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星
难得的绝非BL长文……献给从小深深印在米米脑袋瓜子里的双子兄弟。
深夜写着这一篇文,思量着双子兄弟相依相偎的人生,觉得太多悲哀和经典从前世说起仍旧无法表达一丝一毫他们的痛,他们的爱,他们的挣扎与执着。
太多宿命的纠缠过后,只想献上唯一最真挚的祝福——
祝你们能够幸福一世。
《银河星》
BY 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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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圣衣被召唤,叹息之墙前的叹息。
血脉相连的兄弟,可以感受相同的心跳,相同的灵魂,相同的生命。
加隆,请把来生的你,交给我,让我真正做一个为你挡风遮雨的兄长。
撒加,请让我把来生,交给你,让我在你身边成为不再被欺哄的兄弟。
化做星尘的双子座,闪耀在银色河流中,坠落在天际,
请保佑宿命中的GEMINI……永恒相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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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双子
“隆隆!天哪!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吗?”撒加一把拽过满脸是伤的加隆,心疼地审视着他的伤口。
“我没事!我赢他们了。”小小的加隆一脸兴奋,虽然被脸上的伤扯痛得呲牙裂嘴,还要不停地向哥哥炫耀。
“什么没事!告诉我为什么又去打架?太不听话了,被妈妈知道你就完了。”撒加捂起加隆的嘴不让他再大声地吵下去。
“唔……唔……不是的,他们说哥哥是没用的孬种,我不服气,就打他们了!我还告诉他们,我哥比我还要厉害!”
撒加怔了怔,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你这个笨弟弟,他们说就随他们,干什么非要打架呢。”
“都怪你不好!”加隆又一次跳了起来,扯下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小手,“为什么上次你不打他们?为什么?现在人家总说哥哥是没用的孬种,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会打架就一定不是孬种吗?”小小的撒加以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温和向自己的弟弟微笑。
“当然了!”
“别说了,快跟我来!”撒加牵起加隆的手,小跑着溜到一个秘密通道前,“快点钻回自己的房间去,不要被妈妈发现。”
“这个……是秘道呀?哇……”加隆崇拜地盯着哥哥发呆。
“哎哟!啊呀!哥你轻一点呀。”加隆捧着自己的半边脸哼哼唧唧地嘟着嘴。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还一脸兴奋呢,忍住。”撒加尽量放轻了动作,用棉花棒蘸着消毒药水往加隆脸上抹。
“哥哥!你看!很多星星呀!”加隆疼得受不了,索性甩开撒加伸过来的手,突然趴到窗子上。
“嗯。隆隆,看到那个长长的像银丝带一样的群星了吗?那个叫做银河。”
“银河……”
“嗯!我们的守护星就在那里,看到了吗?”
“啊,那个就是双子星座呀……好小……”
“星星很大的啦。”
“是……吗?我明白了!星星也在长大对不对?等我们长大了,星星也会大起来。我们就能很清楚的看到了。”
“你又乱讲!快点睡觉吧。”
“我要和哥哥睡在一起。”
“……好吧,但是不许半夜尿湿我的床哦。”
“哥哥!!!!我五岁了!!!!你……”小小的加隆羞红着脸,钻进被子里亲热地搂住撒加的脖子。
五月的夜里,温柔的星光照在两双不安份的大眼睛里。
“哥哥……你没睡着吗?”
“嗯……”
“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
“嗯?”
“很痛对不对?”加隆忽地直起半个身子,把手伸到到撒加的小熊睡衣里抚摸着他的背。
“呃……!”背后的淤青被轻轻触到,撒加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是不是那帮小子向妈妈告状说我打了他们,你又帮我顶罪了!”加隆不争气地要哭出来。
“傻瓜蛋,我是哥哥呀,哥哥当然要保护弟弟的。你看看你,”撒加捏捏加隆肿肿的脸,“已经那么多伤了,还受得了让妈妈用衣架子打一顿吗?”
“衣……衣架子?”加隆惊喘一声,好不容易眨回眼睛里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已后再不许你做这种事情!不许替我挨打!哥哥你太可恶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怎么又哭呢?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叫我怎么放心?”撒加心疼地帮加隆抹着眼泪。
“那你答应隆隆以后不再做这么傻的事了。”
“好,好。我答应。”
“真的?”
“只要你以后不再闯祸,我也就不用替你挨打啦。”
“那我要是又闯祸呢?”
“嗯……那……那我就把你关起来,你就永远不能闯祸了。”撒加说着抱起棉被用力裹住加隆的身体,两个孩子咯咯地笑倒在床上。
哥哥……你是我最好的哥哥,你才不舍得把我关起来。
隆隆……你是我最好的弟弟,所以我还是会替你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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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岁的双子
银河星酒吧。
正午刚过,酒吧里显不出一丝生气,所有的灯都关着,密不透风的暗窗像是虚伪得想无谓地掩藏什么。加隆面无表情地坐在阴影里,身边还有另一个男子,庸懒地斜倚着椅背,目光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精锐。隔音门开出一条缝,透进一缕刺眼的阳光,两人像无法见光的异物躲在暗处避开光亮。
“问个问题。”男子百无聊赖地挪了挪身子。
“什么。”
“为什么你要来?”
“不为什么。”
“还是我来帮你说,你想取代我去今晚的交易,是么?”
“……,对!”
“那么想送死出风头吗?小兄弟。”
“我不会死的,但如果是你去,就一定死。”
“你以为说服得了他,让他把我换成你?”
“到底谁可以去,不如打个赌。”
“哼!好啊。赌什么都行,反正我赢定了。”
“……”
“再问个问题吧。”男子的唇边忽然多一丝悠闲玩味的笑,“干嘛约在这么可爱的地方?”
“坚守我的信念,我就会赢。”
“呵!”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隔音门被一掌用力地推开,大大得敞开了,两个高大的黑影遮去了透进的大片光亮。室内的两个人立刻停止了交谈,神情瞬间警觉起来。
修罗傲慢地踱到两人之间,轻轻挥了挥夹在两指间的烟,一直紧随身后的费伊立刻递上打火机。修罗眼神交替着看了看他们。
“怎么?约了我出来,又不说话?”
“今晚的交易,请让我去。”加隆抢先开了口。
修罗轻蔑的挑了挑眉,“那么想出风头吗?你有什么把握敢说自己比米罗更有能力?”
米罗像事不关已般依旧靠在椅背上,懒散的眼神说明似乎他丝毫不关心这次谈话的内容。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加隆有把握地回答,像是经过几百遍深思熟虑地简练。
“说出来,看能不能说服我。”
“米罗是个不可性任的人。”加隆当着米罗的面毫不迟疑地说。
“嗯?”修罗微微皱了皱眉,包括身后的费伊不着痕迹地儒动了一下唇角,而米罗,依旧表现地不关已事,只是微眯起眼睛探究般的目光扫过加隆的侧影。
“他曾杀过自己的兄弟,你不能信任他!”
“你不是想说那件事——是米罗干的吧?”修罗饶有兴趣地轻笑起来。
“是的!迪斯是他杀的,我亲眼看见,只是为了可笑的女人,杀了我们的兄弟。”
米罗渐渐收起庸懒的神色,而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隐去,深隧的蓝眸中闪动着万般凌厉的光,精准地落在加隆的眼底。
“很好!File closed!谢谢你帮我找出内鬼。那么,由你来立个头等功怎么样?”修罗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微举起右手摊开掌心。费伊会意地从腰间摸出自己的金色双鹰左轮递过去。
加隆冷漠地接过修罗手里的枪转向米罗,黑洞般的11.43毫米口径直对米罗的胸膛,眼里是无懈可击的无情。
“米罗,这个赌约我赢了。”
金色子弹从消音枪管中奔脱而出,飞速磨擦的空气像要燃起一道直射心房的烈焰轨迹。无声倒下的男子,仍无法适应抹去笑意的表情,坦然与从容的死亡里,难于掩饰的是目光流转间的绝望……
“哼!”修罗满意地欣赏完这一幕,踩着散在地上的蓝发走了过去,“加隆,晚上跟着我,好好干,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傲慢嚣张的声音消失在泄露进来的白光中。
“是。”加隆对着空荡荡的酒吧回答,看着脚边的人,身下开始流淌出越来越多的血,沿着地砖的缝隙漫延开去,诡异地勾勒着毫无意义的几何画面,鲜红鲜红地刺痛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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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传出小孩子的嘻闹声,加隆站在门外翻了个白眼。那个白痴老哥,又把那群小鬼带回家来了!
门一开,一个枕头迎面冲着加隆飞过来,不过被他轻易地一偏头躲了过去。
“啊,加隆,回来了啊。”撒加显得有些狼狈地抢下贵鬼手里的另一只枕头,顺手把拿沙发当弹簧床猛跳的冰河一把夹到手臂下面。
“了解情况的知道我是回家了,不了解的以为我走错地方呢!”加隆不满地在嘴里嘀咕,但还是上前来帮忙,轻松制服了正准备拿草莓浆往瞬身上抹的一辉,“我一年来今天第一次回家,你就雇了帮小杀手拿枕头虐待我!”加隆狠狠地在一辉的脖子上捏了一把。
“呀!!!吃人的加隆哥哥回来了!还不快点乖乖的!”撒加故意扯大了嗓子吓唬那一班精力无限的小毛孩。
加隆立刻做出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凑到撒加耳边小声说,“算你狠!又把我拖下水。”说着,任命的脱掉一身的西装革履,扯松了领带。装出一副恶狼扑食的样子,追着满屋子尖叫乱窜的孩子们,“无敌吃人狼来了啊!专吃不听话的小鬼!啊哈哈哈哈!”
