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幸福 第二部

哇~偶的新窝~~~乐……单人间真舒服……滚动……（恶汗！）好~搬文运动继续……

第二部

（一）

米罗高中毕业了，他蹦蹦跳跳地围着卡妙转了好几天。卡妙依然冷漠地不予回应，但也不再拒绝他的无理取闹，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幸福，他愿意试着去抓住。
面对米罗雀跃的笑容，卡妙并不知道，初中的毕业典礼他曾有多么孤独。
面对卡妙温和的平静，米罗并不知道，他从不曾参加过高中的毕业典礼。

大学生的米罗变得更加空闲，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粘着卡妙。没有课的日子，米罗仍旧会起得很早，因为对于他来说，一天中最大的幸福就是做好早餐，然后叫卡妙起床。看着他像只小猫一样在被子里呜咽，儒动着身子打个哈欠，然后再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咕哝几声。
卡妙本来不是赖床的人，曾经生活在压抑黑暗的环境中，他不懂得放松是什么。每一个无助的夜晚总是睡得很惊醒。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卡妙竟爱上了暖暖的被子包裹着全身的感觉。他没有注意到，米罗总是拖着他的被子抱到阳光下晒，直到晒出一种好闻的甜热气息，然后每晚都拍松他的枕头……更重要的是，在这充满阳光的米洛斯，没有了责骂，没有了侮辱，只有那个人无微的照顾，令人感动的淡淡的幸福。
吃完早饭，米罗通常还是拖着卡妙到处去写生。长长的爱琴海岸线，到处都留下了两人的足印。有一排足印是整齐的，一丝不乱；另一排则极度不规律，绕着那串刻板的脚印，左一个坑，右一个坑。
伫立海中的断崖，像守望远方的动物，在阳光的映衬下，留下一抹金黑色的阴影，显得沧凉孤寂。
“妙妙，记得这里吧？”
“……”卡妙沉默着遥望那片断壁，目光深沉让人无法猜透他内心的想法，“干嘛来这里？”
“我想看看你还会不会再爬上去往下跳。”米罗顽皮的说，但眼里满是认真的神色。
“等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是会的。”卡妙冰冷的别开脸不看他，用很无情的声音快速回答了他。
“啊？”米罗响亮地从嘴里暴出一个疑问词，卡妙也不禁回头看他，本来是想说这种话刺激一下他，看看他一脸沮丧的样子。
“妙妙……你！”米罗的脸继续摆出一副惊讶，并不像是挫败的表情。
“你是说，如果我离开你，你就要去跳海？”米罗的惊讶渐渐转成惊喜。
“什……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卡妙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好好的一个恶作剧，搞得好像告白一样。
米罗自然完全不理会他的辩解，“妙妙啊！没想到你这么离不开我！米罗发誓！一辈子不离开妙妙！”
“笨蛋！我没这样说过！”卡妙满脸涨得通红，多加了几分力狠狠甩掉他粘上来的手脚。
“妙妙，妙妙！原来你把你的人生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看着卡妙有些不知所措的懊恼模样，米罗在心里拼命偷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当然知道卡妙那句话是想气死自己，可是卡妙忘了，恶整王子这种封号，有米罗在就怎么也轮不到他卡妙呀。
然而卡妙听到这句话，却突然停止了和他的纠缠，脸上多加了一层冰霜，兀自转身面对着海。
“……妙妙？”米罗被吓了一跳，担心地轻唤一声。
“我的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卡妙有些悲凉的低语。
他的声音如此平静，却激起米罗心里无数惊涛骇浪。心疼他的过去，真的很想安慰眼前这个人，想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甚至揉碎在自己心上……让那颗灵魂不再是如此脆弱。
“卡妙，”米罗走到他身后，虔诚地叫他的名字，“让我抱住你好吗？”
有风吹过海面，敲击出细碎晶莹的妙曼之音，卡妙默许他的靠近，默许他的拥抱。感觉到自己被真挚地搂在他的怀里，甚至像要被揉碎在他心上……
“你的身体好冷……”米罗轻轻皱着眉，闭着双眼努力感受着他所散发的每一丝气息，“这里是温暖的希腊，不是冰冷的法国啊，不要这么冷，不要这么冷……妙妙。”
有流泪的冲动，让卡妙抑制不住想要融化自己的泪水，泪水是暖的。曾经无数次落泪，竟从来不知道——泪水是暖的。
“回去吧，太阳都下山了，你也不能画了。”卡妙忍住哽咽，用从不曾有的温柔语气打破许久的沉寂。
米罗有些不舍地挪了挪身体，深深地吸气调整自己的心情，消沉的情绪是不适合米罗的。相拥的姿势让卡妙看不到他隐忍的表情，他要在再次面对卡妙时换上阳光一样的笑容。
“不是啊，妙妙，太阳明明是下海了。”米罗腾出一只搂着肩的手，指向依旧微微泛着霞红的海面。
卡妙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能确定米罗永远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僵冷的气氛变得轻松自在。“别胡说了，快回去吧。”
“没有胡说啊，”米罗已经换上了一贯的笑脸，双手扶着卡妙的肩，把两个紧紧粘着的身体分开。“住在山上的人才会说，太阳下山喽——。我们住在海边，当然应该是下海了嘛。”
“哎！妙妙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米罗一回头，发现卡妙早就不理他一个人往回走了。
“……。”
“喂？别走那么快嘛，等我啊。”
“米罗！你好吵！”虽然忍不住抱怨，但还是放慢了脚步，让米罗追上自己。
“嘿嘿，你看今天晚上多舒服，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好不好？然后再回来这里散步！”
“多事，回家吃！”
“哦~妙妙果然喜欢吃米罗做的菜！”米罗的预谋又一次得逞，得意地欢呼起来。

