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

 

八年…八年可以做什么事呢…?

可以让一些人人白头到老也可以让一些人失去青春年少。
还有呢?
可以让一个性格玩劣的男孩长成高大俊美的少年。

自从8年前你转校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会像八年前一样,因为我忘记给你糖果哭一整夜第二天逃学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20岁的MILO的身份告诉12岁倦缩在墙角哭泣的你,正是因为太在乎才会忘记。

坐在PART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穿梭在喧闹人群中,一举一动如绅士般高雅的你……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MILO看得入神,不小心抿了一口葡萄酒,喉咙中干热的感觉迫使他把高脚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头有点晕,但也只是一点。

SAGA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像是期待已久一样,MILO知道下一步SAGA就会走过来,而他从来不习惯被动。

SAGA一把扶住跌跌匆匆地走过来的MILO,“怎么,被女朋友甩了,一个人在这喝闷酒?”SAGA笑得很优雅,但MILO却不知道为什么打心里讨厌这种笑容,然后他想起来,这便是自己平时最常用的肢体语言。“几年不……见,你变得油嘴划舌了……”硬撑着笑容,MILO推开SAGA借着墙壁的力站着。“彼此彼此……不过MILO你越长越漂亮了呢…不知可否有幸请你喝一杯?”推开SAGA递过来的那杯高纯度白开水,MILO突然想冲着他发脾气拳打脚踢再大哭一场直到把这八年里所有不美好都加在他身上为止。

然而,他不会这么做。

沉默许久后,他轻轻地问SAGA,“可以把你的肩膀借我用一会儿吗。”“不可以哦,借我的肩膀有固定的时间规定的,要借就只能借一辈子。”MILO笑了。并不是他想笑,而是他知道SAGA想看他笑,所以他笑了。
嘴里说着无聊却不由自主地靠上他的胸膛,MILO尝试着从比防弹玻璃更厚的冬装外感受SAGA的体温。
“你变高了……变帅了……头发颜色变深了……变得不讨我喜欢了……”SAGA静静地听他说着,即使那只不过是酒后的醉话。
有些人,心中越悲伤,笑得越甜。
“……SAGA……说爱我好吗……”“但是……我并不爱你……”
MILO清醒了,他从梦中人们彼此相信依赖的美丽的天堂回到了这个不能把自己最真诚的愿望暴露出来的物质乐园里。
他想,有时候,人还是醉了比较好。

“怎么,没想到你有这种趣味啊,SAGA。”KANON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等待着另一只手再把他打下来。
可是,那只手的主人今天似乎有点不高兴。寻找着代替他完成这个“任务”的KANON却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SORENTO。”

“我记得今天不是二月十四吧。”CAMUS冷冷语调让全场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SAGA见惯了地笑笑,“似乎都到齐了呢,大家去我家吧,就算是同学聚会,也是帮CAMUS庆祝生日。”说着拉过别过头去的CAMUS,“好歹今天你是寿星诶,你不会打算不给我面子吧?”

就像时光倒流般,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们,只是都长大了,只是而已。
熟悉的感觉,这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打破这种和从前不同的寂静,任CD播放着它快乐中带着悲哀的曲调,似一步步走向绝望的下划阶梯。

MILO睡着了。或许他真的累了,或许他不适合这种寂静。
SAGA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却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初冬9月的雪在千叶很少有,今天却莫名其妙地下了一整天。
SAGA站在落地窗前,回想着曾几何时也有这初雪带来的淡淡感伤。

有时候相聚比别离更加刺痛人心,相聚与别离的时间隔得越远,越是如此。
因为人,是最善变的。
期待的太多,结局会更悲哀。

MILO紧紧地抱住肩。
SAGA想,他也许在做噩梦,CAMUS想,他一定冷了。

MILO梦见自己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好累好累,好冷好冷,他在梦中甚至以为自己在下一秒便会死去。他看见前方有一点光亮,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即使只是海市蜃楼。
他希望黑色的旋转楼梯里有和他同行的人们,他一步一步往下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他一步也没有前进,时间只是在那一刻停止了。
他把手伸向每个转弯处的烛火,却好像卖火柴的小姑娘一则童话中所说,“当他把手靠近那温暖的烛光时,火柴却熄灭了”。
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想向上走。
他听见鬼斧神工般的钢琴演奏,他以为那是希望的出口,他却忘记了有时候绝望和希望只是一线之差。
儿时记忆中住院楼里的苏打水味就弥漫在这个旋转楼梯里,他越往下走,这种味道就越浓烈,直到呛到他不能呼吸。
他捂住自己嘴巴,因为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会跳出喉咙。

SAGA叫醒了他,开玩笑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做梦。”
他问SAGA几点了,SAGA说他们都回去了,他急忙站起身道歉说自己睡得太熟了。
SAGA问他要不要留下,他说不用了,CAMUS还在门口等他。

打开梦幻与现实相隔的闸门,CAMUS就站在那,一瞬间的忧郁从脑中掠过,他带着一贯的笑容走向他石青色长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