夜幕渐渐深沉下来,孩子们终于闹累了,抱着枕头缩在撒加的床上睡了过去。
“你这叫自找麻烦,自讨没趣,自找苦吃。”加隆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看着撒加温柔地为瞬曳了曳被角。“你惹上那么一群麻烦的小鬼,看你怎么收拾他们。”
撒加笑眯眯地向门边的加隆眨眨眼,“对付顽皮小孩我早有经验了。”
“你……”加隆一下子涨红了脸,“我小的时候哪有那么恐怖,再说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小鬼!有资格说我吗?”
“别吵了,吵醒他们就真的恐怖了。”撒加笑着把加隆推出卧室。
“真是不明白,你干嘛对那些小东西那么好?”加隆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你五岁的时候有妈妈疼,有哥哥疼,他们呢?同样五岁,却只能住在没有亲人宠爱的孤儿院呀。温暖的床,丰富的家庭晚餐,哥哥的照顾,他们从没体会过。”
“……”加隆被说得一时无语,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总透着自己不曾有的温柔气质,在这样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哥哥面前,自己……似乎真的永远只有扮吃人狼的角色吧。
“加隆……加隆?”撒加拿手指在加隆眼前晃,“小子发什么呆呢?”
“没……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的床被四只小老鼠占领了,有谁能收留我呢?”撒加装出可怜的样子拼命朝加隆使眼色。
“哦?小老鼠?踩死他们,然后抢回自己的领土。哥你慢慢革命吧,我先睡了。啊!真是想念我的床呀!”加隆坏笑着佯装要关上自己的卧室门。
“隆隆~”撒加装出更无辜的表情惨叫。
“行啦行啦!叫那么肉麻干什么!”
“肉麻?你个没良心的小子!小时候还腻着我哭着喊着逼我叫够10遍才肯睡!”撒加说着趁机溜进卧室往被子里一钻。
“我才没那么傻!喂!谁说把床让给你睡了?”加隆死命拉住他的睡衣往外拖。
“我才没你那么小气,哪!还你半边床。”
两兄弟挤到一张床上。
“隆隆,你也该换张大点的床了吧。”撒加有些拘束地动了动身体。
“我又没有女朋友,要那么大的床干嘛。”加隆闭着眼睛邪恶地回答,“别叫那么肉麻了,你几岁了啊。”
“你是在抱怨没有女朋友!我帮你找一个。”
“算了吧,有你在我恐怕永远找不到女人了。”
“加隆?”撒加一激灵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胡说的啦!”加隆赔笑。
撒加不露声色的怔了一怔,盯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伸手把他揽到自己身前,“辛苦你了。”
“什么?”加隆不明所以地一愣,却有些莫名的酸酸的感觉在胃里翻滚了一下。
“我是说不能回家睡觉的这一年,你辛苦了,怎么?还有什么事让你那么辛苦?”撒加学着加隆坏坏地从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撒加……”
“呵!睡觉!”撒加一个翻身又睡了下去,把头和手都搁到加隆身上。
“喂!你这样子我要怎么睡呀?压着我的心脏了!喂!我会做恶梦的!”
“你坏事做得多,又爱打架,还杀人如麻,不压着你你还是会做恶梦嘛。”撒加含糊地嘀咕着,看来是真累了。
“什么啊!我杀的每一个都是坏人!”
“是是,我家隆隆是警界里的大英雄嘛,谁不知道……”
“你还敢这样叫!要我以后怎么混下去啊!”
“吵什么,快睡吧乖隆隆。”
“你还压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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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啊加隆,这次你就等着升职加薪吧!”警察局的餐厅里一片欢呼声,一群人都忙着拿手里的咖啡和加隆碰杯。
“哼!那种事我才不在乎。”加隆不以为意地接受着每一个人伸过来的手,嘴边倒是挂着自信自满的表情。
“加隆,庆祝完了到我办公室来。”门口忽然想起一个冷淡而公事化的语调,说完这一句便拿着自动贩卖机里掉出的咖啡走出了餐厅。
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原本几乎沸腾的餐厅顿时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觉得那语调很扫兴,而那张冷俊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脸更是让人心寒不已。
“算了,加隆,艾俄罗斯那家伙就这样,自恃职位比我们高就一副清高得遥不可及的样子。”有人安慰。
“就是,这次一定是为了你立功的事要褒奖你,竟然还用这种语气。”有人打抱不平。
“他根本就是针对你!”有人附和。
“无所谓,我早说了,这种事我不在乎,艾俄罗斯?哼!更不在乎!”加隆说着站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把手里的空纸杯以漂亮的抛物线扔进六七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高级督察的办公室外,加隆敲了几下,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坐。”艾俄罗斯并没有从公文中抬起头来,冷冷地命令一声。加隆耸耸肩,一屁股坐到桌前的转椅上,毫不拘礼地吱咯吱咯左右转着。
“这次你做了一年卧底,获取了他们犯罪行为的大量证据,最后还成功抓到了他们的最大头目修罗。Well done!”
“停!”加隆突然出声阻止,脸上留着讥讽的笑,“你不想夸我可以不用夸,别勉强了你自己。这里就我们两个,谁也不必虚伪。”
艾俄罗斯的双手微颤了一下,显然是因为激愤的情绪,但最终还是被冷静地控制下来。两人严俊地对视,空气在两人之间窒闷艰难地流动着,传递着一触即发的危险迅号。
“别以为立一个小功就可以升职或大出风头,一味的模仿他跟随他的步调是没用的,你也还是超越不了他!”
“模仿谁?跟随谁?怎么不直接说出来呢?我可不想用虚伪来形容你呀。”
“我公事公办,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你,不会对你偏私,不会针对你!但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不良动机,加隆!你的心,我看得清清楚楚!”
“谢谢艾俄罗斯督察的教诲!没事我可以出去了吧。”门被用力地甩上,像是故意要表达对这个上司的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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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闷闷地在街上闲逛着,不知不觉走到孤儿院门口。孩子们的笑声像天使的银铃般荡涤心灵。加隆没来由地缓和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表情,嘴里嘀咕了一句,“这样进去又要被撒加说成吃人狼了。”
果然撒加就在里面,一群小鬼围着他拉来扯去,亲热地不得了。看到加隆进来,乖巧地齐声喊,加隆哥哥!
加隆呲牙裂嘴地装个鬼脸,惹来孩子们一阵兴奋的狂笑。
“加隆?是不是被上司表扬了一通,所以心情好跑到这儿来了?”撒加推了推几个粘着自己的孩子,示意他们自己去玩,好腾出空来和加隆聊天。
“我才没心情像你这样来看小鬼们,我来找你的,就知道你泡在这儿。”
“呵,今天公司放假,难道让我闲在家里发霉?”
“什么发霉!今天是你回医院做物理治疗的日子,恐怕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特意跑来提醒你的!”
“啊?哦……哦。我已经去过了。”
“胡说什么!我特意从穆那儿过来,他说你今天可没去过。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去医院呢。快走。”加隆拖起他的手往外走,顺便甩掉几个粘上来不肯放人的小鬼头。“真不明白!那些小屁孩怎么就这么喜欢粘着你。”
撒加顺从地被加隆一路拖着,看着自己这个急匆匆的弟弟,欣慰地笑笑,“你不也喜欢粘着我吗?”
加隆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比平时多一丝严肃,撒加有一些错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加隆又突然很用力地把手臂整个搭到撒加肩上,“我就粘你!怎样!有本事你换一张脸,换一种嗓音,换一个DNA再把我给甩了啊。”
两兄弟站在大街上,以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容颜,同样的神情,互相对视轻笑。是呀,谁也没法甩了谁吧。
“不良医生穆,这个不听话不肯上医院不肯看医生的坏小孩交给你了,怎么折磨他都行。我就先不奉陪了!”加隆坏笑着把撒加推进理疗间。
门被关上了,撒加和穆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
“好吧,不听话又不肯上医院的坏小孩,把你右肩的致残伤给我看看吧。”穆说着开始准备物理治疗的器械,一伸手示意撒加躺到床上去。
“别闹了,穆,做戏不用做全套吧。”撒加苦笑着。
“呵!你也知道这叫做戏呀?”穆满意地收回器械,“欺骗自己的亲弟弟是要坐牢的。”
“NO!穆医生法律学得不够好嘛。应该说,善意的慌言是凄美的。”
“凄美?卟……”穆夸张地暴笑出来,“省省吧!你不如说,骗自己的弟弟右手再不能握枪而离开警局是为了偷懒不用再枪淋弹雨的瞎拼命,这样比较能让人信服吧。”
“没错没错,怎么都骗不了洞析一切的穆神探嘛!”撒加也跟着信口开河,嘻笑着拍拍穆的肩。
“不觉得自己太傻?”穆突然沉静下来,非常严肃地转换了语气。
“当然不。”
“即使是自己的弟弟,也没必要如此牺牲自己的一切。”
“如果他只是他,也许我真的没必要这么做。”
“……”
“但他却做了我的影子,失去了他自己。”
穆冷静而仔细地盯着撒加眼底的每一个一闪而过的细节,疼惜、怜爱、理解、包容,没有一丝伪装的坦诚。
“行了行了!玩儿什么深沉哪!”穆挥挥手,弹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就尽管装一辈子残废吧。”
“喂喂!什么残废啊,只是不能拿枪!”