饭后，卡妙懒懒地缩在松软的沙发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米罗忙来忙去。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忙，当然，即使他想做米罗也一定会把他按回沙发上，再拿块电视摇控板塞进他手里。
米罗收拾完餐桌上最后一个碗碟，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百合来插进水蓝色的花瓶里，放到桌上。清爽的花香每次都会薰得卡妙昏昏欲睡，米罗就是爱看他那副样子——满足地并且毫无戒备地耷拉着脑袋。脸上不再是一贯的冷俊，而是庸懒的带着一点倦意，非常享受的样子。欣赏地看了一会儿，米罗忍不住提着湿漉漉的手挤到他边上去坐下来。扯扯他的衣领，又用手指去拨他的眼皮。
“干嘛！你好脏。”卡妙把身体稍微坐正一点，努力睁开眼皮。
“妙妙这个样子真可爱。”米罗笑嘻嘻地轻声说，脸上充满了让人无法生气的真诚。
见卡妙不理他，米罗重新躲进厨房忙碌起来。水声哗哗地，米罗仰着脖子喊，“妙妙啊，我的绘画老师暑假要回意大利的老家，我们也一起去玩好不好。”
卡妙在客厅里咕哝了一下，但米罗没听见，继续大声地喋喋不休着。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哦！我记得小时候爸妈带我去过一次，爸爸就是在意大利认识我的老师，爸爸还说他们可是生死之交。啊！我果然是我爸生的，现在我也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也算生死之交啊，这次就重游意大利吧，嘿嘿哈哈太好了！”米罗越说越开心，手舞足蹈地把盘碟撞地叮铛作响。
“妙妙，妙妙？你怎么不说话？”米罗头也不回地忙着把碗碟塞进消毒柜，嘴里不受控制地嘀咕个不停。
“你睡着了吗？”收拾妥当，米罗故意夸张地蹑手蹑脚踱到沙发背后。卡妙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垂着脸。
“我们来打游戏吧，这次我让着你，一定让你赢。”米罗单手支着沙发靠背，轻轻一跃翻到前面，挨着卡妙坐下来。
“妙妙小懒猫，快醒醒呀。”米罗扳过卡妙的双肩，让他正对着自己。却赫然发现卡妙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闪的含着泪光，鼻子红红的似乎在拼命忍住流泪的冲动。
米罗一下子慌了手脚，想伸手搂住他，又怕他不喜欢会更难受，“怎……怎么了？妙妙~你可是男子汉哪，别这样，别这样。”米罗揪心地哄着，脑子里飞速地转着回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我提到了爸妈，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妙妙~对不起。”米罗紧张地猛道歉。
“米罗。”卡妙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叫了他一声。
“啊？”
“抱歉，我想去睡了……晚安。”卡妙迅速地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留下米罗满脸懊悔地独自僵直在沙发上。
“该……该死！”看着门在眼前被轻轻合上，米罗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脸上失去了所有的阳光和笑意。

