时，嘴边呈现完美的弧度；成熟而略显沧桑的气质下，惊鸿一瞥中隐藏着深深的寂寞；男人失去了原有的锐气,现在,只是安详的微笑,伴随着厮守终身的幸福心情.
梦里,加隆听见camus说,
对不起,加隆,我不爱你,我只爱他,只爱他.
梦醒时分,没有鲜花,也能闻到阵阵花香...
加隆搬了新房,屋子很明亮,阳台上摆了两盆花,两株茎叶互相纠缠生长的植物.他相信不久,植物就会开出鲜花.
阿布罗迪总是说加隆的花长的有灵气,有几次问起它们,加隆回答:
紫色的那株叫milo,墨绿色的----
加隆深深的凝望,近乎痴迷的目光,低声轻语----叫camus.
很希望在那片风清云淡的天空下遇到你，
不需要那么无间，
远远地看着你，
衬着蓝天碧草地,你的身影，
很温馨，让我很感动,
很感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