“没错!五级残废!”穆用一根手指戳戳他的右肩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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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穆的私人诊所,撒加面对着阳光舒展了一下身体。回想到刚才加隆一脸的烦躁,看来一定是艾俄罗斯仍不肯放过他,撒加无奈地笑笑。
突然颈间传来猛然的重击,毫无预警的一阵晕眩,来不及反应过来,撒加已经瘫软了下来……随之被一群招摇过市的人架走。
“还不醒吗?”无情的耳光火辣辣地扇到撒加的脸上,迷惘间撒加被迫幽幽地转醒过来,一缕银蓝色的发丝落到他眼前。
“你……们?”
“哼!不简单啊!加隆!回去领了赏升了官立刻和我们划清界线了嘛,现在装作不认识我们?嗯?”费伊毫不客气地扳起撒加的脸。
加隆?!原来这帮人认错人了……撒加在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看来是加隆做卧底时所混的圈子。
针头在撒加的眼前晃了晃……一股极度邪恶不祥的预感在撒加心里腾升起来。
“这是出卖兄弟的代价,也是你该还修罗的!”费伊那双完美的双瞳中闪出寒光,偏头像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不!你……你们想干什么!不!!!!!!!!!!!!”
罪恶的液体,经由针管被无情地推进撒加的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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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星。曾经有人问,为什么选在这么可爱的地方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头目接头。
加隆一口一口灌着酒,直到把自己灌得头晕目眩。抬起头,只有妖冶的蓝紫色的灯光闪烁着,哪里有什么纯净的银河。两年前撒加因肩伤不能再右手持枪而执意离开了警局,以为人走了,阴影就跟着会走,然后留下的就是聚光灯下闪现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出色的弟弟。没有想到,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那么优秀的哥哥给人留下的难以逾越的高度。
想到艾俄罗斯一脸异常严苛的表情,加隆低咒了一声又狠狠灌下几口酒。
“加隆。”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地叫他。
加隆努力睁开眼睛回头,酒意在对上那人的眼眸时立刻消散殆尽。
“米罗?!”
“呵!干嘛这么惊讶?如果我没记错,救我的人不是你吗?”米罗的脸明显地削瘦憔悴了,然而没什么唇色的嘴边却仍挂着挥之不去的洒脱。
“你记错了。”加隆起身想离开,却被米罗挡了回去。
“我的心脏长在右边,这你也记错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让开!”
“你很清楚!想致我于死地就该向我的右胸开枪。这个秘密我一辈子只对一个人提过!这不会是我记错吧!”
“……”
“修罗是你抓的?”
“既然知道了我是警察,还不离我远一点?”
“远一点?哼!留下我这条命你就该考虑到结果。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修罗报仇?还有你那毫不客气的一枪呢!”
加隆直望进米罗的双眼里,捕捉那一点点的嘲弄。
“你会么?”
“不会。”
两人同时轻笑起来,加隆扬了扬手里的酒示意碰杯。
“你告诉修罗说亲眼看着我杀了迪斯时,我还真的有点绝望。”
“绝望?”
“死亡和背叛,我认为后者更可恨,更能令人绝望。”
“……,不过我背叛了修罗。”
“他?哼!他从来不算是什么兄弟,一个傲慢的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而且对于你来说那也不能算背叛吧?应该算是……嗯……你们管这叫什么?执行公务?秉公执法?”
“呵……”两人再一次默契地轻笑。
“……加隆,你才是我的兄弟。”
“和警察称兄道弟,会毁了你的。”
“是怕毁了你自己吧?”
“我怕?我怕早就一枪把你送去冥界了!”加隆挥起一拳不轻不重地落到米罗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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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几乎跌撞着开门进了屋里,颓废激情的《evil seed》嚣张地回荡在空气里,加隆总爱听这样的歌,而且出门还老是忘了关掉HI-FI,而撒加从不听这种音乐。罪恶的根源——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像是前世所下的蛊,令撒加害怕接近,害怕触及。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去关掉音乐,而是虚脱般地靠着墙大口地喘息着。几小时前这一场梦魇般的经历仍然让人怀疑它是否是真的。盯着手臂上那个有些充血的针孔,对于未末的无尽绝望巨大地吞噬了他。虽然那些人把他扔在了离家不远的街角,但一切已经被控制了……撒加明白……今后的人生迎接他的——
将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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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再一次被召进高级督察的办公室。这一次,艾俄罗斯毫不客气,看在加隆的眼里倒多了一分兴灾乐祸。
“请不要忘了你还是一个警察!”
加隆不吭声,目光无谓地左右飘摇。
“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向我报告,说你和修罗的人一整晚混在一起!你的卧底工作已经结束了,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对不起,办不到。”
“加隆!”艾俄罗斯气得浑身发抖,“看来我只好让你放个长假,好好想清楚了!”说着拎起手边的电话拨了几个号。
evil seed徇环播放了一整夜,不断重复着的相同的音符已经听得撒加有些木然。一直昏昏沉沉地大脑游离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电话铃声混杂在音乐里仍然有些刺耳,撒加拖着疲倦的身体努力振奋了一下精神。
“撒加!”尽量压抑的暴怒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撒加被激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艾俄罗斯……?怎么了?”
“来警察局把你的好弟弟带走!我管不了他,拜托你这个好兄长教育了!”
“……好。”撒加无力地放下电话,目光触及到桌上的相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带着天使般温柔的笑,另一个是藐视全世界的自信。
“哼!永远只知道撒加撒加!”加隆把挂在胸前的警员证和腰间的佩枪丢到艾俄罗斯面前,“恐怕他死了,我也不配存在在你的眼睛里吧!”
“加隆!你该懂得适可而止!”
“撒加什么都不做!甚至不顾你这个兄弟的劝留就这么走了!可你却一心只在乎他!我无论多用心做事!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是在学他!我不如他!我不如他!你心里不就这么想的吗!”
撒加靠在门外,细密的冷汗布满着额角,他真想冲进去阻止这场不堪的争辩,但一阵阵不断上涌的晕眩却让他害怕泄露了自己的伪装。
门被突然地打开,加隆不受控制地怒吼着往外冲,撒加失去重心差一点栽到他肩上,幸而此时的加隆和艾俄罗斯都根本无暇在意别人的表情,加隆匆匆看了一眼撒加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看见了?这就是你拼命纵容的好弟弟!”艾俄罗斯调整着自己激动地情绪,把撒加让进自己的办公室。
“艾俄罗斯……我没有……”
“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疯子!把所有机会都留给了他,结果呢!那小子这样浪费你的苦心!我真不懂!你们两兄弟上辈子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孽债!?”
“我离开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伟大啊。”撒加尽量轻松地对他笑笑,“我……我也是放自己的假嘛,有加隆给你拼命,我是偷闲啊。”
“这么白痴的借口只有你那个加隆会相信!别在我这儿说了一遍又一遍。”
“那你也别一遍又一遍地提以前的事了。”
“你……你刚才没听到吗?他甚至咒你死了算了!”
“他那不是真心的。”撒加很有信心地抬眼看他,毫不退缩地望进艾俄罗斯的眼里,“我也有不明白的,为什么你总拿我和加隆比?”
艾俄罗斯忽然愣了一秒。
“还不明白吗?我所做的决定就是不要任何人再拿加隆和我来比较。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
“就为这个……你要离开……不记得我也是你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了吗……”艾俄罗斯将拳头越捏越紧,心里翻腾着无法解释的艰涩。
“不记得加隆也曾和你出生入死了吗?”撒加反问。
“如果你不走,这个位子是你的。”
撒加忽然又轻松地笑起来,眼里像有春风拂过的暧意,令人无法抗拒的柔软和真诚。“我不适合这样的环境,是真的。我只想要照顾好弟弟,还有孤儿院那些小的们。我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很宁静,很平和,不用扛着权力的重担和生命的威胁……”撒加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臂弯里那针伤的跳痛瞬间凝结了他的唇舌。宁静……平和……努力营造的生活……还会有吗?
“哼,”艾俄罗斯并没有很注意撒加的变化,“加隆可比你叛逆多了。”
“什……什么……?”撒加克制着再一次上涌的晕眩,整个人虚弱地靠进沙发里。
“他和黑社会仍有来往。”
“你指……”撒加猛然睁开欲瞌上的双眼,“是他做卧底时认识的那些人吗?他们找他麻烦了?”
“是这样倒又好了,只怕他们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你真的该……”
艾俄罗斯仍在继续说下去,但撒加已经实在撑不下去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他们找到加隆……否则……否则他们会像对自己一样再对付他!没来得及开口道个别撒加就急着夺门而去。门嘣的一声被重新关上,留下有些茫然的艾俄罗斯一个人,“……,怎么了都,一个一个玩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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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该死!加隆一遍一遍低低地咒骂着。竟然当着撒加的面被艾俄罗斯逼出那么不可理喻的话!加隆烦躁地一脚踢翻大街上的垃圾桶。
“加隆哥哥?”一个小小的声音怯生生地叫着加隆,加隆回过头来四处看看,没人?再低头,才发现脚边站着一个金发的小不点儿。
“冰河?你一个小鬼站在这里干什么?”加隆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嗯……哥哥带我出来玩的……”冰河支支唔唔地说。
“傻小子!是偷溜出来玩的吧!哥哥!你哪来的哥哥?”加隆揉了揉他那头可爱的金发,忽然想起撒加曾说过的话,五岁的孩子,却只能住在没有亲人宠爱的孤儿院,幻想着温暖的床,丰富的家庭晚餐,还有——哥哥的照顾,那种幸福……并不是必然的。
“喂!想不想见撒加哥哥?”