月华如水，从窗外温柔地流泄而至。卡妙拥着被子躺在月光里，放任自己的泪水浸失红色的长发。多希望看一眼生父的模样，即使一次，得到父爱……能像米罗那样拥有一些关于亲情的回忆……
米罗。
那个整天满脸挂住笑容的人。竟在不知不觉间进驻到了自己的脑中，想到这个名字，卡妙的神色柔和了些许。从来没有人会那么紧张自己，从来没有人会向自己道歉……被人尊重，被人关怀，这是怎样的感觉，好温暖。
不知何时，止住了泪。

宝贝睡~吧，快~睡~外面天黑又风吹~
宝贝睡~吧，快~睡~……
半梦半醒间，卡妙隐约听见有个压得很低的声音从外面飘来，哼的是一首古老的儿歌。卡妙睁了睁眼，摒住呼吸仔细地听。正在思索着三更半夜怎么有人在屋外唱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翻身下床，直接去开门。
门边的角落里，一个人影靠着门框缩在那儿，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手里抱着枕头。听到开门声，立即停止了哼唱，呼得站了起来。
“妙……妙妙，你不是睡了吗？”
卡妙不理他，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问：“你在干什么？”
“唱催眠曲啊，睡觉前妈妈都会唱给宝宝听的嘛。没有人唱给妙妙听，就让米罗来代劳。”米罗说得一本正经。
“你！”卡妙很想教训几句，却发现声音卡在喉间，一时说不出话来。本来这种可笑的无理取闹，完全可以嗤之以鼻，可此时在他内心翻腾的，竟是没来由的感动。
“别再发疯了！快回自己的房间，别在这儿妨碍我睡觉。”卡妙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提高了几分声音掩饰颤抖。
“我还没唱完啊，我还会别的，妙妙~”米罗嘻嘻地坏笑着，顺从得让卡妙推着自己往另一个房间走。
“没唱完躲在被子里唱。”卡妙已经把他推进房里，随手要替他关上门。
“好啊。”米罗冷不防的转身，用手抵住欲关上的门，“答应我一件事。”米罗略微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
“……。”
“不要躲在被子里哭。”米罗犹豫着伸出手，心疼地轻抚过他眼角的泪痕。
屋里一时无声，只有寂静传递着关怀，卡妙深深望进这双在黑夜里闪动着的蓝眸，那眼神令人安心。
“答应我，嗯？”
“……，好。”卡妙慎重地回答，第一次，主动地，温柔地，握住米罗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二）

假期终于来了，七月的米洛斯并不炎热。夜晚的海边，借着微凉的风，聪明的商人们拉起长长的彩灯，映照着蜿蜒的海岸线。倪虹般的眩目吸引着人们去光顾那些琳琅的小饰物。米罗拖着卡妙，也混在里面。卡妙心不在焉地闲逛着，虽然嘴里抱怨不该来这么多人的地方，但眼睛却还是不自觉得被满目旖旎所吸引。
“妙妙！妙妙！快来！”米罗在不远处的小地摊边上兴奋地叫，手里还在忙不迭地捣鼓着。卡妙只好跟着挤了进去，蹲到他身边。
那是个卖器皿的地摊，铺开的油布上摆满了摊主手工制作的各种容器，颜色鲜艳且精致，处处体现着敏锐的艺术触觉和独特的品味。
“你不是来买旅行要用的东西的吗？难道你要拿个花瓶去旅行？”卡妙把玩着手里的一只墨绿色花瓶，晶莹的琉璃被烧制得透明纯净。
“不是啦，你看这个！”米罗的手里拿着两只陶土做的杯子，胖胖的把柄像条小胳膊勾起来叉着腰的样子，上面竟分别刻着“C”和“M”。
“C代表妙妙，M代表我，独一无二的一对啊。我们以后就用这个好不好。”米罗不由分说地把两只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小杯子塞进卡妙手里，几乎没和摊主还价就掏了钱。
回去的路上，米罗一直举着杯子大呼小叫，像个得了奖状的小学生一样兴奋。而卡妙一直闷不吭声，似乎是在想心事。到了家里，就急急地拎着杯子洗起来，仔细地把字母的刻槽都冲得干干净净。嘴里还在没完没了的念着“嘿！我和妙妙果然是一对。”
“米罗……我想，我还是不去意大利了。”
“你说什么？”卡妙心虚的声音混在水声里，米罗没有听清楚，回过头来问。
“我说我，不去意大利了。”
“为什么？不是说好的吗？老师连机票都帮我们订了。”米罗的脸立刻皱成一团，扔下手里的杯子就粘了过去，讨好地甩甩他的手。
“不……不想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解释，卡妙索性把身体背了过去。
米罗僵持地盯着卡妙的背，那个身影为什么依然冷漠孤单，拒绝任何人介入心的领域。
“好吧，妙妙不想去，那就不要去了。”良久的沉默，米罗尽量压抑住失望的情绪打破了窒闷的安静。无法狠下心来为难这个任性的人，无法忽略那眼里隐约的苦楚，如果迁就与宠爱可以抚慰伤口，米罗愿意更宠他千百倍。