“想呀!”冰河欢呼起来。
“那好,等我在你脖子上系个红绸带,再塞进礼物盒,把你当礼物送给他讨好讨好,你看怎么样?”加隆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来呵他的痒,惹得冰河嘻嘻哈哈地缩在他怀里大笑着乱踢乱闹。
“撒加……”加隆抱着冰河,假装若无其事地吵囔着撞进门去,但心里却还留着几分不安。
“撒加哥哥!”冰河伶俐地跳下加隆的怀抱,亲热地叫着冲过去抱住他的腿,然而撒加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宠爱地抱起他,只是说了声乖,就示意他到别处去玩。
气氛僵了下来。
“加隆,你现在在和什么人来往?”撒加的严肃令加隆浑身一震。
“请相信我,撒加。那些都是艾俄罗斯的偏见,他在针对我!”
“我不想听你扯艾俄罗斯的事!我现在只想弄清楚,是不是你和以前混的黑社会圈子还有来往?”
“不是!我分得很清楚,米罗是我的朋友!这和是不是黑社会无关。”
“别再接近那帮人,不管是什么米罗还是修罗,离开他们,离得远远的!”
“……你!你和艾俄罗斯都一样!你也不信任我!”
“加隆……听我说……”
“艾俄罗斯让我滚蛋!现在你也是!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能被肯定呢!我说了米罗他不会害我!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朋友啊!什么黑社会!就可以和一个朋友等同起来说吗?难道我的话就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我……不懂,既然老天创造了这么完美的撒加,干什么还要有我!!!”加隆几乎用吼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尔后甩门而去。
撒加怔怔地立在原地,双手越握越紧……胃部仍然翻腾着不适……加隆……加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内心一直都这么痛苦吗?上天创造了我,是为了保护你,爱着你,如果没有一个这样的加隆,干什么还要有我呢……
加隆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有些残旧的门里传来一点响动,不久门开了,正好对上米罗那双有点惊讶的蓝眸。
“加隆?”
“你果然还在这儿。”
“呵!”米罗一闪身把加隆让到里面,“原来我以前告诉了你那么多秘密,连我的老巢都出卖给你了。”
“是啊,如果你看错了人,现在已经死得很难看了。”
“我看错了吗?”
“你觉得呢?”
“为了我被赶出警察局了吧。”米罗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把一罐扔到加隆手里。
“是啊!还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我无家可归了。”加隆不客气地拉开啤酒猛灌一气。
“其实你可以和我划清界线的,我无所谓。”米罗耸耸肩。
“你想气死我吗?”
“我这个叫良知吧警察先生!不过……”米罗爽快地笑起来,走过去坐到加隆身边一把搭上他的肩,“杀了迪斯救了你,我果然还是选对了。”
“那我可以留下来骗吃骗喝了!”
“那有什么,从此就跟着我烧杀抢掠吧!像当初修罗和费伊那样,两兄弟联手大干他一场!”米罗的唇边浮出一道诡秘的笑。
听到这话加隆握着啤酒的手忽地僵持在空中,不解地回头看他。
……
“笨!笨蛋!”米罗大笑起来,“紧张什么?我像是修罗那种人吗?”
“你这家伙!”
“我为了你的光荣使命挨了一枪,现在吓你一跳算扯平。”米罗伸手拿自己的啤酒罐碰了碰加隆手里的,“其实自从那天以后,我回来这里疗伤,就再没见过费伊他们。”
“以后呢?”
“如果我说以后也不再见了……你看怎么样?”
“真的?”
“那种生活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米罗忽然沉寂下来,眼里闪动着悠远深思的光,一口一口默默灌着手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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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离开了几天,开始以为只是闹闹情绪,却没想到一连几天就这样没了音讯。撒加急起来,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了他?不敢惊动艾俄罗斯,撒加只有每天在那些灯红酒绿的红灯区乱逛,希望可以让那些人认出自己。终于在第13天遇到了费伊。
“嗨,加隆,这么巧?或是……想念它了?”费伊摊开手,用食指勾着一个钥匙圈大小的瓶子在撒加眼前晃了晃,里面流动着透明的液体。
看样子加隆还并没被他们找到,撒加在心里想着,十几天的紧张情绪终于缓和了些。
“啧!干什么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我呢,警官大人?”费伊伸出手傲慢地掸了掸撒加的衣领。
“放手!滚开!”撒加狠狠地推开费伊,摇晃着站起来想尽快离开,却发现被突然从费伊周围出现的一群男人堵上了出口。
“呵,底气很足呀,果然一次还不足以让你爱上它吗?”费伊挥挥手里的针管,抽干了瓶子里的液体,“那么让我亲自为你调杯醉人的威士忌怎么样?”费伊阴森地轻笑一声,忽闪的灯光照在他绝伦的美目里却折射出极冰冷的光。
被死死按住身体的撒加,环顾着四周麻木的人群,不会有人来理会这无聊的一幕,也许这种事每时每刻在这里发生,他们只有各自带着或邪恶或颓丧的面具混杂在烟雾里……放纵是逃避的工具,是条通向悲惨的路,是看不到边际的绝境……刺痛从手臂传来,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罪恶的毒流由静脉蔓延开来……
“把他带走!”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撒加只隐约听见费伊这样吩咐着,然后身体突然腾空一般被架了起来。
这样……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找到加隆了吧……撒加这样想着,又一股直刺心肺的恶心翻涌而来,撒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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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谓的黑与白之间的灰色。一个人,被黑与白同时拒绝,是不是很多余?很可笑?很悲哀……
“想什么?”米罗伸手在加隆无神的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人是否可以没有影子?”
米罗望着加隆,却说不出一个字。人不可能没有影子,没有人了解影的悲哀,没有人能体会影的思想,一生都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永远因光明而黑暗的影子,无法摆脱的,只能跟随在脚下的命运……
“没事的话,陪我去个地方。”米罗说着从加隆身边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衣服往外面走。
车开出了闹市区,两人都不说话只想着各自的心事。十几分钟的功夫停在了路边,右面是一片墓地,在青山的环抱中,每一块洁白的碑石都显得格面苍白而纯静,那上面都竖着安抚灵魂的十字架。
“如果死了,带不走任何东西……还在乎影子的存在吗?”米罗的话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着。
两人下了车,斜倚着车门望着不知何处。加隆突然发泄一般向着山地大喊了一声,寂静的山谷立刻回荡起他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扩散得越来越遥远飘渺……
“喂!你干嘛,只有人对着海大呼小叫,你对着人家的坟墓也吼?”
加隆转过脸看着他,抚去被风吹乱而贴在脸上的发丝,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如此洒脱不羁,“我加隆一向做些离径叛道的事啊。”
米罗有些吃惊,随即再次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墓地……“我也是。”
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一段40和弦模仿风笛的brave heart,米罗看了看号码,立刻避到一边去接,说不到两句就变了脸色。
“加隆!你自己走吧,我有事……”米罗按掉了电话,回过来有些支唔着向加隆解释,还没等说完就不耐地转身钻进车里飞速开离了停车道。
加隆一个人莫明奇妙地站着,米罗总让人感到有些神秘,那抹邪魅优雅的笑容后面总像是包藏了太多心伤的故事,令人捉磨不透……
等到死亡的那一天,就再不会留下什么,一切思想、信念、情感……包括自己的影子。
也许该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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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黑暗笼罩下,撒加用力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想让自己温暖一些,然而身体无力地贴着冰凉的地面,一阵阵寒意席卷而来……毒性强烈的海洛因!注射两次就足以让意志坚强的人走向不归的罪恶深渊……撒加很明白这一点,现在体内所翻涌的难以排解的欲望正严酷得折磨着自己的意志……
“杀……杀了我……”撒加痛苦地隐忍着蚁食般钻心的疼痛,潜意识里想要得到毒品的解救……他就这样万般羞辱地趴在潮湿的地上,面前的费伊高傲地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究竟是什么邪恶的罪过!
“哼!杀了你?你觉得我会那么仁慈吗?”费伊蹲到他面前怜悯地抠住他的下巴,“我会好好折磨你,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冰冷的针头的触觉,再一次沸腾了撒加的血液。不再有翻江倒海的反胃感觉,取而代之的竟是无比美妙的幻境,一股直冲云霄的快感带领着撒加脱离了无边的黑色。撒加将背紧贴在墙上,闭上双眼享受着稍纵即逝的解脱,这一瞬间,他甚至看到七彩的世界里美好的一切在向自己招手,还有加隆……都在向自己招手,催促着快些踏进极乐。没有了思想,不愿再去思考什么罪恶不罪恶,只想沉沧,一直永远沉沦在快意中,踩着轻飘飘的云走在天堂的入口处……
费伊嘲讽地欣赏着撒加精彩的表现,狠狠地一脚踢在此刻毫无痛觉的撒加身上。
毒品可以彻底催毁一个人,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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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竟然失踪了,这是加隆回来两天后才意识到的。公司、孤儿院、诊所……撒加竟然无缘无故地人间蒸发了。
“艾俄罗斯!撒加到底去了哪里!”终于在第三天,加隆不情愿地踏进了警察局,艾俄罗斯是撒加的至交好友,到了这个地步……没有理由为了争一口气而避之不见了。
“你知道关心他了?”艾俄罗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废话什么!撒加失踪了!”
“他失踪了八天!整整八天!你到现在跑来我这儿大呼小叫?撒加真不妄有你这个好弟弟!”
“失踪……八天?”加隆感到晴天霹雳般一阵晕眩。
艾俄罗斯看到他眼里毫不伪装的惊讶,事态严重之下他也不想再多争口舌,语气软了下来,“已经正式报案了,正在调查。”
加隆颓丧得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烦躁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断嘀咕着,“艾俄罗斯,你这该死的家伙,这都怪你!为什么总在逼我……”
“你出去,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件事。”艾俄罗斯痛苦地揉着眉心,有些话真的很想冲口而出,但脑中浮现出撒加善良宽容的脸……就一次次被吞了回去。
加隆站了起来,双目泛着悲伤和心疼,连续的没有目的地寻找了三天令他看上去非常脆弱,失去了以往的羁傲神彩。
“那些都不是真心的……”他用非常轻缓的语气无力地说,艾俄罗斯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我指我说过的话……”加隆的表情像一个无辜的孩子虔诚地跪在神父的脚边忏悔一般,“他是我的哥哥,我尊敬他,也明白他有多强……他从小就宠坏了我,其实我明白,我真的不如他。”加隆说着顿了顿,努力抚平心底的艰涩,“即使你们总拿我来照亮他……我也从没想过会恨他……不要怀疑我对这个人的感情。只是……不甘心……”
“加隆……撒加他……”
“别说了,我去找他。”加隆转身去开门,也许这是他们唯一一次没在艾俄罗斯的办公室里大呼小叫针锋相对,而心情却是那么沉重……加隆的心事,艾俄罗斯从不知道,而撒加的心思,加隆也仍不知道。
“啊!加隆等等!”艾俄罗斯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他,“修罗的手下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什么?”加隆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没有!你想说……”
“也许撒加……”
“被误认为是我而向他报复?”加隆紧张地问。
“有这可能吧?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朋友?”艾俄罗斯提高了分贝,不受控制地又撂下一句尖酸的话。
“什么意思!米罗和费伊不是一伙的!”
“我不想再听你关于朋友不朋友的那套理论!如果你还想找回撒加就别妨碍我做事!”艾俄罗斯拿起边上的电话开始给部属下指示,这也意味着给加隆下了逐客令。冷冷地看了一会儿那些以往的同事紧张地进出着,报告着,随即狠狠甩门而去。
艾俄罗斯……撒加的至交好友……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认识的加隆……却怎么也不曾用同等的态度对待过这个弟弟。
不知不觉走回米罗的住处,米罗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手里拽着浴巾,却睡着在沙发上。听见门口有动静,早已被生活环境所逼迫出来的警觉性使他立刻惊醒了过来。
“呵!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加隆看了他一眼,闷闷地将外套甩到沙发上,从冰箱里给自己取了一罐啤酒喝。
“怎么了?”
“我哥哥失踪了。”
“嗯?失踪的不是你吗?”米罗吃力地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口说了句不经大脑思考的笑话。
加隆没有回答,只是冷静地盯了他一会儿,“你好像很累?”
“有点儿。”米罗并不掩饰,只是自嘲地笑笑。
“这几天你好像也没回来嘛。”加隆扫了一遍屋子,被子和几天一样被叠得很整齐,那是他叠的,而米罗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明显米罗要么一直睡在沙发上,要么就没回来过。
“唔——”米罗像是不想谈及这话题,应付了一声爬到床上打算继续睡觉。
“你这几天去了哪?”这样的反应令加隆莫明地懊恼起来,艾俄罗斯的话突然回放到脑中——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朋友?有些尖酸的语气,刺耳的反问句……
“和几个哥们儿闹了一通。”米罗耸耸肩,又躺了下去表示结束谈话。
“那天在墓场外面那么急着走了,为什么?”加隆猛地上前一把掀掉被子,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拖了起来。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米罗终于不悦地皱起眉来,收敛了刻意放松的笑意。
“我哥哥失踪了!我的孪生哥哥撒加!”加隆激动地摇撼着米罗的双肩,混乱的脑中一时却想不到该表达什么意思。
“你有个孪生哥哥?”米罗有些惊讶,带着倦意的蓝眸打着转,“你……干嘛对我说这个?”
“是不是费伊抓了他?把他当成我抓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天神色大变地赶了去他那儿对不对?”
“我?”米罗突然很想发笑,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
“否则你神神秘秘干什么!可恶!”加隆用力松开他的衣领。
屋子一下子又冷却下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米罗坐在床上低垂着头,还有些湿润的蓝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去了他的表情。加隆低咒一声猛地踢翻床边的凳子,掏出烟来抽,青紫色的烟雾立刻包裹了他。
“把撒加交出来!”加隆低沉着声音,尽量保持着仍然像朋友一样的语气。
“你就那么确定是我干的?”
“我不管!不是你最好,不过我想你和费伊该很熟吧!”
“原来我这兄弟在你眼里也只是薄情如纸啊。”米罗说话时一直保持着带笑的语调,只是脸仍然隐藏在发丝里,看不清。
“撒加才是我的兄弟!他才是我的亲哥哥!什么兄弟不兄弟!我他妈全不在乎!”加隆急火上升到处掀翻东西,搞得一地狼籍,喘着粗气瞪了米罗一眼然后甩门而去……
没有什么比撒加更重要,即使得罪全世界,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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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几天……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子……才能走到尽头……
撒加已经连续几天处于浅昏迷状态,过量的毒品注射令他迅速衰弱了下去,甚至有时出现了幻觉和幻听。他被关在一间散发着霉味的暗室里,每天有人会定时送来看不出颜色和形状的食物。开始的几天,毒瘾发作时,他就只有狠狠地掐自己,直到把自己虐待得血肉淋漓,几乎疼痛地昏死过去。然而那些受到费伊指使的男人仍然每天给他注射毒品,无论他如何挣扎咒骂……终于抵受不住这种无情的催残,他开始求饶。扔下了一切自尊和理智趴在费伊的脚边,任由他高傲肆意地以言语侮辱自己,一切只求即时的解脱。
暗室外总是响着皮靴碾过地板的声音,撒加贴着墙坐在地上,被汗水蹂躏地湿了又干的长发贴在憔悴的脸颊和颈间。外面似乎有些骚动,然后响起了对话,撒加昏昏沉沉地听着,似乎还提到了“加隆”,他想这一定是他们在叫自己……
“米罗?你还记得回来的路啊?”费伊做了个手势让几个上前钳制住米罗的男子退下,“修罗都栽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费伊的唇边露出一个完美的轻笑,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撒加是不是在你手里?”米罗不想多说,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撒加。”
“加隆的哥哥!”
“加隆?”费伊一怔,“你说什么?”
米罗不再多解释,轻松撂倒两个欲阻止他上前的黑衣人,熟门熟路地冲进里面一脚踢开暗室,果然,上帝复制的杰作就狼狈地靠坐在地上。虽然米罗早有了心理准备,却仍对于这惊人的相似诧异不已。
“你是说,这人不是加隆?”费伊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撒加,再看看米罗眼里闪着可笑的怜惜。
“他是加隆的孪生兄弟,根本不关这个人的事!放了他!”
“孪生?”费伊有一丝惊讶,一向的处变不惊是因为他认为所有事情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这一次竟犯了个错误——当然,只是一个小错误。费伊很快又再次冷冷地笑道,“没关系,弟弟的罪债就让做哥哥的来还清,只要我解气,抓个一模一样的哥哥也不为是种乐趣。”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配合地笑了几下。
然而在所有人都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米罗迅速拔下腰间的枪直指费伊,那几个傻笑着的人赶紧也摸出了枪和他对峙。
“我要带这个人走。”
“这种情况你还想乱来?”
“在我倒下前我会送你一颗子弹。我的命本来就是修罗捡回来的,晚了几年才死还能找个帅哥陪葬,也算赚了。”米罗眯着眼轻松地说着,手里的枪一直精准地对着费伊的头,另一手不着痕迹地搀抚起撒加。
“别想再搞加隆!除非你想和我同归于尽,那我会很乐意奉陪。”
费伊沉默着,忿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米罗和撒加直到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泄了气一般垂下肩头,“修罗,这样做你满意吗……”
“你……就是米罗?”撒加的一条手臂被架过米罗的肩,整个身体几乎倚着他的力气行走着。虚弱地侧过头打量着他,蓝色的卷发不驯地飞散着,坚毅的表情……很像加隆。
“我终于明白加隆的坚持了,你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米罗很快地接口,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赶紧缓和了语气用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掩饰,拍拍腰间的枪,“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把警官先生称作朋友。”把撒加扶进后车座,跟着自己坐进驾驶室,“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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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不在家里,米罗按撒加说的从门前的踏垫下面找到备用钥匙开了门,把他安顿到床上。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米罗站定在床前,看着撒加削瘦得厉害的脸。
撒加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以后……要怎么办?地狱般的一个月里,以为人生肯定会在那里结束,竟然没想过还有以后。难道要让自己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加隆?
“别告诉加隆,什么都别说。”
米罗很想用激动一点的语气问为什么,但是……他有什么资格?
“你休息吧,我去找他回来,你不想提的,我不会说。”米罗关上门走了出去,深沉的夜幕下挂着稀疏的星。污浊的城市带着一分一秒都在进行着的罪恶,再也看不到纯静的银河,再也看不到守护命运的星宿——也许从来就没有。
还有哪里,会有纯静的天空?可以安静的生活,细数着银河中闪动光泽的星……
“你果然在这里。”米罗看着趴在吧台上几乎不省人世的加隆。
“别管我。”加隆推开米罗,身体一动却引来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冲出门,扑面的一阵冷风令他清醒了一些。
“有时间陪我去个地方吗?”