夜已经很深，卡妙却丝毫没有睡意，在床上翻来翻去。他在心里一直不断地思考着，面对米罗，总是忍不住地在耍赖，原来被人尊重，被人疼爱是那么幸福。害怕每一个瞬间都是梦，害怕梦醒后仍是无休止的黑暗和枷锁。回想起当时米罗眼里的一抹失望，却还努力在逗自己笑，竟有一种冲动，想要抱住他，说声对不起。
不幸的人害怕有梦，就像是一种讽刺，一边受到伤害，一边让梦醒来……

两个杯子泛着油亮亮的光，在暗夜的包围下安静地站着。卡妙没有开灯，趴在客厅的桌上仔细盯着它们，M&C——伸出手指延着刻纹细细地描绘，M，米罗。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心里占满了这个名字，认定了这个名字。卡妙把刻着C的杯子靠到另一只的边上，紧紧地挨着，紧紧地贴在一起。
如果心灵相拥，是否夜就不会黑，梦就不会醒。

米罗的房间早已关了灯，却突然传出细微的交谈声。而且声音显然被刻意的压得很低，但身在客厅的卡妙仍能听到。
“……嗯，对不起，老师。就请你退了另两张机票吧。”
……
“哈哈，不要紧啦。有机会的……嗯……就请老师代我……去爸妈那里……说米罗有空了一定去看他们。”
……
“还有，告诉他们，我想念他们……”
……
米罗放下电话，在孤寂的阴影中放心的落泪，然而唇边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对不起，爸妈，暂时不能去意大利了，他更需要我的照顾。米罗在心里默默的想。
卡妙来不及思考，冲动地闯进他的卧室。黑暗中似乎看到那个身影有一丝慌乱，迅速地用手抹了一下脸颊。
“你的父母在意大利？你是要去那儿看父母？”卡妙劈头盖脑地问，语气出奇地激动。米罗来不及收拾情绪，一时接不上话来。
“怎么可以这样！别来告诉我你的父母还不及我重要！”
“妙妙，不是你想的这样。”
“为什么要迁就我到这个地步？难道我……那么不可理喻吗。”卡妙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带着一贯的脆弱。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静默的空气忘记了流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却仿佛能体会彼此的心痛。
“那么，迁就我一次，陪我去意大利。好不好？”
“……，好。”
米罗在黑暗里悄悄隐去泪水和倦意，轻轻的笑了，他几乎能想像到卡妙此时脸上有多么的虔诚。“妙妙真不乖！偷听我的电话。”
“我不是故意的。”卡妙听不出语气里的戏谑，认真地涨红了脸，突然觉得尴尬起来。
“我不相信，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溜出来？是不是想念我的催眠曲了？啊！妙妙真不老实。”米罗一溜烟的滚下床粘到他的身边开起玩笑来。
“笨蛋！不许再唱那么丢人的催眠曲了。”
“你不老实！你明明想听我唱。”
“我懒得理你，晚安。”
“听我唱啊，妙妙~”
嘭的一声门被故意重重地关上了，被隔开的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各自挂着温暖的笑意。
“晚安，妙妙。”米罗趴在床尾快乐地冲着门补上一句。