加隆想了一会儿,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车再一次开到了墓场。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出与第一次来完全不同的境地,所有的石碑都被抹上了诡异的黑蓝色调,每一个高竖着的十字架都像一把把利刃,像在控诉着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们,在心底深处、在真相的背后犯着多少丑陋的错误。
米罗走在前面,越过一排排墓碑,最后停驻在一处。碑上的名字和照片都隐没在了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张冷寂的男人的脸。
“他是冰河的父亲。”米罗看着透着寒气的洁白大理石碑说道。
“什么?冰河?”加隆十分惊讶,甚至想凑近几分仔细地看清那上面的名字和照片。
“我想你也该认识那小鬼。”
“是……他是个孤儿……原来他的父亲就是你的朋友。”
米罗摇头,“五年前我们一起收养了他,当时他是个连笑都还不会婴儿。之后却顺理成章地叫他做爸爸。可他……死了。”米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隐忍的轻喘。
“为什么你不继续收养他?把他送去孤儿院?”
“为他好,难道要那小子从小跟着一个混黑的老爸?”米罗自嘲地笑了笑,“那天离开坟场……是因为冰河病了,发着高烧却查不出原因,一直昏迷在医院。之后的三天我都陪着他,直到你回来……”
“米……罗……”
“呵!不用这种表情吧!你又不欠我什么。”米罗洒脱得转过身去不让自己面对他,“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误会一辈子,所以要澄清。”
“该死!”加隆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喂!别在我朋友面前说这种话好不好!”米罗假装生气地指了指墓碑。
“……”
“亲人的确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理解。只是这一次我也看清了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毕竟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不是你一个愤世忌俗的加隆就可以扭转的,不用逞强了,我们到此结束,警察先生,你的哥哥已经安全到家了,快回去吧。”米罗没有转身,没有回头,随着平静的语言一步步往远处走。
加隆想上前拦他,想为自己辩解,还想说声谢谢,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行动,没有什么可反驳或挽留的理由,因为米罗是对的。
荒诞的不只是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法逃脱的世俗,如果要付出心痛的代价,就让它永远无法逃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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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到了楼下抬头向上看去,撒加的卧室里亮着柔和的灯光。加隆松了口气,抑不住激动连搭电梯都省了,三步两步冲上了12楼。
“撒加!”加隆兴奋地推门进去,笑容却在下一秒立刻僵住。一直像天使般温和优雅的哥哥,此时却像被惹怒的野兽一样,狂躁地嘶喊着,将所有伸手可以触及的东西通通发泄一般地砸到地上。
“撒加?你……”加隆惊恐地不知所措,避开迎面砸来的两个花瓶,死死抱住撒加把他用力按到床上,“你是怎么了!?”
“加……加隆……?”终于见到了弟弟,撒加努力控制着逐渐飘渺的思绪,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浑身都被冷汗浸得湿透。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冷……我冷……好冷啊!”撒加忽然不再抵抗,转而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仍被加隆死死扣住的手腕已经泛起淤青。
加隆大睁着眼睛,颤抖地伸手掀他的衣袖。
“不!别看!”撒加猛地惊醒过来想用力抽回手臂,但几乎虚脱的身体变得毫无抵抗力,加隆稍用了几分力,触目惊心的十几个针孔像刺眼的死亡证书一般立刻跃入加隆的眼中。
“妈的!费伊!老子宰了你!!”
“别去!加隆!”撒加用仅有的力气死死拉住加隆的衣摆,不让他冲出门去。
“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
“不要……我不要你又身处险境……否则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撒加终于一头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加隆难以想像忍耐到昏迷的极限可以带来多大的痛苦,然而很多人都说双生子有强烈的心灵感应,也许真是这样——此刻的他,只感到蚁食般的钻心刺痛侵蚀着四肢百骸……夺走坚强的伪装,夺走思考的权力,夺走男儿的眼泪……
加隆整整一夜守着撒加,握着他冰凉颤抖的手坐在床边,有时他会撕扯着衣服喃喃地低叫很热,加隆就仔细地用冷巾擦掉他满脸满身的汗水,有时甚至惊坐起来难以控制地想要自毁,加隆眼里含着泪用身体死死扣住他,直到撒加再次无力地躺下……
一个丧失思维的痛苦身体,一颗理智清理的痛苦心灵,受尽折磨的一夜……当曦光微亮时,恶魔也终究有休眠的片刻,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撒加微微传来均匀的呼吸,加隆却丝毫没有睡意——撒旦,终于放过他了吗?
“是不是撒加哥哥呢?”
“我觉得应该是加隆哥哥吧……”
“加隆哥哥每次来都凶凶的,才不是这样子,一定是撒加哥哥!”
“可撒加哥哥每次来还会抱我们亲亲!”
加隆的思绪隐约被几个孩子的争论搅乱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独自走到了孤儿院。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不知不觉走会来到这里,加隆匆匆地在那群围上来的孩子里搜索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一个金发的小小身影。
“冰河呢?”
“冰河被一个大哥哥接走了……他不会回来了……”瞬带着委屈又哽咽地声音说,几个孩子立刻跟着安静了下来。
“哦。”加隆心烦意乱地应了一声。
米罗是真的离开了吧,从此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走什么样的路,痛苦的回忆,迷茫的未来,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一生,面对无尽的坎坷……
“加隆哥哥?”贵鬼扯了扯再次陷入沉默的加隆。
“嗯?”
“你们看!果然是加隆哥哥。”贵鬼欢呼起来,得意地回头向身后的小伙伴们炫耀,随着一声声加隆哥哥早上好,刚才一时间的窒闷悲凉似乎从没发生过。
“撒加哥哥呢?为什么没有来?”贵鬼被加隆抱在手里,还不死心地把脑袋伸到外面盯着门。
“他……他生病了,也许很久都不会来。”加隆觉得苦涩,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垮着肩很失望的表情,他真想立刻变回到5岁,可以大声哭一场。
“有加隆哥哥来看你们,好不好?”
“好——!”
“那加隆哥哥笑一下嘛,撒加哥哥都会笑得很温柔的。”孩子们天真地眨着眼睛期待地盯着他。
温柔的……笑?撒加,你是怎么做的呢?加隆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撒加……我的哥哥……像天使一样的哥哥。我没办法成为你,没办法做到……拥有如此仁慈的心。身为双生,上帝掌中的玩物,违背常伦的生灵,注定承受艰难的人生。黑白的光影成就两具相同的轮廓和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救恕恶魔的天使如果也会倒在黑暗里,就由撒旦的使者来承受余下的痛。
加隆轻轻抚摸每一个孩子的头顶,连自己都觉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过,原来这就叫宠爱,看着那一张张努力蹭着加隆手心的小脸,是不是自己曾经也这样被呵护,也一样的幸福。孩子们,祝福你们的人生——不会那么痛。
同日夜11点港湾码头。
有人听见枪声,一声过后紧接着还有四声,单调孤寂的回荡在夜空中。
有人看见一个绝望的背影,紧握着手里的枪,对着已经躺在地上的人,狠狠地连开四枪……
无情的枪声惊扰万物生灵,像是对上帝的控诉,控诉他无心赐予的两段人生。
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多少相同的罪恶在不断发生……
撒加终于清醒了过来,艰涩地睁了睁眼,许久不见的阳光一下子刺痛了双眼,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挡,这才发现手被趴在床沿睡着了的加隆紧紧握着。
“撒加!”加隆被这细小的动静吓得惊醒过来,“你怎么样?别坐起来!冷吗?还是热?清醒了吗?”加隆手忙脚乱地去扶他,一只手探着他的额头试热度,另一只手拍打着枕头,这才发现枕头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我没事,没事……”撒加冲动地一把搂过加隆,把他拥在自己怀里,“加隆,太好了……”
“你这个笨蛋!混蛋!王八蛋!什么事都要帮我顶,每次都这样,永远都这样!”加隆无力地把下巴磕在撒加的肩上任由他抱着,很想说得严肃一些、任性一些,眼泪却终于忍不住脆弱地滚落下来。
“我是哥哥啊——”
“什么哥哥!哪有你这么不像样的哥哥!”加隆胡乱地在他衣服上蹭着鼻子,像个无助地孩子一样激动地浑身颤抖,“以后我来当哥哥!让我照顾你!你别想再胡来。”
“唔……那我现在肚子很饿。”
加隆嗖地从撒加怀里退了出来,努力眨掉丢人的眼泪瞪着他看,总算反应了过来,“饿?啊!我,我去帮你煮粥!”
“傻小子!”撒加轻笑着拉住他,把他拉回床边,“先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加隆想了想,从床边的抽屉里翻出一面镜子,很认真地递给他,“你先对着这个,我还是先帮你做点吃的。”
“……”
“……”
“你这个傻小子!”撒加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加隆被笑得一下子有点窘,满脑子只想着撒加肚子很饿……
“加隆,你听我说,”撒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把镜子扔到床头,认真地盯着他,“你就是你,不是镜子里的撒加,独一无二的加隆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撒加也没有资格取代,知道吗?”
“撒……”
“怎么眼睛又红了?你这么丢脸,跟本不如我帅,以后还怎么混下去?”撒加温柔地轻抚着加隆的眼睛。
“全是你害的!”加隆尴尬地吸吸鼻子。
“还想做哥哥,一脸的小孩样。”
“身体那么虚弱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肚子饿了啊!”
“啊……吃饭!煮粥要不要?”
“你好像只会做这个吧?”