（三）

老师的故乡是位于利古里亚海岸的一个渔港小镇，由5个屹立在陡峭岸边的孤立小村组成，如同世外桃源。村里到处是柠檬树，挂满还未成熟的青色的柠檬果。
三个人到达时已经是傍晚，踏进恬静的小镇，几乎可以闻到柠檬淡淡的幽香。路边有小猫自在地踱着步，也有的在矮墙上放置的盆窝里安睡，偶尔发出细小的呜呜声。享受着古老而高贵的异国风情，卡妙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老师的家在小镇的尽头，典型的意式建筑，典型的意式古旧风格。米罗拽着卡妙的手臂熟门熟路地闯进特意为他安排的卧室。然后从卡妙的肩上卸下背囊，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面翻。当然还包括那两只刻着字母的杯子，是他不顾卡妙的抗议硬塞进去的。
“妙妙，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米罗看见卡妙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致，越过峭壁就是美丽的地中海附属海，黄昏夕阳下碧色的微波被染成火红。
“唔。”卡妙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来了意大利，怎么不先去见你的父母？”
米罗顿了顿，抬手向大海的方向指，“在那里……爸妈的骨灰……”
卡妙有些错愕，第一次从米罗的眼底找到伤感，淡淡的却不再刻意隐藏的思念——令人心疼的隐忍。
“爸爸是个热爱大海的水手，他毕生的心愿就是可以成为‘热那亚水手’那样的男子汉。所以，他要把骨灰散在这维纳斯港。”米罗说着，双眼深深地望着海岸，那有着美丽名字的港弯。归航的气笛透着幽长而哀怨的尾音，追逐着天际的海鸟。美丽的落日余辉在两人眼里忽然失色……
无论多么坚强，即使无畏命运，柔软的心总会有思念。
“陪我去见见他们好吗？”米罗回过神来，小声提议。

连着小镇和海岸的路，被称作“爱情小道”。
两人无声地穿过小镇。米罗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的悠闲，偶尔不怀好意地踢一脚趴在路边睡觉的猫儿，看着那只耳边有一撮红毛的小猫懒懒的抬起头，莫明其妙地转动着脑袋，惹得米罗哈哈大笑。似乎刚才的感怀只是错觉。
“妙妙快看，这只小猫真像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早上醒来就是这副表情，傻乎乎的。”米罗两根手指一捏，把眯着眼的小猫提了起来。
“米罗。”卡妙有些担心地叫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会跪倒在海边哭哭啼啼吗？”米罗仍旧笑着，把小猫塞到卡妙怀里，用手指拨着那只可爱的红耳朵一颤一颤的抖。
“米罗……你，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得很坚强。”卡妙使劲的紧张的搂着小猫，“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努力强颜欢笑，顾虑我的感受，甚至总是在道歉。你明白吗？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是那么不平衡……米罗，你不累吗？”
咪呜一声，小猫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卡妙越箍越紧的臂弯，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伸出小爪子，在卡妙的手臂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啊！妙妙！”米罗反应极快地捉住那只渗出血来的手，急急地把小猫拨到地上，“不乖的小东西，竟敢抓伤我的妙妙！”
伤口并不严重，看在米罗眼里却是触目惊心。他不假思索地低头落下自己的吻，轻轻地吸吮着伤痕。一丝灼痛被慢慢抚平，只留下温软的唇舌留在肌肤上的触感。异国的夜幕下，清冷的小镇外，渐渐稀淡的海笛，微凉的晚风，以及，这暧昧的姿势。一切竟令卡妙不由的陶醉，突然忘了心跳的规律。
米罗浑然不觉的抬起头，金色的前发正掠过卡妙的双唇。
“妙妙，相信我。我的笑容不叫‘强颜欢笑’，不是刻意的忍耐。我愿意迁就你，愿意忍让你，愿意照顾你，想每天早上都能叫你起床，想每天晚上都唱催眠曲，想画画的时候有你陪着，想看见你的脸上不是泪水而是笑容，想夜里不再听到你挣扎在梦里的哭喊，想……”
温柔的细诉被封锁在四片双唇的交叠中。是感动或是爱，让卡妙无法思考，难以言喻的冲动只想让那不断让自己的落泪的双唇停止讲话。微凉的唇，带着不安的颤栗，主动贴近然后羞涩的分开，并不凌乱的鼻息还游离着清甜的味道，丝丝缕缕地萦绕着两人的心绪。
“妙妙……我还没说完啊……”米罗来不及从晕旋中清醒过来，所有的思想都被满溢的幸福控制着。
“我想给你阳光，想给你快乐，想给你幸福……想……好好爱你。”
爱？
如此圣洁的情感。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
或许过去不能被遗忘，或许可以交托未来去替代。被拥抱的灵魂，被贴合的心，有依靠在环绕，有温暖在涌动……
相拥在受到祝福的爱情小道，默默地祈祷，神啊，即使虚幻，也请让这一刻多停留一秒。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