“……,喂,我也有尊严哪,干嘛说出来。”
“只会煮白粥的笨蛋加隆。”
“~~~~~等你好了我非揍到你趴下!”加隆红着脸粗着脖子冲进厨房去一阵忙乱。
好起来,真的可以吗?撒加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无力地卸下了温和的笑容靠回床上,眼睁睁地盯着窗外自由的飞鸟。其实——已经没有未来了吧……
撒加吃到这碗白粥会不会觉得有些苦涩的咸?因为泪水仍然无法抑制地流淌着,即使第一次开枪、第一次中枪或是受到艾俄罗斯的侮辱,也只是甩甩头发,咬一咬牙,从不曾委屈到哭。这一生的眼泪也及不过此刻的心伤……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加隆瞬间僵直了一下,隐约感觉到在门外的,是终究要面对的现实。
艾俄罗斯脸色相当不好,他胸前挂着警员证,显然是为公事而来。“是不是你杀了费伊?”一开门艾俄罗斯就劈头盖脑地问。
“什……什么……”
“加隆!别和我装蒜!有目击者看到你杀了他!跟我回警局!”
“不是的!”撒加扶着墙从房里走了出来。
“撒加?”艾俄罗斯一阵惊喜,“你失踪了这么多天,到底在哪里?”
“费伊把我当成加隆挟持了我……”两双眼睛同时紧张地盯着撒加,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我杀了费伊,才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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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和加隆都被带回了警局,嫌犯口供房里,出现了从没有过的一幕——两兄弟都争着认罪。
艾俄罗斯把撒加带到单独的房里,几乎爆跳如雷。
“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个疯子!以前你怎样纵容他也好,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竟要帮他顶罪?!杀人要坐牢的!”
“你在说什么,杀了费伊的人是我啊。”
“撒加!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艾俄罗斯几乎无法控制地一把扯住撒加的衣领。
“我不能让加隆坐牢。”
“我也不会让你为他顶罪!他杀了人!那个混小子,他一定要受到制裁。”
艾俄罗斯还在说着,但声音却变得越来越遥远……听觉有些失控,只有翁翁的响动……是幻听吗……撒加痛苦地抚住头,却又要竭力控制不让恶魔苏醒。
“你……去查吧……没用的。”意志逐渐涣散,撒加觉得眼前的艾俄罗斯有些变形,张大的嘴不断翻动着,像要把自己吞进去,褐色的发丝像无数魔爪正在伸向自己,“不管你查什么……容貌、指纹、血液、DNA……都不会有结果……”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撒加的世界已经变得地狱般恐怖,听不清艾俄罗斯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灼烧起来。
“撒……撒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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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备森严的刑囚看护室,加隆趴在床边守着昏迷中的撒加,眼睛却死死盯着艾俄罗斯。
“他怎么回事?”艾俄罗斯不悦地忽略掉加隆的目光,转而问一边的医生。
“他的血液中沉积了过量的二乙酰吗啡……也就是——最纯净的四号海洛因。按照我们抽检的血样报告来看,”医生皱眉,“他已经产生了生理和心理依赖。”
医生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炸开在艾俄罗斯和加隆的头顶,两人对视着,从势不两立的愤怒转为难以抑制的悲伤……艾俄罗斯很想骂人,甚至把加隆抓起来痛揍一顿,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做不出。没有什么比绝望更能让人崩溃……
艾俄罗斯走到床前看着那张天使般祥和的脸,如此平静温暖,虽然异常的削瘦和苍白却丝毫无法掩去他的帅气。谁又能想像他的体内积聚着骇世的毒流。医生出去后,他把腰间的佩枪递到加隆眼前。
“干什么?”
“拿着它……挟持我逃走……”艾俄罗斯冷静地一字一句说。
“你疯了?艾俄罗斯!这样会毁了你自己的!”
“我决不会让撒加为你白白坐牢!但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为了你是坐定了……小子!给我听清楚!带他走,帮他戒毒!这是你的责任,你要背负一辈子!如果你不能让他恢复,我不会放过你。”
“你……”加隆的心像复杂地绞痛着,没有别的选择了……为了撒加,谁都不容顾及所谓的正义了!
离开这里!一定!两人坚决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加隆果断地一把抢过艾俄罗斯手里的枪顶住他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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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摇晃着的狭小空间里,弥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道。撒加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满目触及的却仍是一片漆黑。
“你醒了?没事吧?”
“这里……”撒加在黑暗中摸索着抓到加隆的手,“这是哪里?”
“我们在船上。”
“船?我们应该在警察局呀……啊!”撒加有些惊讶,探了探身子打算站起来,却立刻撞到了头顶的硬物。
“小心别动!艾俄罗斯放了我们,现在我们要偷渡出海。”
“偷……渡?艾俄罗斯他……”
“撒加,不要想那么多了!这里是船的底层货舱,没有多少空气,船可能要走一天一夜,也没有太多的食物和水……所以我们要保存体力。”
“……,为什么要逃走……无论在哪里,我都已经没有自由的未来了……”
“别胡说!有!我们都有!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公平,但是我们一定要挺过去,撒加!别放弃,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依旧漆黑的空间里,撒加几乎看到了加隆坚定的目光炯炯地燃烧在黑暗中。
不知终点的渡轮,相互依偎的灵魂,无从探究的未来……
船的上空,是不是有美丽的星辰……闭上眼,幻想那整片天空的绚烂……在梦里有微风,温柔地轻吻发丝,蓝色交错在夜幕里,点缀着银色的月华……多少次梦想过着平凡宁静的生活,不用扛着权力的重担和生命的威胁,闲然地细数银河里流落的繁星——遥远的理想,在又一个梦里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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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轮最终停靠在一个毫不知名的港湾。听到越来越急促的气笛声响起,撒加和加隆摸着黑重新躲进货柜里,然后可以感觉到身体连同货柜像腾空似的被吊了起来,又重重落下,一路颠簸着被运送到不知何处。剧烈的振荡和窒闷的空气折磨着撒加,强忍了一夜的毒性终于不合时宜的发作起来。
“撒加!忍……忍耐一下,千万别叫出声,我们不能在这里被发现……”加隆艰难地说着,任他的双手十指死死掐着自己。
“不行……我不行!啊——”撒加大声地呻吟起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跟着骤冷……
加隆害怕地将他的脸靠到自己肩上,用身体抵制着他按耐不住的四肢,撒加的唇边感到温暖熟悉的触觉,无法思考更多便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加隆的肩上渗出一片暗红的血色……
早已忘记了痛的感觉,因为心会更痛。
趁着夜深两人终于逃出了废旧的仓库,这才看清了他们今后生活的地方。这是一个极细小的村镇,笼罩在清风与月光下显得宁静而平和。终于来到了无人打扰的世外之地,却再没有曾经的兴奋和憧憬……撒加和加隆相互扶持着站在无人的巷口,不约而同的感到人生竟可以如此无助,如此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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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高级督察办公室,强烈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去,明亮的屋子里却显得更加空洞萧寂。没有了加隆那倔强的争吵,没有了撒加那温柔的谈笑,残留着一切对过去的回忆……桌上,静静躺着辞职信。
艾俄罗斯表情平静地走出警察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7楼那间曾经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突然很想试着用加隆的方式笑。
“哼!永远只知道撒加撒加!恐怕他死了,我也不配存在在你的眼睛里吧!”
“我所做的决定就是不要任何人再拿加隆和我来比较。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
“撒加什么都不做!甚至不顾你这个兄弟的劝留就这么走了!可你却一心只在乎他!我无论多用心做事!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是在学他!我不如他!我不如他!你心里不就这么想的吗!”
“我只想要照顾好弟弟,还有孤儿院那些小的们。我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很宁静,很平和,不用扛着权力的重担和生命的威胁……”
撒加……艾俄罗斯努力得甩开记忆,仰起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不知是阳光刺痛了双眼,或是别的——撒加,请你,请你们,都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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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很快在小镇里找到了码头装卸货物的工作,超群的能力和几乎完美的外表立刻被本地的镇民接受了。并且他们都知道,加隆有一个多病的哥哥,除了常看见他到码头看望加隆,就很少见他出门。
为了照顾常在夜里毒发的撒加,加隆买了一张很大的床,晚上两人窝在一起,回忆着小时候数星星的日子。然而更多的夜里,加隆总也睡不深,极细小的动静就能把他惊醒。每次撒加痛苦而忍耐的喘息声都会绞得加隆无法抑制地跟着痛。
“你终于肯买张大一点的床了。”撒加笑着钻进被子里。
“哼……”加隆心不在焉地应着,拉着被子严严地捂住撒加。
“可我还是喜欢贴着你睡……”撒加说着把头和手都搁到加隆身上,然后沉沉地睡去。其实两个月来,撒加昏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加隆不作声,任由撒加这样做。轻抚着他搁在自己胸前的手,就像小的时候撒加这样对他做的一样。默默的黑暗里,心痛的泪水无助地流淌着……撒加,撒加——加隆在心里叫着,永远这样就好,永远……
彻骨的寒意迫使撒加再一次醒了过来,他忍耐着蜷起身体,痛苦的折磨令他再生了堕落的欲望。望了一眼已经睡去的加隆,撒加久久地坐在床上,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挣扎着。没有未来,没有未来!有一个声音在体内拼命催促着自己,翻涌而来的灼烧侵袭着大脑,幻想和幻听再一次笼罩了一切……
撒加晃忽着轻轻越过加隆的身体走下床,将自己锁进洗手间……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零晨两点。加隆本能在伸手,却没有摸到身边的撒加。床的另一半是空的,加隆害怕地惊坐起来,但立刻看到洗手间里亮着灯。
加隆精神脆弱地靠回床上,长期不足的睡眠令他十分疲倦,但永远处于紧绷状态的情绪又时刻不愿松懈下来。半梦半醒地坐在床上等着,但撒加却始终没有出来。
“撒加?”加隆隐隐觉得不对,走下床去敲洗手间的门,但里面却没有回应,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悉蔌声。加隆猛地撞开门,发现撒加躲在角落手忙脚乱地包着什么。
“什么东西?!”加隆极度严历地质问。
“加……加隆……”
“是什么?告诉我!”加隆不由分说地一把抢了过去,里面包着一小袋白色的粉末。
“不要!不要!”撒加冲上去想竭力抢回来,“还给我吧……”
“哪里来的?”加隆惊恐地瞪着他,“在这里也有人交易白粉?!”
“加隆……”撒加无力地跪了下来,眼里充满着颓丧,“求你……给我。”
令人敬仰的哥哥,优雅高贵的哥哥,对生活充满希望和爱的哥哥,抛弃自尊地跪倒在自己脚下,哀求着赐予罪恶。
“撒加!”加隆狂吼着抓住撒加的衣领往上提,想让他站起来,“你这没用的混蛋!你这个孬种!你的骨气哪里去了?!”
撒加无力反抗,更没有反驳的语言,在剧烈的摇撼中吃力地喘息着。
“你看看你自己!”加隆把他按到洗手台上方的大镜子前,“看清楚你变成什么样子!”
镜子里立刻映出一模一样的身影,加隆从那里看清了撒加,也看清了自己。那么憔悴的脸,被汗水浸得湿透地长发,痛苦地闭着眼不愿直视镜子,那是谁的脸?那么痛心疾首的脸,怒视着的双眼,却满脸泪痕,那是谁的脸?
“原来你来码头看我,是为了在港口找人为你走私……是不是?”加隆苦涩地说着。
忍不下心,什么也做不到,只求神可以宽恕两个无助颤栗的灵魂。加隆把那包白粉甩到撒加的手边,然后踢开门冲了出去。
撒加伏在洗手台上,刚吸完毒后的晕眩感仍没有消失,麻木的神经本该没有了任何痛觉,却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狠狠地刺穿了。颤抖的手里紧握着那袋邪恶的粉末,他悄悄睁开双眼,盯着镜子里那么陌生的脸。那不再是自己,而是撒旦的祭品,一具可笑的傀儡,再也谈不上尊严和生命……
“对不起……加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撒加颤抖地像在秋风中瑟缩的树叶,不断喃喃地重复着,泪水和汗水勾勒着悲伤的轮廓……
又一个夜晚,又一次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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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再一次落入了深渊,毒发变得更加频繁,几乎每天都要发作。而加隆忍受不了撒加的哀求和痛苦的表情,总是一次次心软,一次次纵容了他。直到撒加第一次中毒昏迷……
加隆坐在地上搂住撒加的脖子哭叫着,却不敢带他去医院,因为他们……是通缉犯。黑色的未来没有了出路,绝望里透不出一丝曙光,只有等待着……等待死亡来裁决他们错误的生命。
不知多久,撒加在颤抖的怀抱里幽幽地苏醒过来,昏迷的时候他听到有一个声音不停呼唤着,恳求神明不要带走自己……结果,他再一次活了下来,这是幸?或不幸……
“加隆……我没有未来了……”撒加将头枕在加隆的胸前,闭着眼无力地摇着头。
“你醒了?”加隆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抽开搂住撒加的手从地上捡起那包毒粉。
“你……你想干什么?”
“撒加,如果想要回它,就杀了我。”加隆冷静地说,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艾俄罗斯的警枪塞到他手里,“你没有了未来,我也没有……”
“加隆?!我求你别这样,不要逼我……”又是“求”,加隆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再也不忍看到撒加现在的样子。
“我不是逼你,你现在承受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加隆平静而苦涩地说,“我根本做不到逼你,但也再不想见你吸毒了。我想死,真的想,撒加……因为我知道你很快会来陪我。”加隆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眼里的绝望冻结了撒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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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月光冰冷地泄落一地,加隆安稳地睡了,传来平缓的呼吸。恶魔仍然无情地纠缠着撒加,命令他继续堕落。
“加隆。”撒加试探性地叫他,没有反应。
钻心地疼痛和厌世情绪再一次袭来,撒加痛苦地扯住领口阻止自己的冲动。然而手却不自觉地摸到了冰冷的枪……强大的毒性迅速地剥夺着撒加的理智,幻觉再一次出现,撒加仿佛看到眼前躺着一个恶魔,狰狞地想要吞噬自己,但那是加隆,撒加用力掐着自己想清醒一些,那是加隆,是加隆,他拼命告诉自己。
“加隆……”撒加举起枪,将枕头垫在枪口上,对准加隆的太阳穴,颤抖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保险栓。
以为这一生再不会拿起枪来进行杀戮,这一次,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亲兄弟。
加隆紧紧闭着双眼,他一直没有睡,听着撒加的呼唤和痛苦的喘息,他只想清醒着最后感受一次撒加的气息,虽然他知道此刻黑洞一般无情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撒加,对不起……我很懦弱,我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放弃,留下你一个人继续忍受痛苦……对不起……
一声强烈的闷响,燃醒了四周的空气。
加隆只觉得手臂一阵钻心地刺痛,却还保留着清醒的知觉……
猛地睁开眼,撒加就倒在了自己怀里。右手臂不断地喷着血,瞬间浸湿了米色的床单。
“撒加?!你疯了!”
“这回……”撒加虚弱地喘着气,带着释然地微笑,“这回……我的手真的不能再拿枪了……”
“你!撒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加隆慌忙但熟练地扯开床单为他止血。
“这样……即使我再怎么失去理性,至少不会伤害你了……”昏厥前,撒加说了最后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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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熄了,主刀医师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一种无法捉磨的神色盯着加隆。
“医生……”
“你是他的亲人吧,他是不是曾经吸食过毒品?”
“是……是的。”
医生皱了皱眉,再次仔细审视了一下加隆,低头沉吟,“放心,他目前没事。这次失血过多,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坏事。我们为他输入了新鲜血液就等于为他换了血,现在他血液中毒素的沉积明显地减少了。”
“这……这么说,他会好起来?”加隆激动地一把握住医生的双肩。
“别激动,要想彻底清除他血液里的毒素,一次输血是完全不够的。我们血库里的存血也许不够他再次换血……并且……心理上的依赖性还是需要强制性的戒断。”
“没关系,我可以输给他!”加隆坚决地说,并且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鲜红的血液通过输血管流入撒加的体内,加隆侧头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撒加。没有血色的脸上透着平静,失去光泽的蓝色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虽然双眉有些痛苦的轻锁着,却仍然遮掩不住他那种温柔的气质。
想到自己的血流动在撒加的体内,驱逐着邪恶,为了不公的人生战斗着,加隆觉得激动。
血脉相连的哥哥啊——请为了加隆,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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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岁的双子
撒加面无表情地握着针管,双眼紧盯着针头渗出的透明液体。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表情……
“喂!发什么呆!还不快拿来,我撑不住了啊!”穆高八度的吼叫声一下子震醒了撒加的沉思。他的双手正钳制着手脚乱踢的贵鬼。
“不行!我不要打针!”贵鬼害怕得盯着撒加递过来的针筒。
“你个不中用的死小子!都12岁了还怕打针,太没用了!”穆骂骂咧咧地接过针管,二话不说把针头扎了进去。
“你是不良医生,不良医生!你打针比打人还痛!啊——!”贵鬼惨叫了一声,然后就趴在穆的腿上不再动弹,嘴里还在喃喃地抱怨,“呜……为什么我会被这么恐怖的人收养……”
坐在一边看热闹的撒加和艾俄罗斯都大笑了起来,看着这一对“和睦美满”的养父子,自从五年前贵鬼在孤儿院被穆盯上以后,从此穆的诊所就再没有了安宁。
“该走了。”撒加再一次看了看表,推推身旁的艾俄罗斯。
“急什么,还早啊,一上午你看表看了四十多次了。”艾俄罗斯撇了撇嘴,但还是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我想早点看到加隆啊,走吧走吧。”撒加催促着把他往外推,回头向穆告别。
“代我向加隆问好,晚上去看他。”穆向撒加他们摆摆手,眼睛却还研究似地盯着趴在腿上不肯动弹的贵鬼。
走出诊所,五月的和风夹带着栀子花迷人的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吹起蓝色的长发,吹起右手的衣袖,空灵地飘舞在风中……撒加深深地吸了口气,眼里带着满足和急切。
艾俄罗斯的车穿越过纷繁的城市,最后停在了市郊的某个山脚下,高墙外驻守着武装戒备的狱警。撒加坐在车里,不时地瞥着那两扇深锁着的门。
“别看啦,都等了六年还等不及这一刻?”艾俄罗斯无奈地摇着头取笑他。
“艾俄罗斯,加隆愿意回来自首,我觉得你该对他好一点。”
“哼!如果他不是为了你可以回来接受更好的治疗,他会肯认罪吗?”
“说我什么坏话!”
两人立刻同时转过头去寻着声音的来源。
加隆拿着个人档案走了过来,蓝色的短发利落地甩在脑后,眉宇间多了份成熟稳重,然而那不羁的笑容依然没有被磨灭。
面对面的相会,眼神传递的情感,太多回忆和感叹,以及最终要感谢上帝的垂爱……
忘了激动地拥抱,忘情的泪水。只是默默地伫立与凝望……已经是一切。
相互守护的双子星,紧紧贴合的心灵,这一生的幸福,不是必然,但终于得到。
~THE END~